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同明王计划夺权,事情败露,把明王谋反计划的亲笔信交于我的正是烨王本人,我得以证据确凿逮捕了明王,可是,”清风拿了一沓信件进来,“我派人从烨王府中搜到的却是烨王与明王的谋反通信。可见烨王谋反图谋已久。”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第一,烨王早有谋反之意。当朝皇帝昏庸,谋反除了罪名不好听些,其实人人心里都在打着算盘;第二,烨王为了自己独活背叛了好兄弟明王,这便是窝囊!比起谋反大之大逆不道,后者倒更为人所不屑。
“哈哈哈哈,”事到如今,祁烨终于明白了。那个新科状元就是文君,文君,莫将军都是祁佑的人。只恐怕整个朝堂大半都是他佑王的人,全等着他上演这出“弑君”好戏。
他是没有回头,否则便会明白清风就是祁佑的暗影之一。祁佑让清风救回祁烨,是要留祁烨一条命。大胜云疆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正合他意,引的他得意忘形,走到今天这步。
君是他弑的,他是乱臣贼子,而他祁佑的双手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枉我步步谨慎,只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祁明,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不是因为出卖了你,自己苟活;而是我没能,没能完成你的心愿。差一点点啊,就一点点。”
言罢,祁烨倒在了龙椅前。
“烨王弑君。”
“听说烨王杀皇上的时候,珍妃护住了皇上。”
“大学士手刃了烨王。”
“南夏的天空就要变了。”
……
这些话也传进了学士府西苑崔眠的耳朵里。
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的后宫子嗣绵薄,皇子年纪尚小,不谙世事。三王之中又只剩下了佑王,佑王继位顺理成章。
看新帝第一天上任的威仪,从前说他如何病入膏肓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穿上龙袍,坐在龙椅上,受满朝文武百官叩拜这一刻,郁结于祁佑心头十几年的那句话终于灰飞烟灭。
“朕的手上有一份名单。”祁佑说着,扫过众人。“里面有保皇党,有烨王党。”
大部分的官员暗暗庆幸当初听了大学士的话,站对了边。小部分的人脸色都变了,朝堂的气氛分外压抑。
“我还未打开看过,今天朕把它烧了。”
那份攸关生死的名单被送入了火盆中,“从前的事朕既往不咎。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望众位爱卿,严苛职守,为朕打理好南夏江山。”
“臣等谨遵谕旨。”
而后又听了朝臣一番恭维,第一天上朝也就是走个过场,早早就退朝了。
日月一轮回,江山易主。南夏还是他祁家的天下,只是换了个人。人们千呼万岁,几分欣喜,为无能皇帝的下台;几分惶恐,此后,文武百官终于有了伴君如伴虎的为臣之道。
新帝下朝后也不要人陪,自己在宫中闲走。那份名单,祁佑怎么可能没看过呢,不仅看过,里面的人名一个个都记在了脑子里。
祁佑走着走着便踏入了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是一道发光的门,他定定站着,看着,好像回到了儿时。
几个妃子聚在一起,
“他就是那个丽妃的孩子?”
“我记得那年鹅毛大雪,一个农妇怀中抱着个婴儿来皇宫寻亲。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皇上。”
“皇上怎么会看上农妇?”
“据说是前几年战乱时,去农妇家避难一夜风流,生下的种。”
“呵,我看分明是那农妇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勾引了皇上。”
“你可别胡说,人家好歹有儿子认祖归宗,封了头衔,充盈了皇脉。”
“谁胡说,据说当时她来认亲的时候皇上都不搭理,她就跪在皇城门口。现在封妃了又如何,你可曾见皇上宠幸过她一回?”
这些话,妃子们毫不避讳在年幼祁佑的面前说。祁佑照例规规矩矩给她们请了安,娘说过这是皇宫,要有规矩,待人要有礼,祁佑都记下了。
可是他明白,他娘没有勾引皇上,他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场景变化,几个小皇子在玩耍,
“祁明,你快看,你看我!”幼年的祁烨长得十分可爱讨喜,
“切,你踢得真差。”
祁佑站地远远的,看到他们在踢毽子,他踢毽子可厉害了,便想过去和他们玩。
“我可以和你们玩吗?”
祁烨看着这个偏瘦弱,神情有些阴郁,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皇子,脑袋瓜一想,便知道他是谁了。
“不行!”
