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心里揣揣不安,坐回位上之后,几乎不敢抬眼去看叶祯。
就见叶祯抬步上了台子,他素来沉稳,整个人站在上面透着股威压,同方才那个马太傅截然不同,下面没有一个人敢放肆的。
双城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听完一整节课,期间叶祯也提了几个问题,也都有人作答。
待下了课后,又有几个人扯着双城的衣角,走到一旁,羞涩道,“那个……叶双城,秦桑姑娘长的真有那么漂亮吗?”
因双城见叶祯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便草草应付几句,“漂亮,漂亮,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有个人就兴奋了,嚷道,“那我改天也是看看。”
立马又有人附和,“我也去,我也去!”
“哎,还有我啊,一定得带上我!”
五皇子李泽佑恰好从旁边经过,也不知有意无意,多看了双城几眼。
双城摸了摸鼻子,不知五皇子什么意思,遂同他们又扯了几句,这才抽身跑至叶祯身侧。
叶祯许是还不知道双城干的好事,脸色还挺温和,只微微含笑问他,“对这里可还习惯?”
双城连忙点了点头,于是便随着叶祯出了皇宫。
因双城一路上低着头闷闷不乐,叶祯便起了几分疑心,问他,“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双城摇了摇头,低着头咬紧下唇。
叶祯疑惑更深,但因双城不想说,于是也不想逼问他,只道,“双城,我是你长兄,你若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说给为兄听听,有什么事,为兄可以替你解决。”顿了顿,又接着道,“你若是闯了祸,也不必兜着瞒着,纸包不住火,为兄有的是办法调查清楚。”
此话一出,双城立马唬的一抖,因觉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与其被马太傅告状,不如如实招来,到兴许好过些。
如此,双城苦着脸,把什么都招了,包括那首伤风败俗的小诗,说到最后,头都快垂到胸口了,他惨兮兮的求饶道,“哥,你知道我的,素来如此,一时根本改不掉,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信口开河了。”
☆、悲惨的伴读生涯
叶祯从始至终神色都是淡淡的,听到双城把马太傅气走那段,堪堪皱了皱眉,轻吐一句,“没大没小。”
双城道,“是是是,我没大没小。”
“没有规矩。”
“是是是,我没有规矩。”
叶祯忽然话风一转,似笑非笑的盯着双城,“你什么时候又去了青楼?”
双城苦着脸道,“哥,我哪敢啊?我保证,自从上次被哥教训一顿后,再也没去过!哥你信我一回,双城没那胆子的!”
叶祯道,“无妨,你若是再去一次,为兄打断你的腿便是。今后你在叶府,许能消停些。”
“哥哥…………”
双城眼眶渐渐红了,因见叶祯抬手,还以为他要动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连忙扑他怀里,一边拱,一边哭嚎,“哥,哥,哥,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叶祯一愣,抬手将双城额发揽在耳后,轻斥道,“以后不许再做些淫词艳曲,至于马太傅那里,你需得亲身赔礼,知道么?”
双城哪敢不应,连连点了头,两手扒在叶祯的肩头,又羞又臊,直将头脸都埋在叶祯怀里。
叶祯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将双城推开,待至了叶府时,才轻声道,“好了,可以松手了吧?”
闻言,双城又红了脸,这下连耳朵根都红透了,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蹦下马车就往府里头钻。
老管家被双城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把骨头撞散架,一连声的唤道,“哎呦,二爷啊,小老儿的身子骨,没你们年轻人硬朗啊!”
又过了一日,双城果真去同马太傅赔礼道歉,因马太傅素来喜欢叶祯,遂对双城也多了几分宽容,只语重心长的劝道,“年轻人还是多读些书,修身养性才是正道,切莫再去那些下九流的地方了。”
双城一一点了头,也不知记没记在心上。
自双城吟诵了一首淫词后,弘文殿的那些皇子,世家公子纷纷对他多了几分莫名的敬佩。又因都是年轻人,谈笑又风趣,私下里也没多少规矩,很快一众人打成了一片。
原先聂庭风是不屑于同双城在一处玩耍,后来实在没忍住,又有别的世家公子来劝,如此一时间到也维持在一种相对平和的关系。
一日,众人原以为今日是由马太傅前来授课,却不料得知马太傅偶染了风寒,便由叶祯前来代为授课。
众人一听,立马慌了。因想起前几日,叶首辅交代下来的课业,还没来得及做,一时间忙忙乱乱,纸笔横飞。
忽有一人一拍脑袋,惊叫,“坏了怪了,上节课的内容,我还没有记熟!”
