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善文道,“怎么,你认得她?”
“认得倒是谈不上。就只知道一些她的事罢了。”郁泉秋冷冷淡淡地说着,放下了遮住女儿眼睛的手。
要论起厂里的大破鞋,她称第一的话,这位六姑娘绝对是第二。
她平常极少和厂里的人打交道,本来是谁也不认得的,但架不住厂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枪子儿似的嘴,让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小六姑娘的姓氏已然不可考,因为她是一个人跑到这厂里来得,谁也没见过她父母。
但据她自己说自己在家里排行老六,父母都是贫农,在家里实在是过不下了,把她卖给一个老头子,她是忍受不住逃婚跑出来的。
于是厂里的人就叫她小六。但鉴于这位小六自从过来厂里后,每晚和一个男人过夜的风流韵事,就被那些好事的男人送了个花名叫“小六姑娘”。
小六姑娘在厂里的人缘极好,虽说她才是那勾引大姑娘小媳妇的汉子们心猿意马的那个,但架不住她嘴巴甜,人长得又伶俐,又擅长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说话拉拢关系,见个面儿婶子长姐姐短的叫,人家就是再不耻她,明面里也会亲亲热热地喊她一声“六姑娘”。
不像她,人家见了她,不管明里暗里,都喊她狐媚子。
所以厂里的人在排名破鞋时,就把她排到了第二,而自己就当之无愧地成了第一。
本来嘛,寡妇门前是非多,况且,人家又没见过她丈夫,就看见她抱着个女孩子了,流言蜚语不像山一样砸过来就有怪事了。
她简单地对她们说了说自己知道的事,当然,把这个破鞋榜省了就是,而后,兰善文也简单地对她提了几句小六姑娘的事情。
“哦,这么说,她每夜都找男人是因为她有点病?”郁泉秋挑挑眉头,问说。
兰善文点头,“是的。”
听说,郁泉秋淡淡一笑,又问她,“哦,找男人是病,那找女人算是病么?”
兰善文被问得噎住了,好一会儿才摸清楚她说得是什么,尴尬道,“什么?”
“兰医师恐怕不知道吧。”郁泉秋慢慢笑了笑,说,“咱们这厂里头,也有些人喜欢女人呢,六姑娘人见人爱的,听说和那些女人也有些拉扯不清——”
说着,当眼神落在她那被扯坏了的领口上时,她拉长了语调,笑着对她道,“当然,像兰医师这样的美人,恐怕就更遭人疼呢。不仅男人见了心里头热,就连女人,怕也受不住地动心呢,兰医师您说,是不是?”
兰善文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装作听不懂她话里意思的模样,转了话题对她道,“郁同志过来这边是有什么事么,可是牧牧的病还没好,我这里还有些阿司匹林,你拿去给孩子吃吧,孩子小,一些些就够了。”
温柔说着,她转身就去拿东西,然后走到她跟前,把药片用一些干净的稿纸包起来,递给她,笑看着她怀里的女孩子,“牧牧,还认得阿姨么?”
☆、第 10 章
五六岁的女孩子正是害羞怕人的时候,面前的小女孩也不例外。
听见她的话,羞涩地将小脑袋瓜子的一半藏在母亲的身后,只露出两只有灵气的黑黝黝的眼睛,转来转去地看着她。
兰善文素来欢喜孩子,见得眼前的女孩儿那样可爱,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蹲下来,对她温柔招手说,“过来,让阿姨看看你的烧退了没有,嗯?”
女孩儿愈发害羞,紧抱着郁泉秋的腿,抬起小小的脑袋看她,像是征询她的意见要不要和这个待她温柔的阿姨说话似的,讷道,“妈妈……”
唤了两声,郁泉秋没有回她,她好奇地抬头,就见自己的母亲盯着这位兰阿姨一脸的若有所思。
顺着女孩儿的目光,兰善文也抬头看她的母亲,这位貌美的女工。
起身时,视线刚巧撞上她带着敌意打量的眼神,愣了下,而后随和地笑了笑。
郁泉秋也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一下。
两个道貌岸然的医师,一个下半身光溜溜的女孩子,还有她自己和女儿。
要是她手里拿着烟枪,指甲染上凤仙花汁,再挑一挑头发,弄出来宣传画上的那些女人时髦的造型,那这就是典型的嫖/娼现场了。
不过,谁是娼,谁是嫖客呢?反正她自己认为自己是拉皮条的。而且,她还绝对可以当一个出色的皮条客。
那两个医师,看起来不像是嫖/客,倒像是被嫖的。
想着,郁泉秋暗自笑了,以这个姓兰的医师的姿色,确实可以做个头牌。
毕竟,她长得那么美,就像是她那患热症的短命丈夫和她说得,书里的颜如玉一样,让同为女人的她,看了都有几分心悸。
女人啊,都是要不得的,要起来,就要叮人命的。
尤其是这个兰医师,把了人十几岁的小姑娘还不够,如今竟然还要勾引她女儿么。
那可不行,她女儿可是她的心肝子,肺叶子,怎么能对一个外人亲近!
