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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身娇 (喜糖123)


  “殿下要问的事,赎罪臣不能答应,我死家存。”卢钊纯粹把自己当个死人,不想理会梁检的试探,只求死了拉倒。
  梁检看着他,过了良久才说道:“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曾见过这世上储位之争里,有善终之家?你死了,京城里的那位就会安心吗?”
  卢钊木然的眼神,腾起绝望的杀意,“我已服红丸,他还要怎样,还能怎样!”
  梁检的目光冷的不近人情,“顺水推舟,给你个灭九族的罪也不算过分吧。怎么,你还觉得自己能死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勾结邪教纵民谋反,泄漏军情纵敌夺城,国法军规,哪一个能留你九族?”
  卢钊死气沉沉的脸,居然被怒气冲出一丝血色,“我被红丸所迫,非我所愿!非我所愿!”
  “你当日怕死,连累一家老小,今日向死,又如何保得了全家?”梁检刻薄地嘲讽他的无知。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卢钊的脑子转的飞快,他已是躺在棺材里就差敲钉子的人了,只要一蹬腿就是死无对证,谁知道那位会不会反悔,根本不管自己全家死活。
  他居然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床上猛地扑下来,一把抓住梁检的袍角,攥紧了说道:“求殿下救我一家老小。”
  叶翀没想到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还能如此生猛,推了一把居然没推开。
  梁检抬手阻止了他,任卢钊骷髅一般的手抓着,从容地看着这个可怜虫,说道:“我救不了你,你得自救。”
  “殿下,罪臣知无不言。”卢钊在地上蜷缩抖成一团。
  梁检叫人将他扶回床上,掸了掸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浮灰,问道:“你可与他有直接联系?”
  卢钊似乎气力用尽,默默摇了摇头。
  “可是与那京城小娘联系?”梁检又追问道。
  卢钊:“正是。”
  梁检眼底黑沉沉的,看不出端倪,“可有留下书信?”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留着,当然是看完就烧了的。”卢钊缩着肩,耷拉着脑袋,进门时候的慷慨之色已全无。
  梁检心头微惊,这几日一直钝痛缠绵,隐而不发的心悸陡然升起,额上起了一层薄汗,右手下意识地摁了摁心口。
  卢钊这等蠢货都知道将来往书信焚毁,为何青天教的书信得以完整的保存?这中间怕是出了问题。
  梁检微喘两口气,才又低声问道:“你可有语谱?”
  卢钊转头看他,良久才长叹一声说道:“罪臣可为殿下默写。”
  “殿下,那京中小娘是否需要处理?”叶翀走到梁检身后,微微弯腰问道。
  梁检脸色苍白如纸,沉默地摇摇头,冲着卢钊冷笑道:“怕是都投胎成功了。”
  “叫人看着他尽快将语谱默出来。”他捉住身旁叶翀的手臂,说罢借着力量站起来。
  叶翀今日穿得是皮甲,护腕较短,单薄的短衣一下就被梁检手心的冷汗浸透了,梁检支着他的那只手臂,胳膊肘都在打抖,强弩末矢地耗着最后一点力气。
  叶翀吓坏了,不着痕迹地从身后托住他,触手背心的衣服也是被汗浸的虚软一片。
  “殿下!”叶翀惊得肝胆俱裂,压了声音问道。
  “走。”梁检只回了一个字,拽住叶翀。他眼前仿佛起了一层乱晃的薄雾,怕是咬牙挺着的这口气松了,就会一头栽在这里。
  出了帐,胡未迟正好就等在十步开外,一瞧梁检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就这么会功夫,殿下脸上为数不多的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冷汗淋漓下如一张惨白的宣纸。
  “殿下!”胡未迟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没号住脉,就觉梁检手抖得厉害。
  梁检胸口闷疼,心跳得随心所欲,四肢发麻,整个人全靠身后的叶翀撑着。
  他微弱地在叶翀怀里挣了挣,突然侧开脸,一口血猝不及防地呛咳出来。


第19章 金蝉
  叶翀大骇,三魂七魄都仿佛从身体里炸了出去,衣袖和手上全是梁检呛咳出来的鲜血。
  梁检双耳嗡鸣,眼前黑雾腾腾,呛咳的停不下来,最后一丝清明强撑着他,胡乱抓住叶翀的手,几近无声地说道:“封锁……消息,不能……在……在西北军……出事……”
  叶翀崩溃的理智几乎无法支撑下去,手抖的根本抱不住梁检,侧耳贴过去听。
  胡未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一脸冷汗,哆哆嗦嗦地号着脉,“世子,殿下怕是中毒。”
  叶翀仿佛被他从噩梦中惊醒,强迫自己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梁检在说什么。
  郡王殿下在西北军营内中毒,消息要是传出去,能做的文章可就太大了!
  叶翀一把抱起梁检,双目赤红,冲身旁已经吓傻的亲兵急吼道:“叫陆元南来!”
