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裁撇了撇嘴,“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四下扫了几眼,又道,“哎,你弟弟呢?快点叫出来给我看看啊,我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想看你的。是叫双城吧?人呐?跑哪儿玩去啦?”
叶祯但笑不语,轻抬了抬手,立马有下人进来,遂吩咐道:“去,将你们二爷请过来。”
“是,大人。”
双城躲在树上,扒着树干遥遥的往前厅里头望,可惜只堪堪能看见他哥,以前那位卓公子的背影,其余什么也看不到,更加听不见他们再讨论什么。
他暗暗揣测,觉得这个卓公子应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哎?二爷,您怎么爬树上来了?”方才那位下人才出门,便瞧见了树上蹲着的双城,于是他便老实巴结的喊道,“二爷,大人请您过去一趟哩!”
双城心一抖,拼命的跟这下人使眼色,“嘘,小声点,别让我哥听见了!”
可惜这下人摸不清头脑,又喊了一声,“二爷,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双城对天翻了翻白眼,若不是手上没有东西,恨不得立马堵住这人的嘴。
这边动静太大,又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下人。
“哎,这不是二爷吗?怎么爬树上去了?”
“二爷品性非凡,想来是树上风景独好。”一个下人道。
又一个下人应喝,“二爷果然与众不同!”
双城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这种想法,一时间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走开,可无端又引来了更多的人。
竟有人还劝道:“二爷,快下来吧,有什么事下来说啊!”
“是啊,二爷,树上多危险啊,大人已经回来了啊。”
双城郁闷了,心道:大人回来了,我知道啊。这些人不会以为他是想不开吧?
这时屋里的叶祯和卓青裁也听见了动静,便一同出来了。
叶祯见双城跟只猴子似的蹲在树上,下面围了好些人,不知道要闹哪般,一时间又觉得头痛,不由眉头一皱,呵道:“双城!你蹲树上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双城心惊胆战,也不敢再放肆了,顺着树杆就爬了下来。来不及整理衣袖,就听叶祯道:“过来。”
他没来由的又怕了,低着脑袋往前蹭了几步,再离叶祯几步之遥时才停下,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兄长。”
叶祯淡淡的“嗯”了一声,因见双城衣裳滚的凌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就见旁边的卓青裁道:“呦,哪里来的小猴子啊?想不到双城不是个小书呆子啊!”顿了顿,他又偏过头对叶祯道,“你弟弟半点也不像你,活泼好动,嗯,像是我的弟弟。”
闻言,双城眉头一皱,少不得就抬眼去看,忽见那俊美风流的公子,可不就是前几日在糕点铺子撞到的人么?
双城一惊,手指着卓青裁道:“你,你,你,啊!芙蓉糕!”
叶祯不知双城和卓青裁还有过一面之缘,闻声眉头一皱,不解道:“什么芙蓉糕?”
卓青裁嬉笑道:“想吃芙蓉糕?那有什么的,你喊我一声青裁哥哥,全京城的芙蓉糕,包你吃个够。”
双城撇嘴不应,侧目睨他。
这时方好老管家过来,叶祯便吩咐传饭,这才化解了双城的尴尬。
卓青裁道:“吃饭,吃饭!饿死了!叶祯,你必须补偿我!把弟弟借我玩两天,我就原谅你!”
双城想都没想,掐腰大喊,“美得你,滚!”
卓青裁:“啧啧啧,听听,快听听,叶祯,你看看你弟弟,真没有礼貌,你也不管一管。”
双城连忙瞪着眼睛去看他哥,叶祯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走前面,闻言,淡淡道:“他挺乖的。”
卓青裁驻足,片刻之后破口大骂,“呸!叶祯你够了!”
“过来吃饭吧。”
卓青裁:“哦,好嘞!”
☆、咬文嚼字
饭后叶祯同卓青裁有事相商,双城便老老实实的回了东院。
书房内,叶祯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个丹青色小扎,正细细看着,可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震怒,沉声道,“身为朝廷命官,领着朝廷俸禄,竟然半点实事不做,专会欺压老百姓,当真是一颗毒瘤。”
卓青裁正坐在交椅上喝茶,闻言笑了笑,声音慵懒的像猫,“可不是嘛,若不是我去靖安省特意调查一番,还不知道这小小的知府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贪赃枉法不算,府里头的姬妾成群,外头还养了许多偏房,多是一些青楼小倌儿。人长的丑,官也不大,玩乐的花样到是有千百种。怪不得靖安省这些年越过越穷,从前还当是天灾,如今才知是人祸啊。”
顿了顿,卓青裁抿了口茶,又笑意盈盈的对叶祯道:“我说叶兄啊,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都没句感谢的话嘛?”
