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云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凑近道:“你怎么......你在等我?”
“嗯,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哦,没什么,我这不第一次逛吗?一不小心迷路了,就走到现在。”
“哦”,空渡伸手把云漠凌乱的发丝捋好,手掌轻抚着他的脸庞,道:“那你是在跟那两个外地人问路吗?”
“你!”云漠看了看空渡一身的雨水,有些不敢置信,“你跟踪我?”
空渡的手已经滑到了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揉捏,却让云漠莫名有些悚然,忙开口道:“我承认,那是我以前的两个属下,来之前让他们有机会就来这给我送信,我总得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空渡握住了云漠的手腕,两人的手早已被雨水打凉,空渡笑了,他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犹如黑夜的妖魅,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这里不好吗?你打探外面的消息作甚?”
“哥?”云漠迟疑地往后退了退,笑得勉强:“寺庙不是久留之地,再说,我也不能打扰你太久”,他想了想,又说:“而且你不是讨厌我呆在这吗?”
“我从没说过!”空渡步步紧逼,面露凄楚:“小漠,哥哥许久没见到你了,多陪陪我,好吗?”
“好”,云漠字斟句酌,“等我把外面的事情了结了,就搬来这陪你。”
“你骗我”,空渡失落地笑笑,“我听到了,不成功便成仁,你这是打算飞蛾扑火吗?我的弟弟。”
云漠慌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空渡会让他觉得恐怖如斯,甚于他以往的一切对手,他纠结了一会,“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该支持我,我那叛变的属下确实跟他联手,打算做了我,永绝后患,我布了这么多年的局不能让他们毁了。”
空渡突然激动起来,上前抓住云漠的肩,将云漠推到墙上,闪电照亮他狰狞的表情,“我支持什么?支持你去送死?当年的仇人已经死了,这事完了!”
“没完!”云漠吼道:“只要李云鹤,那给我们家带来灭顶之灾的家伙还活得好好的,他踩着云家人的尸体上位,趁机铲除了对手,自己干干净净,升官发财,你叫我怎么甘心?这是他欠我们的!”
禹城的云家兄弟是出了名的兄友弟恭,此刻却像两只凶狠的猛兽对决,咬牙切齿,气喘吁吁,恨不得吃了对方,搞得一身狼狈。
空渡久久压制着云漠,慢慢松开手道:“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不管你是想报仇,还是想走......”
云漠正松了一口气,以为哥哥放弃劝说他,又听空渡道:“所以,我只能让你留下来了。”
云漠只感到后颈一疼,就失去了意识。
云漠做了很久的梦,梦境混乱且很不连贯:他刚从外面游学回家,跑进哥哥房间却看见一屋子的聘礼,红艳的光衬得中间站着的云渡绝美如妖,转眼,他哭着趴在爹娘的尸体上,云渡杀了追击他们的杀手,强拉他离开,他回头,只见古佛青灯,有一人跪在佛前,已剃了发,那人转过头来,正是云渡,云渡眼神哀求,对他说:“多陪陪哥哥,好吗?”
云漠强撑着从梦魇中醒来,浑身酸痛,意识混乱,“哥......”他声音沙哑地呼唤着,翻身打算下床,金属的碰击声却使他愣住,他仅着单衣,他双手被镣铐锁住,相连的铁链被锁在床沿,缠绕了好几圈,云漠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发愣。
“小漠”,空渡从暗处的椅子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还端着一碗汤药,“你身上有伤,又淋了雨着凉,药温了,把它喝了吧。”
云漠气得发晕,死死盯着若无其事的空渡,问:“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先把药喝了。”空渡恍若未闻,想喂他喝药,云漠气得一抬手把碗拍飞了出去,瓷碗摔碎在地上,汤药也溅了满地。
空渡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无悲无喜,“这副药,我熬了一个时辰。”
云漠强压下心中的愧疚,“你先把我放了再说。”
空渡拿起这条铁链,“这条链子,是当年我被官差押到边关时拷在我身上的,我趁其不备迷晕了他们,偷了钥匙跑出来,我本想拿它作为警戒才一直放在身边,想不到用在了你的身上。”
说着,他站起身来,垂眸俯视云漠,“你不必挣扎,这里离师父的房间很远,又有林木遮蔽,村人也不常上来”,他眼里闪过奇异的光,“小漠,我要你好好活着,哪怕不择手段。”
说完,他没再理会震惊的云漠,将地上的碎片跟药渣收拾好后就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落上了锁。
云漠觉得他哥哥简直疯了。