  梁检最后那句“不能在西北军营内出事”,像一只黑铁巨矢贯身而过,把神智牢牢地钉在叶翀身躯里。
  他不依不饶地守着梁检,胡未迟看着他眼中锋刃般凝成的杀意,本想叫世子在外间等候的话,打死是不敢说出口。
  陆泽也被直接叫进床帐内说话,梁检染血的外袍已退下,但襟前、领口血迹犹在,再加上跪在床边魂不守舍,满袖血点的世子,哆哆嗦嗦下针的胡神医。
  陆大人只看了一眼,脑门一炸,眼前金花乱蹦,恨不能自己也就地躺倒,从此撒死不管。
  好在陆泽良心虽微薄,但还算没死绝,赶紧沉声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封锁消息,扣押郡王亲卫,没有容许不得随意走动,大营封闭,全营警戒,有私自出入者斩,私传消息者斩,不尊法令者斩。”叶翀攥着梁检的手,目光一寸不移,只开口对陆泽吩咐道。声音不大,但坚定无比。
  陆泽松了口气,还好,世子的魂还在,要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单膝点地,接了军令,站起身伸手在叶翀肩膀上摁了摁,似乎凭空借了一副胆魄,能将泰山般的压力带走。
  “胡先生,殿下如何?”见胡未迟停了手,叶翀抬头问道,眼中忧怖丛生。
  胡未迟汗流浃背地施针完毕,气都没喘一口,就对上世子的眼神,幽幽说道:“殿下是中毒,可此毒蹊跷的很,腠理处均无反应,却立在骨血心脉,草民不敢妄下结论,只能以针暂且封住,需要找到那毒物才行。”
  胡未迟说了七分真话带了三分假话,他外祖鄢神医本是太医出身,宫禁秘辛特别是后宫阴私知道不少。卢钊的红丸傀儡就不用说了,郡王殿下身上的金蝉香究竟是怎么回事?梁检不醒来给个说法,这些死全家的秘密,再给他十个脑袋,也不敢往外说啊。
  好在梁检中的毒并不是虎狼之物,毒根颇深,却不会立刻致命,但也不耐久拖,必须尽快找到毒源。
  叶翀从他那一堆废话里,只听明白了两件事——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没有解药,这他娘的还了得!
  他整个人惊怒而起,盯着胡未迟说道:“殿下身上的毒,到底要怎么解。”
  胡未迟被他满身杀气冲了个趔趄,碰在身后的衣架上,“世子息怒,殿下的毒已暂时被控,只要找到毒物,草民必能解毒,只是没有毒物,草民不敢妄下定论。”
  宫内的毒多半不传于世,他虽然怀疑梁检中了金蝉,但不找到证物和接触途径,他也不敢开方解毒,那可是郡王殿下,不是只大蛤.蟆!
  叶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实在不明白,殿下是怎么中毒的?西北军大营内,又不比沈家那种出入闲杂的地方,别说是个大活人了,就是只机灵的苍蝇,要想落到郡王殿下的袖子上都得修个好造化才行。
  “世子,能否让草民看看殿下的香囊、荷包还有平日用的熏香?”此时,胡未迟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叶翀愣了下,慌忙从衣架上解下梁检的荷包递过去,“营中简陋没有熏笼,殿下衣物并未用过熏香。”
  胡未迟拿起荷包嗅了嗅,彻底晕菜了,不用熏香,荷包里也没有香囊,殿下身上那么重的金蝉香到底哪里来的?总不能天生自带吧——想到这里,胡未迟瞿然而惊,像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跳起来抓住叶翀肩膀,“殿下近期可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物品,有奇香,尤其是宫中之物?”
  叶翀心乱如麻,一下被问住了,梁检虽居锦绣明堂,却不是个挑剔的人,他们白龙微服,吃穿用度与常人无异,并没特殊之处。
  看到叶翀茫然地摇头,胡神医要崩溃,掐了掐酸胀的太阳穴,疲惫地说道:“还请世子和殿下身边人都仔细回想一下,草民先去看看殿下的汤药。”
  叶翀怔怔地坐在床边,手中的荷包里掉出个折得四四方方的小纸片。
  他拿起来一看,是张军中行笺,待他展开看到内容,眼圈瞬间就红了,那是三年前,他过嘉峪关时,写给阿越的信,梁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和那个傻气的琉璃球一起,都小心翼翼地贴身收着。
  叶翀执起他的手死死扣在掌中,然后将额头抵在那冰凉的手背上,疼的心血漫胸,说不出一个字来。
  ***
  入夜,梁检开始发热症,起初只是低热,没过一阵便烧得一发不可收,脉搏虚短急促,整个人像被扔进了炉膛里,连模糊的意识都是一股烟熏火燎的滋味,心中那口乾坤袋中,压着的凄风楚雨也跟出来捣乱,从酸痛的骨缝中往外冒,硬把他扯回记忆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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