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笑。”医师说着违心的话,顺从说着。眉眼间还是沾着温存的笑意。
郁小同志郁闷得紧,可又不舍得再对医师怎么样,只能大爷似的仰头对医师说,“兰医师我饿了,我不想包了!”
“嗯,你在一边坐着吧,我再包几个,就好了。”医师倒是对她的消极怠工没有什么表示,温柔地说。
看见医师这样美貌的小媳妇毫无怨言地任听自己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郁小同志心里有一丢丢开心,良心也受到了一丝丝谴责。
别扭了一会儿,还是垂头丧气地往医师身边贴了贴,抱着肚子说,“算了,两个人快一些,兰医师你还是教我吧,不然我快饿死了。”
医师微微笑了笑,果真尽职尽责地教她。
听着医师温柔的声色,郁小同志觉得自己都快化了。
同时心里有一些奇怪,也有些隐隐的不安。
医师从没像今天这样,待她这么……这么……
具体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现在的医师温柔得太不像话了。
明明前一刻她还对她不冷不热的,虽然也是温柔,可从来没有这样,将包了蜜糖的宠溺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
没有和她谈乱七八糟的事,没有说她父母,也没有提耿双年那个糟心的男人。
一切都好像很好,好得让人害怕。
“弄好了菜,我带你去放炮仗好么?”
她正无所适从地走着神,就听见医师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话声。
大抵就好像棉花糖化在耳朵里那样,一点一滴地化在她心底里。
她抬头,医师笑得好像和煦的春风一样,替她抹掉沾染到脸上的面粉,“别变成真的小花猫了。”
笑容好像沉淀许久的陈酒一样,轻易就让人沉醉其中,让人说不出来心底里是什么感受。
说不出来,郁小同志索性就不去多想。
既然医师的笑让她醉生梦死,那她就醉生梦死好了。就是溺在她的笑里,被她捅几刀,她都不会喊疼的。
笑呵呵地,郁小同志黏到医师身边,揉搓着手底下已经变了形的面团,“好啊!”
说完,把手底下那个被揉扁了的面团递到医师面前,把自个儿无辜的脸凑医师面前,嘻嘻笑着问她说,“兰医师,你看,这像不像你?”
面对郁小同志如此浪费食物、该被丢牢里头吃石子饭的行为,医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而后对她心平气和道,“头发再长点,就是了。”
嗯,这样都不生气,难道医师真的是圣人?
就是专注搞事逗医师的郁小同志,遇到医师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没辙了,只能郁闷地低头又乱抹身边的面粉。
医师看她心不在焉,贴心地把所有的活儿都包揽了过来,由着她一边神游一边玩着手底下的那团面粉。
即使是过年,本该热闹的时候,因为岭上的人都回了家,厂里的宿舍也是寂寥得很。
外头寒冷的天色里,只有几个没地儿去的汉子大声唱着露/骨歌谣的狂笑。
没有炮竹声,也极少门对子,冷清的厉害。
这些旧腐的文化,在声势浩大如火如荼的全国活动中,早已被批/判的一文不剩。
弄好一大桌子菜后,郁泉秋蹦蹦跳跳地跟在医师身后,看着无所不会的医师往几个包得厚厚的报纸里填了些黑色的土一样的东西和几根长长的红线,然后就让她拿火点。
看她颇有些害怕的样子,笑着安慰她说,“没事,线够长的……放放爆竹,除除身上的晦气吧。”
说话间,她呼出的热气氤氲到她好看的眉眼上,把医师衬托得仙似的。
郁小同志被美色迷惑,咬咬牙,狠狠心,跺跺脚,在医师鼓励的眼神下,拿着带火星的麻秸,点燃了那几根红线。
然后不管不顾地捂着耳朵就往医师怀里躲。
如愿以偿地被医师搂在怀里的时候,终于品尝到了跟人私奔跑了的享受味儿。
妈的!好赖她大过年的抛了老娘和女儿出来和医师浪呢,要是没和医师刺激够,这波不是亏了?
