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呢?”
“父亲不想苏宅受牵连,命苏管家解散了苏宅。”
“也就是说,你没有见沈牧最后一面?”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我没来得及——”
“——这样啊!我好像有点儿懂了,”闻五两手一摊,恍然大悟状,“本来人家沈牧跟你情投意合,就差洞房花烛了,结果发现你跑了!——丢下他跑了!这事儿严重了,我跟你说,换我,我也觉得你言而无信,觉得被你背叛了啊!”
“可是——”
可是,这算得上背叛吗?苏瑛还没细想过,闻五突然一根手指抵在嘴前,低声说:
“——嘘!——来了!——”
下一刻,门外锣鼓喧天,听上去甚是热闹。
闻五贼兮兮地扒着窗户,一脸恨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狡诈表情,嘴里还嘟嘟囔囔:
“嘿嘿,让你算计我!报应来了吧!……活该!敢惹小爷,小爷坑得你只剩一条裤衩!……啊呸呸!……”
闻五撅着个屁股兴奋地上窜下跳,苏瑛看了一会儿,突然脑壳子疼,撑着额头都不知道该什么反应了。
这回钱府遭了大贼,钱老爷的小金库被一扫而空。
苏瑛默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行为已经不算“盗窃”了,是赤|裸|裸的“打劫”吧。
闻五捏着嗓子咋咋呼呼喊:“钱管家!钱老爷!——给我委托——我能捉贼!!”
喊了大半晌,小敏都替他嗓子疼,可没想到,真把钱管家喊来了。
钱管家跑得胖胖的脸颊上满是汗,命人把柴房的锁打开,里面三人还是被捆成粽子的狼狈样子。
闻五跟一条青虫似的蠕动到钱管家脚边儿,信誓旦旦地保证:“咱们都知根知底了,委托给我!委托金给我!——我找出强盗给你!”
钱管家还在犹豫不定。
闻五继续嚎嗓子:“试一试呗!死马当活马医了,你找其他人还得花钱,我大不了不要委托金,事成之后放我们走,怎么样?”
“……好!!”
钱管家眯着两条□□儿眼上下打量闻五,狠道:“你要是敢跟我使心眼儿,闻五,城外乱葬岗就是你一家子的归处。”
闻五忙不迭点头,眼里闪着热切的光。
……
闻五提了个“捉老鼠”的法子:将钱府的财宝集中在院子里吸引盗贼,其他所有人埋伏在院子附近,等盗贼来了,一网打尽。
这法子并没有什么高明之处,钱管家听了,却很不满意:“钱府被偷走的财宝怎么拿回来?”
“这个么……很简单,捉几个活口,有钱管家坐镇,我相信很快能从他们嘴里撬出来。”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
“其实还有一个很简单的法子,但钱管家肯定不同意啊!”闻五啧啧叹道。
“什么法子?让我听听。”
“就是……”闻五指着院子里正在搬运的大箱子,“让盗贼把它们偷走,咱们呢在后面跟着,到了他们的老巢,嘿嘿,既找回了银子,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他们。”
“不!不能杀他们!会惊动那帮乡巴佬。”
那帮乡巴佬指的是赤卫军。
更重要的是,钱管家心里另有打算。
“按你原先的来,全府上的护院任你调动,要是出了什么差子,你以为你一家子还能活?!”
“嘿嘿,不能活不能活。”
闻五失望,采纳了更简单的法子多好,真是只老狐狸。
待黑夜降临,天空黒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闻五趴在院墙上,脑袋上缠了几条柳枝掩护,两边儿是苏瑛跟钱管家,实在无聊得很,随口念了两句诗,立即被钱管家瞪了一眼。
“……好……好好,我不出声。”
闻五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守着院子过了子时,依然不见盗贼的影子,扭头看钱管家,胖乎乎的身板压在墙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唔……算了,还是不招惹他了。闻五少有良心地想。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的院子突然升起了滚滚黑烟,黑烟里火光明昧,紧接着传来呼喊:
“——着火了!!——来人呐——救火啊!——”
哇啊!闻五惊叹:这哪儿是赤卫军呀!分明就是放火打劫的强盗土匪啊!!
身旁又一声秤砣掉地的声响,“嘭”的一声听着就肉疼,闻五低头,看见钱管家连滚带爬地往失火的方向跑。
啧啧!老狐狸,聪明反被聪明误,来不及了呀!
