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叔。”沈诀匆忙答应下来。
苏溪亭与程知桃很快便清点好弟子,谢秋言也早早过来护法。
沈诀抱着师父,修仙之人体能都不错,抱一个成年男子毫不费力,于是众人进入灵船,由谢秋言开启传送阵。
随着一股眩晕之感,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住,快速的旋转并甩了出去,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一股恶心感突然涌上来。
沈诀是第一次用传送阵,被这股晕眩感激得差点跪下,但是他怀里还抱着师父,这才咬牙坚持下来。
除了程知桃和苏溪亭还好一些,其他弟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呕吐,头晕的症状,一出传送阵都纷纷趴跪在地上。只有沈诀还好,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师父,丝毫不敢松懈。
“对了,谢吟呢?”程知桃看了看众弟子,发现并没有谢吟的踪影,若是谢吟,此时该嚷嚷着头疼恶心了。
“哦,他啊,我故意把他扔在谢家,让他自己回来吧。”苏溪亭没心没肺道。
这时,一只小小的传音鸟匆匆忙忙的飞了过来,程知桃轻点一下,那鸟儿开始说话。
“师父!你怎么能!怎么能把我扔在谢家!我要回去看小叔……”
苏溪亭伸出手指再次点了一下传音鸟,传音鸟自动翻折变成一只新的传音鸟,“自己回来吧,我可不想一路带着你那只傻鹿。”
传音鸟自动飞离,千里之外的谢吟感受到来自师父的压力。
“沈诀你随我把师弟送回一汀烟雨,知桃你把弟子安顿好。”苏溪亭也没忘记正事,自从谢淮君吐血之后,他语速都快了一倍。
程知桃点头,安排弟子回去。
苏溪亭带着沈诀直接御剑飞行回到一汀烟雨。
这还是沈诀拿到昆吾仙剑之后第一次使用,昆吾召唤出来灵力充盈,银光流转,极为耀眼。
只是师父的灵犀不能用了,沈诀不禁有些黯然。
很快便到了一汀烟雨,沈诀看到眼前熟悉的地方,突然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
不过是个把月没有回来,却十分的想念。
进屋,沈诀把谢淮君安置到床上,然后站到一旁。苏溪亭拉起谢淮君的手腕,闭眼切脉。
沉吟片刻,苏溪亭睁开眼睛。
“师父如何?”沈诀急忙问道。
“经脉破损严重,灵力损失太多,他经脉无法吸收外界灵力,只能导致伤势越来越重。”苏溪亭叹了口气,眉头紧皱。
经脉破损?沈诀感觉不对,但是苏溪亭的医术精湛,自然不会错。“师父……为何会经脉破损?”
“是帮你安抚魔气之事受的伤。”
苏溪亭还未说话,被姗姗来迟的程知桃抢了话。
“师兄,眼下该如何救治?”程知桃也是匆匆赶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额间的碎发散开,多了一分柔美。
“他是经脉破损,寻常灵药是治不好的,不过还好,经脉不曾破裂。”苏溪亭答道,但是脸色并未轻松。
“那该如何?”程知桃的心悬了起来。
“东海有一种灵药,名叫凝血仙草,只是东海有奇兽守护,难得的很。”苏溪亭背过身去,“恐怕要我和掌门师兄一起去一趟才能勉强取来。”
“这样,你在此守护凝辉宗,照看师弟,我去找掌门师兄一起去东海寻药。”苏溪亭长叹一声,“我先用其他灵药给师弟吊命,但愿可以撑到我们回来。”
“好,我去帮你。”程知桃马上应道。
苏溪亭与程知桃急匆匆的去了,留下沈诀一人在此照顾师父。
沈诀坐在床边,床头的流苏扫过他的额头,他轻轻歪了一下头,凝视着安然昏迷的师父。
以往在一汀烟雨之时,他不知有多少次偷偷凝望着师父。他喜欢师父,又不敢让师父知道,只好偷偷的,偷偷的看上一眼。
今日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师父。沈诀却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师父……”沈诀轻喃出声。
他伸出手,用柔软的指腹轻轻划过师父的眼睛,鼻子,脸颊。
如果师父能醒过来,他愿意……愿意再也不靠近师父。
他不能失去师父。
沈诀身上突然泛起一阵紫色光芒,他化为狐身,哆哆嗦嗦的挤到师父的手下,感受着师父微凉的手。
他想象着,就像以前好多次师父用这双手,在充满阳光的午后,轻柔的给他顺毛。
那样温暖,那样舒适。
师父是他的一切,是他唯一的光。
小狐狸的眼中,突然流出一滴眼泪,顺着白色的狐毛流走,消失不见。
第61章 离开师门
等程知桃再次回来的时候, 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看起来味道便不怎么样。
沈诀已经恢复人身,见程知桃过来慌慌张张的从床边站起来。
“把药喂给你师父。”程知桃气色算不得好。
