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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江湖 (北南)


  霍临风打断他:“我要回塞北了。”
  容落云一顿,什么?
  霍临风重复道:“我要回塞北打仗了,来跟你辞行。”喉间梗着苦涩,吐字变得分外艰难,“好好保重自己,让我放心。”
  容落云动动唇,此时才想起来净面未擦,他胡乱地抹把脸,手掌捂着,半晌没有放下。
  “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问完似觉渺茫,他又改口:“还回来吗?”
  霍临风无法回答,从怀中掏出鹰骨笛,塞到容落云的手中。指尖相触,冷静土崩瓦解,他将容落云牢牢地抱住。
  容落云一片木然,甚至于有些恍惚。
  这时,薄唇贴附耳畔,霍临风沉声说了最后一句。他松开手,等不及怀抱暖热,便无可奈何地把手松开。
  后退两步,翻身上马。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落云呆立着,那背影渐成一点,他却仍未接受这匆匆一别。可是话犹在耳,他们实实在在地分开了。
  方才,霍临风对他说:“天地之间,我只爱过你。”


第69章
  天明了, 湛蓝无云, 水洗过似的,狼崽舒坦得趴在碎石上面打滚儿。
  容落云立在无名居的门口, 一直立着, 浅色的衫子搭着乌黑的头发, 再配上一双慈悲的眉目,犹如一座安详含愁的小佛。
  他望着面前的空地, 旁有密竹, 深有长街,唯独望不到半分踪影。发生了什么, 他想, 霍临风来过, 急匆匆地与他道别?
  不该罢,天气这般好,不应该罢。
  容落云眨一眨眼睛,会否还未清醒, 一切尚在梦中?再睁开时, 前方一袭碧色身影出现, 陆准正小跑着靠近。
  “二哥!”陆准瞧见他,挥了挥手,“二哥,你听说了吗?”
  容落云心里咯噔一下,乱摇头,他未听说, 他什么也不知道。等会儿,他还要带狼崽去军营,他一点旁的事情都不想了解。
  陆准已跑来身前,穿戴整齐,腰后别着一双弯刀,显然是外出回来。他说:“二哥,我清晨去城外溜达,好多的兵。”
  “进城一瞧,百姓们堵着街,居然是为霍临风送行!”他看容落云不吭声,便拔高调子,“听说昨日传来圣谕,霍临风要回塞北打仗了!”
  容落云茫然地点点头,自欺欺人都无法,怎这般天不遂人愿。他终于动了动,转身进门,踩着碎石折回廊下。
  陆准觉出不对劲,跟着,打量着,围着容落云团团转。他瞥见容落云的手,似乎攥着一个小物件儿,便问:“二哥,你攥着什么好东西?”
  闻言,容落云抬起手掌,那鹰骨笛静躺着,周身一层泛着光的汗湿。明明那夜还教他吹曲儿,长一声短一声,恁多的要求。
  “我教你吹罢,哪日我总不归来,你就吹着它唤我。”
  此刻细想,忽然教他吹笛子,吐露的说词含混不清,莫非,霍临风当时便已料到?
  容落云趔趄一步,朝屋里走,将鹰骨笛妥当地揣进怀中。“老三,帮我备马。”他抽了条纱带,随意地束一条马尾,“我要出趟门。”
  陆准好奇道:“二哥,你去哪儿?”
  容落云说:“瀚州城。”
  提及瀚州免不了忆起旧事,杀陈绵陈骁,实在是凶险难当。陆准有些担忧,一步三回头地走,忍不住道:“再无杜仲相陪了,二哥万事小心。”
  一句话点火燎肉,容落云骂道:“霍仲都已离我而去,还提杜仲做甚!”
  那语调拔得极高,青筋微凸,情态中渗出一丝癫狂。陆准骇然,唯恐容落云的疯病发作,闭紧嘴巴备马去了。
  屋内已无旁人,狼崽偷渡,从窗外跃至小榻。容落云看着那小畜生,心里头好酸,他起的名字还未来得及告诉对方。
  嗷呜,狼崽嗅着榻上的纨扇,不喜欢蘅芜香。
  容落云目光轻移,扇子,风筝,提灯,这场景与旧时重合,叫人千般滋味儿化成一汪苦水,吐不出,只能生生咽下。
  “二哥!”陆准唤道,“我把马牵来啦!”
