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坦诚布公,便是信任我,我从未指派何人来行刺摄政王,不过当初盘氏关在庭尉司,一夜灭族,难免……我一定将庭尉司上下通查,还摄政王一个公道!”
姬麒全然没有将这托词听进去,瞬息之间将所有可能的人想了一遍,是厉敏!
而睚眦侯一方面要掩饰真相,一方面又在讨好他——不管为什么,他对于睚眦侯来说,比姬迁更有利用价值!
三杯两盏淡酒,姬麒便放下了心,他堵赢了!
睚眦侯还不想杀他,甚至有那么些想要和他联合起来的意思。
姬麒松了口气,推杯迎盏地与睚眦侯客套,酒过三巡,睚眦侯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少年,脑子一热,开始历数他小时候的事,“记得你小时候,与你父亲关系便不怎么样,凤城皆传,姬氏幼子若不是有这样一个父亲,当是个流传千古的人。”
姬麒脸色变了变,睚眦侯靠近些,在他耳边低声道,“姬迁空有野心,却无本事,姬王的位子,早该由你来坐,眼下,我却有更好的手段,让你比现今的地位更高些。”
睚眦侯满腔酒气,尽数扑在他脸上,姬麒握紧拳头,笑道,“更高一些,是什么。”
“是至尊帝位……”睚眦侯险些亲了上去,却见鬼似的大叫起来,“怎么回事!”
匈楚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睚眦侯眼里尽是一片赤红,波旬脚踩黑莲,形如恶鬼,扑了过来。
姬麒眼珠一转,“我身负尸山血海之力,与魔祖做了交换,他会时时守在我身边。”
“什么交换?”睚眦侯满头冷汗,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摄政王……得魔祖相助,真是……这可真是……”睚眦侯语无伦次,坐下来灌了几杯酒,匆匆离去了。
姬麒用力擦了擦脸,匈楚脸色苍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我……我老是见到这人,他就是魔佛波旬?”
“是,”姬麒起身抱住他,“他以为我像小时候那样,用身体换魔祖相助,匈楚……”
“没事,没事。”匈楚抱住他,“睚眦侯有所忌惮,也好。”
“庭尉司的人都退走了。”夜枭回报。
“他确实不想杀我。”姬麒坐下来灌了几杯酒,脸色发红,“他想利用我,夺帝位。”
“睚眦侯也有这样的野心。”夜枭习惯性地把玩着一把小刀,刀身通透,是兽骨制成。
“这是什么?”
“哦,最近凤城来了许多商贩,卖兽皮,骨刀,连城还没好,我就买来哄他。”
“商贩?从哪里来的?”
“听起来像是河西口音,不过东郭徵好像默许他们来凤城。”
“之前就有三城大肆猎杀魔兽的传闻。”匈楚帮他揉肩,“是不是就是这些东西。”
匈楚一语中的,姬麒恍然,“如果睚眦侯确实想要谋反,三城将凤城围在中间,城主都是他的学生,怎么会没有关联!”
姬麒几乎是刹那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骨刀,兽皮,骨刀可以用来做武器,兽皮可以用来做铠甲,三城一定在大肆准备军需,东郭徵垄断凤城生意,怎么会轻易让这些外来商贩分财。”
“东郭徵手眼通天,河西将领中出了贪官,与东郭徵勾结,将储备的军需拿出来贩卖盈利,可是怎么不拿远一点,东郭徵不是这样不小心的人。”
匈楚和夜枭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姬麒机智过人,瞬间明白了一切,“不要打草惊蛇,这样看来,兽肉也可以拿来做军粮,有了!”
少年眼神一亮,“想法子给城外的魔兽投毒,他们拿回去做军粮,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匈楚还没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姬麒既然这么说,听就对了,于是回道,“我有办法,交给我吧。”
夜枭叹为观止,拿着骨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睚眦侯好浮夸,要我猜,三城最多有八十万大军。”姬麒道,“夜枭,尽可能地清点出来。”
夜枭领命而去,匈楚看的欢喜,已经忘了刚才一怒之下做了什么,只想抱着他亲昵片刻,门外却有宫人通传,凤帝请摄政王鼎月宫一聚。
睚眦侯刚走不久,时间卡的刚好,姬麒喝了醒酒茶清醒了些,匈楚放心不下,还是亲自送他出宫。
匈楚背着他,姬麒迷迷糊糊要亲,咬着他耳朵,“要是睚眦侯今晚便动手可怎么办。”
“兵行险着,”匈楚侧头亲了亲他,“只有你有这样的气魄。”
“你夸我,”姬麒笑道,“凤启歌找我做什么。”
“你这个样子,”匈楚哭笑不得,“待会怎么应付魔帝。”
第64章 明争暗斗
姬麒粲然一笑,伏在他肩上,直至鼎月宫前,匈楚将他放下来,“我就在外面守着,放心。”
少年侧头看着他,“几时找到蓝玉的?”