沈诀接过药, 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谢淮君。偶尔有流出来的药, 也会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半碗药,足足喂了半个时辰。
药喂下去不久, 谢淮君才睁开眼睛,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他轻轻咳嗽一声, 沈诀立马端来一杯温水, 伺候他喝下去。
“感觉如何?”程知桃在一旁看着,一直没有动地方。
“死不了。”谢淮君虚弱的笑了笑,苍白的嘴唇显示他的状况并不怎么好。
“掌门师兄和苏师兄一起去给你找凝血仙草, 现在全凭用药吊着你的命,估计即便拿到仙草,你也要修养个一年半载的。”程知桃面无表情的说。
她心里已经气极了,又不能向谢淮君发脾气。
沈诀突然攥紧了谢淮君的袖子, 被师父安抚性的拍了拍手。
“真是麻烦你们。”谢淮君闭眼靠在沈诀身上。“凝血仙草在东海,可是难采。”
“你若是知道轻重,便不该让自己受此重伤!”程知桃转过身去, 不愿意看谢淮君这幅模样。
谢淮君淡然一笑,再也拿不出力气说笑,闭上眼睛又晕了过去。
沈诀扶着师父躺好,刚想坐下继续守着, 却被程知桃叫住。
“沈诀,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与你说。”程知桃定神望着沈诀,少年因为过度担心,脸上毫无血色。本来清秀俊朗的一个少年,竟看起来憔悴不少。
但是她该说的,也是要说。
如今是傍晚,山中起了淡淡的薄雾,山头的夕阳刚落下一半,映得山雾都是浅金色的,整个一汀烟雨像披了一层浅金色的纱衣。
山顶的飞鸟成群结队的飞过,悦耳的鸟鸣声衬得山间更为幽静。
沈诀突然产生一种预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一汀烟雨的风景。
程知桃一身凝辉宗宗服,衣袂飘飘,她站在背光处,眺望着落日下的凝辉山。
“沈诀,你离开凝辉宗吧。”她轻声道。
“师叔……”沈诀内心一悸,突然无法呼吸,他瞪大了眼睛,突然跪下,他跪的急,砰的一声,让人听着都觉得疼。“师叔,我不想离开凝辉宗,我……我想留在师父身边,师叔,别让我离开师父。”
沈诀已经慌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到底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留在凝辉宗。
他不想……不想看不到师父。
若是不能在师父身边,他活着还有什么可以挂念的?
他无父无母无兄弟,师父便是他最亲近的人,凝辉宗便是他的家。
离开凝辉宗,他能去哪里?
“不是我不留你,而是留了你便留不住谢淮君,留的住谢淮君,你便不能留。”程知桃一脸冷漠,“你是魔族,心魔爆发根本无解。你师父为了保你最后一次心魔爆发,七年前便瞒着所有人给自己下了同心咒。”
沈诀茫然的抬头,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同心咒。
程知桃从怀里拿出那本破旧的同心录来,“同心咒以血为契,自愿献出生命,若所护之人有任何伤病,全部转移到下咒人身上。”
“简而言之,你今后所受所有伤害,都会直接转移到你师父身上,你什么时候心魔完全爆发,什么时候便是谢淮君的死期!”
程知桃红着眼,猛的俯身拽住了沈诀的衣领,她直勾勾的盯着沈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放过他吧,你若不想让他死,你便离开凝辉宗,再也不要见他。”
“只要你离开,我便用法术封住他七年记忆,他并非自愿护你,此咒便算解开。只要你今生不再见他,他不再愿意为你献身,就毫无影响。”
“所以,我求求你,你离开吧。”
程知桃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根锋利的钉子,狠狠的钉在沈诀的心上,钉得他血肉模糊,疼得他撕心裂肺,痛到无法呼吸。
“你若不信,这是那同心咒的出处。”程知桃把同心录递给他。
沈诀看着那本书,双手颤抖着接过。
那书上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每一个字都能刺痛他的眼睛。
尤其是,因为同心录是情人之咒,下咒者无法拒绝情人求欢。
那是不是,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那些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行为,都是因为师父无法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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