艹他奶奶的,耿双年那王八蛋还说什么戏剧好看呢,她看着,全他妈不如她和医师一块放鞭炮刺激。
看着绚丽的焰火从竹管里头的不断冒出来,郁小同志美滋滋地想,妈的,医师就是厉害,连万花筒烟花都会搞,她倒贴的这一波,怎么看都是她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我要甜了?不存在的。
☆、37
夜幕深沉。
寒意浸在了人的每一滴血里。
大过年的, 磨子岭上还是静悄悄的, 人少, 也不敢热闹。
医师却带着她, 把门对子也贴了,爆竹烟花也放了, 在一片喜庆中,端上好些个酒菜摆到她自己的屋里上桌, 再点着炕, 焚香祭祖的, 足足做够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
医师一定是疯了,她想。
不然, 就是她是在做梦。门对子是医师亲手写的, 烟花爆竹也是医师不知从哪儿学着做的,肉和菜是医师做的,就连酒, 听医师说也是她托人从西边儿寄过来的,那种最辛辣的能喝得人满脸都是眼泪的酒。
这噱头取得好。她抑制不住好奇喝了一些, 果然辣得她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头往外涌。
吐吐舌头, 连忙夹了一口医师炒得菜, 嚼了几口,吐槽医师说,“兰医师,看不出来你人文静,竟然好这一口!”
这酒比磨子岭上的刀子酒可厉害多了, 一口下去,就能辣得人心肝都是疼得。
医师没说话,只是异常温柔地推过来一杯温好的米酒,对她笑道,“不能喝,就喝这个吧,这是甜的,不会有后劲。”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郁小同志天生精明,在一杯热酒下肚后,就是对着医师那张美到让人恨不得抱住亲上几大口的脸,也保持了一颗敏感的心。
吃着菜的腮帮子停了动静,搁下筷子,摆出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坐到医师跟前,搂住她脖颈,在她眼前娇憨地吐着酒气说,“兰医师,你是不是背着我背后找人了?”
“没有。”被她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医师犹豫地摸摸她因为酒精染上了一分妖娆的脸颊,刮着她鼻子淡淡笑道,“快吃东西吧,凉了就该吃坏肚子了。”
“我不信。”医师从来没有像对情人一样这般对过她,郁小同志觉得要么是她自己在做梦,要不就是医师得了失心疯了。
索性越发娇憨地坐在医师腿上,搂住人不放,缠她说,“你要是没背着我找人,怎么对我这么好?你就是心虚了!”
“我往常…对你不好么?”
她随便诬陷的话却被医师当了真,抱着她不让她跌下去,漂亮的眼睛里晕了一些她看不懂的光。“我…是不是对你太坏了?”
“…没有…你对我最好了。”
郁小同志典型的一杯倒,被医师这样一看,心里不觉就被箭戳了一样软下来了,抱着医师,酡红的脸上只会露出痴痴的笑。
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温顺地拿自己光滑的脸蹭医师的脖颈。
同时淡淡的酒气也弥漫在她的鼻息里,闷闷地和医师说,“我从来没遇见过…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兰医师你不知道…从小到大…只有我爷爷对我最好…他让我和城里的闺女一样去上学,给我说亲都要问我的意见…嗯…兰医师,我…我要是能梦见我爷爷…我一定要拉住老人家,让他在阴间给咱们俩证婚。”
郁小同志喝糊涂了,什么事儿都能想得出来,都能干得出来。
不过是一杯高粱烧酒,就让心思单纯地郁小同志掏心掏肺地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交代完了。
什么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给人冲喜,瞎了狗眼看上个男人结果人跑了,甚至还有小时候跟几个哥哥一块跑去人家西瓜地里偷瓜的事,都事无巨细地抖给医师了。
而医师,只是一声不吭地抱着她,静静地听着怀里的姑娘说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酒气,随着她的思绪想象着幼年的郁小同志是怎样无法无天的。
想着想着,她就想笑,温柔顺着郁小同志纤细的眉峰慢慢摸着她的脸。
估计也只有郁小同志这样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怕的人,才敢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什么都不是的她,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女人。
明明李建魁,更适合她的。
炕里头的柴火烧得旺旺的,被医师抱着又太暖,郁小同志讲着讲着,觉着有些累了,连饭都不想吃,要和医师这样那样的心思也没有了,只趴在医师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想睡觉。
兰善文也就纵容着她趴在自己怀里,正想拍拍她,让她吃了东西洗洗再睡,外头大门口就传来闷闷的拍门声,细细听着,似乎还有女人凄厉的哭腔。
“善文……呜呜……善文……你在吗?善文……”
心里一颤,兰善文反射性就把还晕晕乎乎的郁小同志推到了一边,站起来跑过去开门。
所以医师果然是找了另外的相好的了所以就不要她了!
郁小同志脑子趴在一边的椅子上,糊里糊涂地想,该死,要是过来的是耿双年那王八蛋,她就找医师给畜牲做绝育的手术刀把耿双年那厮给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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