叶祯收了小扎,预备着明日交与圣上,此时闻言,便笑道:“客套的话也不多说,等我忙完了这几日,便邀你在京城各处转转。”
卓青裁觉得不甚满意,便道:“要不然你让双城陪我两日,左右你这几天没空,不如让双城带我出去转一转?我有好些时日未来京城,这次正好玩个尽兴。”
叶祯想了想,估计也没有好的托辞,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如此,叶祯便又找来管家,吩咐准备一间上房,管家应了,下去准备去了。
卓青裁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忽然又想起了双城,便央着叶祯去东院转转。
叶祯点头,一路上又同卓青裁随意聊了几句。
卓青裁本是一剑山庄的少庄主,年少混迹江湖时遇见叶祯,聊的很是投机,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
二人走至东院时,这才发觉东院从里头落了锁,叶祯不解,眉头一皱,对着旁边的下人道:“为何锁门?二爷不在里面么?”
下人道:“回禀大人,二爷在里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许旁人进去打搅,因此才从里头落了锁。”
叶祯想了片刻,又问了一句,“他每次都是如此么?”
下人道:“是的。”
卓青裁不由的又对双城起了几分兴趣,其实那日他见了玉坠子便知双城的身份,早些见他面露惊色,也着实有些好笑。
下人见叶祯面露不愉,连忙上前拍门道:“二爷,二爷,快开门啊。”
里头很久才传来双城的声音,“混蛋!哪里凉快往哪里呆去,别找不痛快啊,爷正忙着呢。”
下人苦着脸又道:“二爷,是大人过来了。”
只听里头传来一声尖叫,随即一阵杂乱声,好半天才有人过来开门。
叶祯只淡淡瞥了秋茗一眼,便抬腿进了院子,就见双城躲在柱子后头,就露了半个脑袋出来。
“双城,你过来。”
“哥……”
“嗯?”
双城抿了抿唇,不敢不听话,只好耷拉着脑袋小步挪了过去,忽听耳边传来一声笑,他又忍不住偷偷瞪了卓青裁一眼。
“白天不许锁门。”
双城点头,不敢有什么异议。
又见卓青裁熟门熟路似的,四下逡巡几眼,这才把目光落在双城身上,“小双城啊,你怎么也不叫声青裁哥哥?”
双城心直口快,便道:“你是谁哥哥?我才不是你弟弟。”
忽见叶祯眉头一皱,双城一吓,连忙凑过身去,扯着他的衣角讨好道,“哥,哥,哥,双城是你弟弟啊。”
叶祯不禁莞尔,偏过头去抿开笑意。
卓青裁见了,忍不住就打趣道:“从前只觉得叶兄端正自持,年纪不大,到显得十分老成,通身一股子文人墨客的酸气,少有几分意趣。如今见了双城才知,你们兄弟二人性格到是天差地别。我到是听你们府里头的下人说,双城前几日还逛过青楼。我早先便知叶家家风严谨,又有叶兄你这样的长兄,双城委实也是个有胆色的人才。”
他说着拍了拍叶祯的肩膀,笑道:“叶祯,你个老古板,居然会有这么跳脱的弟弟,不敢相信啊。”
“你……你胡说什么!”双城不服气的辨了一句,心里又把揭他短处的下人骂了一遭,只待日后查出来是哪个长舌头的下人多的嘴,非教训一顿不可。眼下只又道,“我兄长自小高才,天赋异禀,才识过人,五岁过目不忘,九岁吟诗作赋,十五岁遍览群书。做官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做人是顶天立地的好人!关键是长的还很好看,端得上是世间最好的人!”
“哦?你对你哥评价这么高啊?”卓青裁笑道,“叶兄高才,想必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弟也不差。今日天气爽朗,和风旭日,又有我这个朋友远道而来。双城不如做首诗出来,应个景,也算是给我的一个见面礼,如何?”
双城一噎,下意识的看了叶祯一眼,见他面色如常,眼中反而带了丝笑意,很像是在…………看戏。
如此,双城面皮一红,正经的诗肯定是不会做的,淫词艳曲到是很在行。可是……
双城忽然又想起叶祯的品性,兴许不喜这些,便有些懊恼,微偏过头,咬了咬嘴唇。
卓青裁见双城如此,当下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相信叶祯的弟弟,肚子里头毫无墨水,这可当真让人惊奇了。不过他也并不想为难双城,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微微含笑道,“呐,送你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