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双城打算随兄长回京时,立马就想到了秋茗。请示过兄长之后,便携秋茗一同离开,表叔一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秋茗是叶双城掏钱买来的。
回京的路途很是遥远,双城和叶祯同乘一辆马车。马车里头地方虽大,可双城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绞着手指头。
偷偷的看了叶祯一眼,见他正端坐着闭目养神,双城暗暗的松了口气,抬手正要去撩帘子,忽而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双城。”
双城一惊,缩回手去,偏过身时见叶祯不知何时睁开眼来,正定定的盯着他瞧。
双城被叶祯盯着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时间只想赶紧化解尴尬的气氛,于是便舔着脸笑,“哥,你怎么醒了?是不是马车太颠了,那我让人慢着点。”
正说着,双城就侧过身去,预备着喊人,却随即被叶祯拦住,“不用了,为兄在京城还有公务,早些回去也好。”
双城抿了抿唇,有心说一句,既然你忙,那你怎的还亲自来滨州。可话在肚子里滚了几滚,到底也没说出口。毕竟叶祯能亲自来接他,也着实让他欣喜。
可转念一想,双城忽而就记起了叶麒奚落他的话,他这些年在滨州,学问到是毫无长进,不学无术到是学了个十成十。况且他天生就是“近墨者黑”的“墨”,但凡跟他一处玩耍的公子哥,没一个是正经的。就连小厮秋茗,也被他带的油嘴滑舌。
这样细细想来,双城觉得心里很虚,就想着趁他们还没到京城,不如先探探兄长的口风,万一兄长真要计较他犯的混账事,如今在半路,他也好偷溜。
于是双城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始试探叶祯了,“哥,这么多年没见,双城很想念你。”
叶祯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
双城舔了舔唇,大着胆子开始上爪扒叶祯的胳膊,“哥,双城这些年过的很辛苦,你别听表叔说的,他惯会埋汰我。那个……我素日在滨州,秉承兄长的教诲,从不敢惹事生非的。”
叶祯眉头一挑,他本想回了京城,再好好同双城算一算账。没想到他竟然按耐不住,现在就开始着急替自己分辨。
薄唇微抿,叶祯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双城,忽而出声问他,“双城,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不打自招?”
双城一愣,随即苦着脸,“哥。”
叶祯淡笑,手指点了点双城的眉心,道,“为兄不想在外头训你。至于你的错处,回京再说,你这几日可以好好想一想了,不要到时候谎话连篇。”
双城无可奈何,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余光一扫,就见帘子的一角,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目光顺着掀开一角的帘子,双城见外头的风景正好,阡陌小道处处繁花。一时间只想着,叶祯怕是不会轻饶了他,不如先下车躲上几日,待叶祯寻他寻的急了,想来也不会计较他从前的混事了。
这样想着,双城只觉得头脑一热,身子轻快的像燕子,飞身就跳到了位上,两手扒开车帘,就待纵身往下一跃。可衣领处瞬间就被人从后面扯住。
双城脸皮抖了抖,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身子又是一拱,想往外头跳,可随后就听见他哥叶祯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若再跳,为兄便真的松手了。”
双城想讲,你赶紧松开啊,让我赶紧跳。
可身子却被大力一拽,往后跌去,正好跌在了叶祯怀里。
“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透透气。”双城双手抬着没地方放,索性就抱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乱撞,又惊又慌的样子,像极了受了惊的兔子。
可叶祯并未觉得双城这个样子可怜,反而心里隐隐动了怒,可又想着眼下还在回京的路上,况且兄弟二人才一见面,纵是有气,也不能立刻发作。
于是叶祯只道,“你老实些,再敢玩小把戏,回京还有的算。”
双城慢慢从叶祯怀里爬出来,闻声脸一苦,小声辩解道,“哥,我真的只想透透气来着……”
话未说完,见叶祯一记目光扫来,双城连忙闭了嘴,手脚并用的寻了个角落老实待着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一家驿站停了下来。舟车劳顿,双城早觉得身子快散架了,马车一停,立马跟只猴子似的窜了下来,引得身后的叶祯眉头皱了又皱,可也只是嘱咐一句,“你慢点。”
双城跑的欢脱,哪里管的了叶祯的嘱托,可乐极容易生悲,在驿站的门槛处被绊了一跤。
这一跤摔的结结实实,双城整个人趴在地上,手心和膝盖处都火辣辣的疼,想来应该是磨破了皮。
这时叶祯一个箭步走了上前,伸手就去扶双城,见他手心皮破出血,忍不住沉声训了一句,“让你慢些非不听,非得吃点苦头才记得住。”
双城摔倒了,本来就疼的厉害,此刻听叶祯如此说,当下就不高兴了,闷闷的说了一句,“我不要你管。”就甩开了叶祯,大步往客栈里头走去。
叶祯眉头一锁,也不说别的,大步跟了进去。
☆、小淘妻?