“为什么?我踢的可好了。”
“我娘说了,不让我们和你玩,是吧,祁明。”
比他们块头大些,有点憨样的祁明点点头。
“哼,麻雀之子能成何体统乎?弱鸡罢了。”这一句话像石头一样压地祁佑喘不过气来,年幼的祁烨不知道这一句话让祁佑一记就是十几年。
后来连着其他皇子也变着花样骂他,祁佑便不再尝试与他们玩,每天之只待在娘的寝宫,娘刺绣,他读书。
让祁佑永生难忘的那天,天空很阴沉,乌云密布。
娘不受宠,分给的殿宇也偏,患了重病也无人照料。那天,祁佑好不容易从太医院求了救命药,就走在狭长的甬道上,却被祁烨拦下了。祁烨的娘正得势,连着祁烨都备受皇上宠爱,给他配了好多太监出行跟随。
祁烨命太监把祁佑围起来,
祁佑端着热腾腾的药很是急切,穿过尽头的那道门,娘就有救了。
已经有雨点滴落,“求求你,放我过去。”
“跪下。”
祁佑跪下。说来他还长祁烨一岁,明明是皇兄,却卑微地连个皇子都不像。
“说你是弱鸡!”
“我是弱鸡。”
“你是蝼蚁!”
“我是蝼蚁。”
雨下的更密了,大颗落下,打在人脸上生疼。祁烨不想遭这罪终于放过了祁佑。
当祁佑淋湿了自己只为护着那碗药回到大殿时,他的娘已经撒手人寰了。
“娘,药来了,你喝一口啊。”祁佑小心翼翼地把药喂入娘的口中,可是药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后来,祁佑一口一口喝掉了那碗药……真的是好苦。
祁佑往前走着,想着,终于走过了那道发光的门。
第25章 25皇城欲海
对于祁佑而言,先皇与他并无多大私仇,他只是作为一个皇帝无能为人所不容罢了。先皇再如何不济,也和祁佑同承皇脉,关于下葬的事宜,祁佑主推厚葬,且遂他心愿,同意让珍妃与他葬在一起。
入葬这天,珍妃这口棺材,却被学士大人强行带走,也无人敢拦。
十一月,天空飘着薄雪。
学士府西苑,棺材落地,放在崔眠面前。薄雪星星点点落在了棺材上。
“小眠,是她的棺材。你想怎么处置?”
她,那句“他只是个错误”确实像把刀把催眠的心狠狠剜了一个洞。可是这几日待在西苑,崔眠渐渐想开了,想来,她也不是自愿生下他的。
“你若不想让她如愿,我便不让她如愿。”
哈,有权力真好,崔眠想。“罢了吧,随她心愿,和她的皇帝葬在一起吧。”
文君没有想到崔眠会如此通透大度,
“学士大人,想必您也看过《封神榜》里面的妲己,遭世人唾骂至今。可我认为妲己没有错,珍妃也没有错,她只是美貌过人。既然她今生有幸遇见了她的良人,成人之美又有何妨。”
书中云,对待一朵美丽的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可现实中的人们呢,他们不仅要亵玩,甚至还要连根拔起,让花痛不欲生。
“小眠,她有错。”
可是在文君的眼里,珍妃就是有错了,她错不在蛊惑君王,她错在抛弃了崔眠,生而不养,让崔眠这一生颠沛流离,受尽世间苍凉。
“我,我并没有原谅她。我只是……我累了。”话语中有无尽的疲倦。
“学士大人,美丽是罪过吗?”
“美丽本无罪,万恶在人心。”
文君做了手势,命人抬走棺材,抬回皇陵和先皇葬在一起。
临走前,文君说了件本来不想说的事,那天在朝堂上,珍妃临死前其实是在对他说话,
“小眠,珍妃死前让我带句话给你,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崔眠低喃,今生母子一场有缘无分,来生,只愿各自坦荡,别再互相羁绊。
祁佑如今已经顺利登基,文君完成了自己当日允诺,于是备了份礼去向祁佑请辞。
御书房内,祁佑翻阅奏折,眉毛蹙起,整个国家上上下下要管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真是不当皇帝不知皇帝累。
文君进去,便在一旁候着,一候就是一个时辰。
当日佑王便是喜穿黑色,如今登基了也命司衣库制作黑色的龙袍。比起传统的明黄来,威慑不减反增,也显得更无情几分。
祁佑批完最后一本,才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
文君还未能开口,又被拉着下了棋。文君一心请辞,本就无意棋弈,输的一塌糊涂。
“我看这下棋还是那个萧炎厉害。”
“皇上,我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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