立马有皇子苦笑,“何止是内容,就是那则概论,估计也没人背熟。”
一时间众人纷纷愁眉苦脸,叶双城看不下去了,刚要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就听旁边李泽佑提醒一句,“别说话,过来了。”
双城连忙闭了嘴,果见叶祯大步流星的走上台前,先是四下逡巡一遭,目光扫见双城的时候,微微一顿,随后便淡淡移开,开始抽查众人的课业。
众人又开始慌了,唯恐提到自己,一个个埋着头,不时互相看上几眼,眼里莫名紧张。
双城心想:这群人怎么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可转念一想,叶祯素来手段厉害,于是便也释然了。
耳边蓦然就传来一道清冷声音,“请五皇子将前几日微臣讲的内容,概述一遍。”
五皇子李泽佑闻声,站了起来,双城少不得猛一提气——他是李泽佑的伴读,李泽佑若是答的不好,挨打挨罚都得叶双城受着。
双城心提着,见李泽佑回答的清晰流畅,一时暗暗松了口气,却听声音猛的戛然而止,双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叶祯凝了李泽佑一眼,似乎在等候,下面的人又开始慌乱了,默默祈祷别提到自己。
许是李泽佑真的记不清了,往后说的磕磕绊绊,自然不能让叶祯满意。
如此,双城就得受罪了。
双城平举起手,一连挨了十几记,疼的差点没跳脚,可偏偏叶祯半点也不肯放水。他无可奈何,想着众目睽睽之下,总也不能做些忤逆之举,一时间只好咬牙硬撑。
待打完时,两只手心肿起一片,双城呼了口气,抿了抿唇角走下来时,聂庭风忽而幸哉乐祸的笑了几声。
双城偏过脸,也没真的搭理他,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如此,叶祯翻开书卷,接着上节课的内容继续讲解。
双城手疼,没心思听课,暗暗将手放在桌底下揉了揉,心里又不免腹诽,觉得叶祯忒不讲道理了,明明是五皇子答不上来,自己是伴读,挨打也就算了。可好歹下手轻些啊。
真真不讲理!
下了课后,叶祯大约内阁还有事情处理,稍微交代了几句课业,这才大步流星的走了。
叶祯这一走,双城身边立马围了一圈的人。
“啧啧啧,叶首辅下手可真狠啊。”
季明淮也凑了过来,细细瞧了几眼,嘴里“啧啧”几声,微微摇了摇头,“同是天涯沦落人。”
双城一听,心里暗暗想,莫非季明淮平日在家,也受制于长兄?
又有个世家公子附喝,“我听着声音就吓人,幸好没提问到我!”
“呵,你该庆幸没提问到十二皇子,否则挨罚的便是你了!”
说话的是七皇子,此时正环抱胳膊,提起十二皇子,语气微微带点嘲讽。
这世家公子听了,连连叹气,只道自己运气不好,怎么就成了十二皇子的伴读。
宫里人人皆知,十二皇子李承光课业学的最差,每每太傅提问时,多半也答不出来,身边的伴读就没有不挨罚的。
因这群人提到了十二皇子,叶双城少不得撇过去一眼,就见十二皇子正在收拾东西,闻声只是抿了抿唇角,随后一言不发的随着几名内侍离去。
双城淡淡收回目光,这时聂庭风刚好路过,斜眼冷哼了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嘲讽道,“哎呀,叶二公子也有挨打的时候啊,真是稀奇。”
叶双城想,方才叶祯在,他没空同聂庭风计较,眼下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于是便推开眼前的一名世家公子,对着聂庭风道,“你若是想讨打呢,我也不拦你。你尽管再说几句,我今日就满足你。”
季明淮听了,不免暗暗拽了拽叶双城的衣角,小声道,“哎,叶双城,你可别惹事啊。”
聂庭风道,“叶双城,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岂能由你撒野?你还想在这里动手,你胆子不小!”
这时一直在边上不曾说话的五皇子李泽佑,忽而出声道,“聂庭风,你胆子也不小,知道这里是皇宫,还敢处处挑衅?你眼里可有宫规?”
一众人听五皇子出声了,立马闭嘴旁观。
聂庭风没想到五皇子会突然发威,当下拱手赔礼,表示自己并没有藐视宫规的意思。
李泽佑冷眼看了聂庭风一眼,道,“那你还不走?杵在这里做什么?”顿了顿,又环顾一周,“还有你们,全部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