☆、第十五回 狼狈合奸
闻五招呼埋伏在黑暗里的护院:“别慌别慌啊!他们去救火了,咱们的任务是捉贼,钱管家亲口说的,救火啥的跟咱们没关系啊!”
苏瑛评价:“这招真缺德。”
“嘁!少装好人,可比你差远了。”
闻五跳下院墙,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说:“走!咱俩凑热闹去!”
东院早已乱成了一锅煮沸的粥,都要溢出来了。
钱管家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已然迟了。
“哎哟我的钱啊——快救火!救火啊——”
里面可是钱府经营了二十几年的心血啊!
怪就怪他并不信任闻五,想了这招意图瞒天过海,明面儿上钱府的财宝都被转移到西院了,可实际上都在这儿呐!
——西院都是些玉器名画,这儿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救火的工夫,盗贼趁火打劫来了。
钱管家只看见十几个盗贼鬼一样出现,趁乱跳进火里,一箱接一箱地搬,有一个蒙面人居然放着他的面儿,把救火的家奴全部打晕了。
钱管家气得满脸横肉耸动,又不敢上去,只一个劲儿地破口大骂:“都是没用的废物!一个个狗娘养的东西,乱叫不咬人的杂种狗!养你们有什么用!”
护院全被指派去了西院,留在这儿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家奴。愣神的工夫蒙面人解决了家奴,很快盯上了钱管家。
钱管家倒抽一口冷声,眼见那人抽出长刀,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回跑,不想撞上了一堵坚硬的肉墙。
“不长眼的狗东西,让开——”
钱管家又要骂,闻五直接打断:“五百两银子,我救你。”
“是你!!你、你你——”
“不要‘你’了,快决定!——呀!盗贼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闭嘴!”钱管家妥协,从怀里抽回一叠银票,大力摔闻五脸上,“钱给你!快!——给我杀了他们!全杀了!”
“啧,不留他们活口了?”
钱管家恶狠狠地喘着粗气,本来想抓住盗贼为他所用,替钱府卖命,可到这个时候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杀光他们!”
“好嘞,这委托接了。”
把银票塞进怀里,闻五随手捡了根棍子,大喝一声:“闻爷在此!看招!”
钱管家躲在老榆树后头,战战兢兢地露出个脑袋看,只见刀光剑影交错,两人身形如梭,缠斗了没一会儿,闻五的棍子击中蒙面人。
蒙面人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捂住胸口,像是受伤了,掏出一枚□□。
“轰”地一声,一大片白烟炸开。
钱管家吓得大叫:“快保护我!”
闻五忙不迭回到钱管家身旁,说:“没事儿,他要跑了,我得赶紧追上去。”
然后拎起钱管家的衣服,轻轻一跃,飞上屋檐,朝蒙面人追过去。
蒙面人轻功不俗,在房檐上飞来飞去,跟闻五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要是没我,你是不是能轻易追上?”钱管家害怕得七手八脚抱住闻五的胳膊,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对呀!”
“要不……你放下我?”
“不行!”闻五一本正经地摇头,“万一你又栽赃我,说我跟盗贼是一伙的,要我赔钱,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实,是有这个心思。
“现在我带你去盗贼的老巢,帮你追回银子。这委托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挺累人的,我就收你刚才那五百两,完事儿之后,桥归桥路归路怎样?”
钱管家大风大浪经多了,知道有些事儿不能做得太绝,这回没犹豫,点头说:“好。”
不骄不躁、知进退,占着理还能退让到这个地步,他甚至有点儿佩服这年青人。
钱管家暗自感慨着,自然没有看见闻五脸上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牙齿的奸计得逞的笑容。
……
不知道追了多久,夜空突然响起高昂嘹亮的鸡鸣,眨眼的工夫,东方泛出了鱼肚白。
“这个方向……”钱管家哆嗦着嘴唇,面如土色,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亭台楼阁,受了惊吓般几乎要咽气了。
就见蒙面人跳进了朱红的高墙,身形一闪,没入了亭台楼阁的阴影里。
闻五拎着钱管家刚要跟着跳进去,钱管家突然愤怒地大声喝止:
“停下!不能闯进去!”
闻五“咦”了声,问:“为什么?跟进去肯定能找到丢失的银子。”
钱管家充耳不闻,对着高墙叫骂:“好哇!汪耀你个老东西,明的不敢来,居然玩儿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