  容落云轻轻一震,抖落伤怀,端上一副清冷无虞的模样。
  他纵马离宫,沿着密林捷径一路疾驰,脑后的马尾拂过落叶飞花。
  连行三百里,晌午时分抵达瀚州城,“吁”声停在城外。
  城门两旁设官兵把守,渐至城内,主街繁华喧闹,与灾时的疮痍之景根本天翻地覆。容落云无心贪看,下马牵缰,径自来到知州所居的府邸。
  拾阶,他恭敬道:“官差大哥,在下姓容,从西乾岭而来,有要事求见沈大人。”
  说罢等候通报,容落云有些渴,下阶取马背挂的水囊。引颈灌水,他原本垂着眸,瞳仁儿却倏地向右转。
  这时管家出来:“怠慢了公子,快快请进。”
  容落云收敛余光,无事般,随对方迈入知州府的大门。府中难拟将军府的气派,不过甚为清幽,亭台楼榭亦极为雅致。
  入一庭院,松林间藏着茶亭,除却茶香,还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儿。沈舟立在亭外,官服加身,估摸刚回府不久。
  甫一见到,容落云率先出声:“沈大人,鲁莽前来,打扰了。”
  沈舟笑道:“哪里话,我这儿冷清得很,巴不得有人来坐坐。”他摆出“请”的手势,“想必公子还未用饭,一道用些可好?”
  容落云恭敬不如从命,进茶亭落座,丫鬟递完热巾便退下了,亭中只余他们两人。他低头擦手,稍抬眼,见沈舟面上的笑容含蓄许多。
  “沈大人,你有心事?”他问。
  沈舟道:“怎是我有心事,公子寻来,应当是你有心事要我解答。”他之所以容色微郁,是因为一份同理心罢了。
  话不言自明,被揭穿被扒开,容落云不知该感激体贴,还是感到害臊。他揪着那条热巾,说:“霍将军回塞北了,大人是否晓得?”
  沈舟沉吟片刻:“不知,但在意料之中。”
  容落云问:“何出此言?
  半晌只顾着说,沈舟指一指桌上的饭菜,以此要挟。待容落云吃下几口,他才回答:“不知,是因为驿兵快过我的探子,八百里加急可不是人人都能比的。”
  至于意料之中,定北侯原本只催军饷,遇袭后,连上数道折子自贬,请求皇上允准霍临风回塞北挂帅。
  既然如此,塞北的回信中必定提及,霍临风也早该知道。
  容落云盯着碗里的白饭,咧开嘴,然而眉头始终紧紧地蹙着。这般连连苦笑实属失态,可他抑不住,喜欢,憎恨,无可奈何,哪一样都叫人失控。
  “沈大人,”他筛出一点理智,“你对此事怎样看?”
  沈舟道:“军饷迟发,将士的流失已经造成,侯爷也的确受伤,所以皇上才敢放虎归山。”他用了一个“敢”字,“霍门势强,强在能号令千军,如今人员伤亡,战乱又未结束,即使胜仗也会大伤元气。”
  兵力不足,皇上的忌惮之意也会减轻。
  那般的话,容落云问:“胜仗后休养生息,霍临风还会回来吗?”
  沈舟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不会。”他无意安慰,只言真实的想法,“即使调离塞北,也一定是留在长安。”
  容落云急道:“为何?”
  沈舟答:“定北侯势强,需要丞相来制衡,一旦兵力损失,则变成定北侯制衡丞相。”
  他放低声调,犹如兄长与小弟说秘密话:“皇上老了,病了,要为太子早做打算。丞相是太子的左膀,只有左膀不可,迟早要有霍家来做右臂。”
  长久以来,皇上追求的便是一种平衡,并非真正地亲信哪一方。
  容落云有些怔忪,不知不觉地失了分寸:“沈大哥,所以霍临风不会再回来了?”
  一句“沈大哥”叫沈舟舌桥不下,他曾觉得那双眼睛熟悉,此刻盯着,难解的思绪顿时一片糟乱。
  良久,他强自回神:“谈论这些为时尚早,无论何种情形都有一个前提。”
  容落云问:“……什么?”
  沈舟答道:“活着。”
  此番是去挂帅平乱,刀剑无眼,千军万马更是以命相搏。这一仗不到最后,谁也无法判断出结局。
  活着……怎的忘记了“活着”?
  抑或是,意识中认定会活着?
  容落云参不透,呆愣着,两指拗断一双竹筷。沈舟见状,唤丫鬟拿一双新的,并夹起一块香干搁进容落云的碗中。
  “尝尝这肉片。”他说。
  容落云骤然回神,幼时无知,姐姐抱着他用饭,沈舟便以香干作肉片,哄逗他吃下去。他抬起眼来,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故技重施,端起碗,衔了那香干。
  沈舟眸光闪烁,嘴唇张合却未吭声。
  容落云亦不言语,大口扒饭,吃得粒米不剩。他抹抹嘴:“谢沈大人答疑,在下告辞。”他说罢起身,利索地走出茶亭。
  沈舟急忙跟上,开口欲挽留一二,却被容落云投来的眼风慑住。
  “沈大人不必相送。”容落云凑近作揖,躬身时低声,“府外有探子监视,大人来往小心。”
  沈舟顿住,迟疑地点了点头。
  容落云离开知州府,街上人罕,都趁着艳阳在家中午睡。他牵着马四处闲逛,从城东逛到城西,又从城西逛到城北,到城南时恰好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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