匈楚:“……”
“让你去给城外的兽群投毒,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我猜你一定找到了蓝玉。”
匈楚惊叹无比,“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好好干!”姬麒一拳砸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立了大功,重重有赏。”
匈楚哭笑不得,看着他转身走远。
姬麒用力揉了揉脸,酒气上涌,脸颊发热,眼里好像含着水,莹莹水光映着星辰明月,动人无比。
凤启歌听到来报,宫人领着摄政王进来,姬麒一个踉跄,险些将青鸟的花架推倒。
凤启歌定定地看着他,“喝醉了?”
“没有。”姬麒坐下来,与他四目相对,“陛下喊我来,所为何事?”
凤启歌笑了笑,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喝点,醒醒酒。”
“不,”姬麒怒道,“匈楚给我醒酒。”
“……酒后乱性,可不好。”凤启歌以手支颐,看着他道,“许久没有见你这样过,今晚国丈去廖化宫赴宴,聊得如何,打算怎么对付孤?”
姬麒片刻才反应过来,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凤启歌畏冷,鼎月宫里直到现在还点着暖炉,热气蒸腾,出了一身汗,不舒服的很,“陛下这是何意。”
“你当孤真的不问世事?”凤启歌起身踱步,轻轻抚摸青鸟羽毛,“孤猜你今晚一定心情不错,所以唤你来,要摄政王实现一个承诺。”
“孤登上魔帝之位那日,摄政王亲口应承,要复活青鸟。”凤启歌转身看着他,“摄政王不会忘了吧。”
“现在?”姬麒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凤启歌冷笑道,“现在不行?摄政王与国丈一番言谈,想来累的很了?”
“陛下冷言冷语,姬麒惶恐。”少年稍稍清醒了些,花架上,青鸟安静地躺着,一只眼紧闭,一只眼空洞地望着他。
凤启歌立在烛光下,双手握拳,沉默地看着青鸟,一言不发。
他在紧张,姬麒心道,他想做什么。
迟疑片刻,终归走到青鸟身前,一手覆上青鸟身体,“那日惊觉陛下与九尊合谋,想要在封帝大典上除掉姬麒,一时心急,对陛下许下这样的承诺,也曾告诉陛下,我只能活他生息,青鸟魂魄已赴冥洲,人间有话,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今隔了这么久,冥洲怕已过了几百年轮回,青鸟若是已入轮回,一切都是白费。”
“……”凤启歌沉默许久,笑道,“没事,剩下的事,都归天命吧。”
姬麒不再劝,尸山血海的力量澎湃汹涌,灌入青鸟冰冷的血脉与皮肉,瞬息之间,那一身天青羽毛重现光彩,等血海之力周游全身,青鸟胸膛微微起伏,有了呼吸之声。
凤启歌眼底通红,紧紧闭上眼睛。
“余下的事,都归天命吧。”姬麒脸色苍白,深深吸了口气。
“摄政王身负尸山血海之力,舍了什么做交换。”凤启歌忽然问道。
姬麒不说话,一刹那间,凤启歌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一片哀伤。
“娘亲已经去了,我在这世上,唯有陛下一个亲人,无论舍了什么做交换,答应舅舅的事,一定会做到。”
“这就是你当初不肯杀孤夺位的原因。”凤启歌凄凉地笑了笑,“孤也知道,这世上,唯有摄政王一个亲人了,那么鸾鸾,如今的你,还会告诉孤,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你对帝位,绝无半分觊觎之心么?”
姬麒静静地给他行礼,“没有别的事,陛下便早些歇息吧。”
相对无言,凤启歌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姬麒转身要走,却被凤启歌喊住,“孤最后告诉你,小心魔后。”
“多谢,舅舅。”
身后凤启歌长叹一声,目送他走出宫门。
匈楚等了许久,远远看到他便迎上去,“怎么样?凤帝为难你了吗?”
“没有,只是让我救活青鸟,还说……要小心魔后。”
匈楚如释重负,将外衫给他披上,“那就好,咱们回去休息,出了汗小心着凉。”
“哦。”
于是匈楚背着他,沿着长长地石路走回去,夜色深浓,姬麒昏昏欲睡,匈楚便哼着小曲,哄他入睡。
“我要酒后乱性……”姬麒迷迷糊糊地咬着他耳朵,嘟嘟囔囔地说了些话,匈楚听得好笑,转头一看,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