他把自己锁在房中,活动范围仅限于锁链长的方圆内,床下有夜壶,空渡每天都会按时把饭菜端到房间,为他清理秽物,甚至为云漠擦拭身体,将他照顾得妥妥当当。
但是云漠无法忍受这种犹如禁裔的日子,他极不配合,甚至有点歇斯底里,掀翻饭桌、打翻药碗、用不堪的话质问空渡,种种行为全像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毫无效果。
空渡总是等他发泄完疲惫时,默不作声地收拾烂摊子,然后重新做了份一样的送来,云漠拒绝也没有用,空渡会点穴让他无法动弹,再扣住两腮,将一口一口饭、一勺一勺汤强硬地喂进去。
云漠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汤匙在他口中搅动时,他总是恨恨地瞪着空渡,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惜对方视若无睹。
口水顺着汤汁流下来,空渡眼神一暗,用袖子轻柔地拭去,“小漠乖,把嘴巴合上”,云漠只觉得想死。
长时间的监禁与对峙让云漠精神倦怠,他开始求空渡放他出去,好话说尽,甚至骗他会放弃复仇,但是空渡软硬不吃,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打算,听完一点反应也没有。
云漠见空渡油盐不进,又发了一通脾气,心中焦虑,那天他见的两个人,其实是京城一位大人物的下属,云漠手上拿到李云鹤谋财害命、收受贿赂的证据与他约好,那位大人正是与他商量如何联手除掉李云鹤。
如今他被空渡困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得不到他的消息,那位大人随时有可能中断计划。
空渡知道这项计划,只是摇了摇头,“小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李云鹤的心机深沉到何种地步。当年就连爹娘也被他蒙骗,做了他的替死鬼,云家财产尽归他囊中,我怕你对付不了他,反倒暴露了自己。”
空渡看云漠脸上不太服气,用力替他包好伤口,“而且,朝堂纷争,我们卷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嘶!”云漠倒抽一口冷气,气恼地拍开空渡的手,转身气哼哼地背对着他,问:“那你让我怎么办?就这么看着那孙子笑到最后?”
室内是一阵难熬的沉默,只听空渡道:“我只管你,管不了其他人。”
不管云漠怎么抗拒,在空渡无微不至地照顾下,他的伤口渐渐愈合,只留下一条新鲜淡粉的疤痕,从胸口一直延续到腹部。
结痂的过程总是奇痒难耐,云漠总控制不住去挠伤口,皮肉翻起,鲜血点点,空渡在制止了几次都无果之后,索性把云漠已被铐住的双手拉到头上,用棉布捆绑起来。
云漠躺在床上,上半身赤裸,一身的皮肉精瘦有力,双手被迫举在头顶,他挣脱不开,疤痕又痒得他实在受不了,云漠不由得左右扭动,口中哼唧,渗出一身薄汗来。
云漠轻轻喘气,眼睛因为刺激流了几滴泪,偏偏不愿服输,看见害他如此屈辱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干脆破口大骂起来,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身体难熬的瘙痒,摆脱尴尬的处境。
云漠骂得爽快,却半点没注意到空渡的异样,空渡怔怔站在床边,只觉得心脏似在擂鼓,撞击声不绝于耳,他无法从眼前的秀色美景移开视线,身体迅速变得燥热,汗水从额头滴到领口时,似乎还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漫天神佛,伦理纲常,空渡撕碎了一切,终于听到了内心那声潜藏多年的呼唤:占有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不分开。
过了许久,云漠骂得喉咙都冒出火来才停下,他逐渐发现室内不同寻常的寂静,他的哥哥,出家为僧、不可亵渎的空渡,正用一种痴缠的眼光看着他,云漠很熟悉那种眼光,他曾经看过许多男人用这种眼光渴求着心爱的女子,云漠心里有些不安。
空渡坐在云漠身边,修长的手一把握住云漠的脚,云漠的脚底较薄,趾甲泛着粉色的光泽,空渡揉了揉他的脚心,酥麻的感觉从脚心传到了云漠的心里,云漠忍不住想把脚缩起来,却被握得更紧。
“哥?”云漠试探地叫了下,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太对劲,空渡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空渡没理云漠,右手从脚腕一直摸到了云漠结痂的伤口处,他用指尖描绘伤疤的形状,“这里很痒对吗?”接着,在云漠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空渡俯下身来,像无数次拜佛时那样,虔诚地吻上了云漠的伤疤。
“空渡师父,给。”寸心用荷叶包好一块豆腐递给空渡。
“多谢寸心姑娘。”空渡单手作礼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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