“不劳兰医师多管事儿,我不是和兰医师说了,她的烧之前就退了么,这些药,医师还是拿给那些真正病的不轻的人吧。”
莽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哦,天呐,她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不说医师在这磨子岭有多吃香,就是她才帮了她一把,她也不该对她恶言相向才对……
好吧,她承认,她怕女儿以后病了找不到人瞧病才是重点。
“看我说得是什么,兰医师别介意,谢谢兰医师了,哎呦喂,这药怪贵的吧,兰医师好人有好报,一定可以找个如意丈夫的。”
转眼间,她变脸比脸谱变得都快,从对她凶神恶煞一转而变,笑得两只载了泓水的眼睛眯起来,异常热情地接了她的东西。
都是变脸,奇怪的是,兰善文看她,却没有对那些大娘前后判若两人一样的厌恶感,可能,是她给人的感觉怪真的。
兰善文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藏在母亲身后的小不点儿可能看见母亲对这位阿姨挺热心,也怯生生地伸出白嫩的小手,害羞地伸到她眼前,“阿姨,阿姨,吃…吃糖。”
藏在她小小手心的赫然是一颗滚了玉米面的白色糖饼,明显不是她昨天给她的。
兰善文疼爱地摸摸她的脸,“你吃吧,阿姨不喜欢吃糖,对了,这是什么糖,阿姨怎么没见过啊?”
“妈妈说,这叫麦芽糖,是…是妈妈昨天拿一尺布和林家阿伯换的。”女孩子害羞低头慢慢说着,又依赖地抱紧了郁泉秋的腿。
“是吗?”兰善文淡淡笑了笑。
麦芽糖,她也会做啊,要什么一尺布来换,她昨天不是给了一大袋糖么。
棉布,也很贵的啊。非要跟她争这口气。
郁泉秋这个女人,可真是……倔。
正想着,正主就冷哼了一声,看她道,“兰医师可别瞧不起人,麦芽糖不比你那花花绿绿的糖好吃多了。”
是啊,好吃,都好吃。都是糖,哪里会有苦的不好吃的?
女人,都是女人,哪里有高低贵贱的分头?
她有她的情郎送的水果糖,她没得丈夫,也不想人疼,自个儿还不能拿工钱扯一尺布给人家换吗?
她自己的女儿,难道还得人家给她养吗?
一屋子的女人,小的,大的,有娃娃的,还没谈过恋爱的。
最后都会在一个黄昏的雨后,入黄土,埋掉,烂掉的。
兰善文忧郁笑了一下,没反驳。
这时,小六姑娘的声音又从身后巴巴地传了过来,晃动着她两条白花花的腿,嘟囔,“兰医师,我想跟你上床,兰医师。”
……好吧,还是有区别的,起码,还有一个是想要和女人上床的……女人。
听见这话,兰善文一阵尴尬,而抱着母亲的女孩儿,则好奇地看看椅子上被绑起来的小六姑娘,脆声声问道,“妈妈,什么叫上床?”
上床嘛,无非就是大家睡在一个炕上,盖着棉被纯聊天,从今儿个的隐逸见闻谈到人生理想,从花花草草谈到天上的月亮勾子。
哎呦你看那月亮多圆哦,跟个大饼似的。
蘸上芝麻酱的饼,嚼起来就脆脆的,让人下巴劾子里的酸水都快像白娘娘水淹金山寺一样了!
——去他奶奶的!她虽然说不大会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她还是懂这些话的意思的!
神他妈的小六姑娘,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她是烂到沟里无所谓了,可牧牧今年才五岁!
郁泉秋脸色忽然阴了下来。女孩儿见妈妈神色不好也不敢再问,依旧是抱着她,却好奇地藏了一只眼睛,偷偷看椅子上的姐姐,不明白她为什么把衣裳脱了。
小六姑娘还在叫唤,也不知是真春心荡漾了,还是纯心给兰善文找膈应,一声儿比一声儿调子拉的长,吴颂竹听得心烦,索性捂着耳朵躲到屋里去了。
兰善文也烦,可她一贯的温柔脾性,让她说重话她也不会,只能像老学究一样,一点一点给她讲道理,不管小六姑娘有没有听进去。
礼义廉耻还没给她说完,就听“哗啦啦”一声响,一盆水从天而降落在小六姑娘的身上,淋得她落汤鸡似的,脖子一缩,“哇哇”叫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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