天色渐晚,一行人便打算在此处逗留一晚。这家客栈甚小,不过好在来往的人并不多。
赶了一天的路,叶祯坐在楼下来,才喝了一口茶水,便皱眉放下了。这时随从绯色走了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大人,离京城尚有些距离,明日一早起程,想必傍晚便能到达。”
闻言,叶祯轻点了点头,淡淡道,“让下面的人晚上机灵些,莫要出了差池。”
绯色沉声道,“大人请放心,已经安排妥当。”
如此,叶祯轻摆了摆手,让绯色下去了,可又想起什么似的,出声唤道,“回来。”
绯色回过身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去找些伤药过来,有用。”
“是。”
绯色应声,下去找伤药去了。
因着双城心里堵着口闷气,一头扎进房里,就是不肯出来。
这时秋茗偷摸着进来了,一见他家公子气呼呼的坐在床边,连忙上去哄劝道,“双城少爷,你怎么不下楼吃饭?就是不高兴,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双城见到来人是秋茗,这才偏过头来,“我哪里是想跟自己过不去?明明是叶祯跟我过不去!他以为他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走就是十年,现如今好容易回来了,半点好脸色都不给我!他就是想等到了京城之后,想着法子修理我一顿,我才不上他当,我不要跟他去京城了。我要分家!”
这话一出口,秋茗吓的脸色一变,他虽不知晓叶祯素日里的厉害,可光听说叶祯乃当今首辅,心里便多少也能猜出几分。若是没有点过人的手段,如何能当的了首辅之职。况且叶祯是叶家长房,莫说是自己了,只怕双城少爷日后在京城,也得唯这位长房之命是从。
因此,秋茗苦着脸又劝,“双城少爷,您可别犯脾气了,那位可是您的长兄,怎么可以直呼长兄姓名?”
然而双城正在气头上,愣是听不进去秋茗的好心劝告,直梗着脖子嚷嚷,“不去京城,要回滨州,要分家!”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双城和秋茗都是一愣,就见叶祯携着清风,款款走来。
“是谁要回滨州?”
一阵沉默。
“是谁要分家?”
秋茗见叶祯脸色不愉,生怕双城又挨训斥,连忙上前道,“没没没,没人说要回滨州,没人说分家!”
叶祯只淡淡看了秋茗一眼,见他约莫十七八岁,长的唇红齿白,到也清秀,一时间轻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秋茗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双城,随后就低头下去了。
早先双城便觉得这位叶家长房行踪太诡异,这时见他门都没敲就进来,一时间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嚷嚷着,“谁让你进来的,进来怎么不知道先敲门?”
叶祯道,“叶双城,是你胆子大了,还是觉得为兄脾气变好了?”
双城一噎,原本还挺嚣张的气焰,一瞬间退的一干二净。早些年,他便知道叶祯看似温文尔雅,实则不然,真要下了心思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这样厉害的长兄,他还真没胆子硬顶。于是也不敢再招惹他,撇撇嘴扭过头去。自我安慰,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偏偏叶祯不知道双城心里所想的“大丈夫”言论,缓步走至他身前,眉略皱的低头问他,“你身上不疼了?”
双城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是有伤的,这时被问起来,他才方觉得手心和膝盖处火辣辣的疼。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了点苦相。
可稍一抬眼就见叶祯抬起了手,双城一吓,以为这是要打他,当即往床里头缩去,连声道,“干嘛,干嘛,才一见面就要打我?你要是打我,我就不跟你去京城了!”
叶祯手抬在半空中,闻言似笑非笑,“谁要打你?”可见双城脸色惧色渐浓,一时间暗暗叹了口气,顺势坐在床边,手轻拍了拍床面道,“我不打你,你过来吧。”
双城有些不信,别别扭扭的不肯过去,忍不住偷觑叶祯几眼,见他眸色渐深,又怕他当真动怒,只好一点点的挪至床边,低头小声道,“哥,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