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下人们一时间惊慌失措,争着抢着跳下荷花池,另有机灵的小厮赶忙去书房通知叶祯。
双城亦是吓的不轻,他又不会水,在水里扑腾几下,头就没入了水中,只留两只手在水上摇摆着,可却什么也没抓住。
这时绯色飞身掠过水面,手提着双城的衣领将他拽至岸边,早有几个下人站在那里,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双城拉了上来。又有小丫鬟们送来干的衣裳披在双城肩上。
双城喝了好几口水,躬着身子吐了个昏天黑地,好容易起身时,眼又开始冒金星,脸色发白,牙齿打着哆嗦的拽着绯色的衣袖道,“你……你救了我一次,上回在书房,你拦我那回,我原谅你了。”
绯色没料双城居然有心情说这个,当下苦笑着回道,“多谢二爷宽宏大量。”
如此,双城从善如流的点了头,余光一扫,就见叶祯在下人的簇拥下,正朝着这边走过来,手脚又不自主的开始发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挥手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野鸭戏水
叶祯本在书房处理公务,忽有下人过来禀告,说是二爷爬假山又落了水。他当即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走至后院,就见双城哆嗦着,满身湿漉漉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看见他时明显脑袋一缩,眼里立马闪了几分慌乱。
因见双城没什么大碍,叶祯暗暗松了口气,忽见荷花池里还漂浮着一只纸鸢,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叶祯本就劳心公务,如今见双城如此,也不在乎众目睽睽之下,冷脸斥道,“叶双城,你估摸着自己胆子大了是不是?前脚才教训过你一顿,你后脚就往荷花池里跳,你如此这般,可是觉得为兄制不了你了?”
双城吓的又是一哆嗦,连连告饶道,“哥,哥,哥,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失足落水,失足落水!”
叶祯背着手,冷眼旁观,一身浅蓝色长袍衬得身形更为颀长,玉立挺拔,清神俊朗的脸因染了几分怒容,到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冷肃。腰间配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微微浅光,又见九莲纹路的窄袖处,白皙一截皓腕,似乎又染着冷幽的墨香。目光落在双城身上时,又吓的他缩着脖子抖了抖,很像只淋了水的弱鸡。
“哥……”双城小声唤了叶祯一声,随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吓的周遭的下人,丫鬟们连连看了过来,模样很是惶恐。
叶祯忍不住眉头又皱了几分,轻抬了抬手,吩咐道,“带你们二爷下去换身干净衣裳。”
立马就有几个下人应了声,搀扶着双城去换衣服了。
一众人簇拥着双城,进了东院西厢的偏房,早有下人准备了一桶热水,另外还有干净的衣裳。
双城心里直发怵,单单留下了秋茗,其余的都让他们下去了。飞速脱了衣服跳入木桶中,仍是惶惶不安,双城忍不住小声问秋茗,“你说,我哥这次会不会轻饶了我?”
秋茗面露苦色,替双城淋了些热水在头上,又见他发上粘着好些水草,仔细的一一捏了下来,小声道,“二爷,我觉得有些悬。方才……方才在后院,大人的那脸色沉的都能拧出来水!二爷也真是的,纸鸢飞了就飞了,做什么还要爬到假山上去,怎的还落了水?这又不是在滨州,如今大人又亲眼瞧见了,这哪里是说蒙混就能蒙混过去的……哎!二爷!哎,别打头!”
“好,秋茗不说了。”
双城收回手,又缩着膀子,将脑袋下面都泡在水面下,水汽缭绕,他泡的舒服,不由自主的眯着眼睛,想哼小曲,很快就又拧了眉,他也觉得叶祯这次不会轻饶了他,可问题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玩花样的。
双城觉得自己何其无辜,何其乖觉,何其惹人怜爱,但,叶祯不这样觉得。
这时秋茗出主意了,“二爷,不如等会你去给大人好生认个错,大人没准就消气了呢?”
双城背靠在木桶上,伸手抚额,觉得这事也悬。他其实是觉得,叶祯软硬不吃,根本就不是能讨价还价的人。可若是让他老老实实的过去领罚,也着实挺难。
思来想后,双城没有更好的主意,烦闷的两腿在木桶里扑腾,溅了一地的水花,秋茗连连散躲,“二爷!”
双城又起劲了,又扑腾了一阵。
这时又有下人敲门进来,双城身子微倾,见送来了一碗姜汤,他不由的撇了撇嘴,不十分情愿喝。
“二爷,大人吩咐的。”
下人很是客气,笑的很得体。
双城一听是叶祯让送的,没有二话,仰头便喝,眉头皱的成川字,好容易硬灌下去,头一句话便是,“快滚。”
于是那下人捧着空碗,欢欢喜喜的滚下去了。
匆匆洗浴后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裳,双城这才撇下秋茗,跑去书房“负荆请罪”去了。
才至书房门口,双城的腿就开始软了,身上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这么倒霉催的,平时也就算了,偏偏叶祯今个在府上,这可不就被逮个正着。
咬了咬牙,双城抬手敲门,“哥……”
屋内很快便传来了叶祯素日里清冷的声音,“进来”。
双城得了允许,便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了,见叶祯正坐在书案后,好似在处理公务,一颗心悬了又悬,只好走至书房中央,老老实实站着,等候着叶祯发落。
可叶祯好似并不注意他,只专心处理手头上的事,书房里很是安静,双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动的厉害,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开始捏住衣角。
也不知过了多久,双城站的腿脚发麻,额间也出了一层细汗,将额发润的湿漉漉的。忍不住抬眼偷觑叶祯,就见他头都不曾抬一下,眉头时而略蹙,时而舒展,手下适时落下几笔,以作批阅。
双城少不得又暗自诽腹,觉得叶祯忒大惊小怪,也忒没事找事。可时间一长,他又没劲瞎想了,垂着脑袋盼着早点回去休息。
待天色微昏时,叶祯总算是忙完了,这才停了笔,缓缓出了口气,神色很是乏累,伸手捏了捏眉心,这才抬眼淡淡的打量着双城。
双城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手心蓦然起了冷汗,心里想着,叶祯要是打他,他这次肯定要跑!非但得跑,以后都不回来了!
忽听叶祯道,“站了这么久了,你不累么?”
双城老实回道,“累。”
“那你怎么不坐下等?”
双城猛一提气,他又不知叶祯心思如何,哪敢轻举妄动。他向来是主张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打的过冲,打不过快跑。
又听,“那想必是双城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可对?”
双城眼里突然就起了雾气,“哥,你别生我气,我当真是失足才落的水,我……我不敢在哥面前玩花样的。”
叶祯不语,起身从桌案后面走了过来,一直走至双城身前,才停了下来,微低着头静静看他。
双城头垂的更低了,两只手无意识的拽紧了衣角,心里是想赶紧逃跑,可身子却是动都不敢动。
许是叶祯今日公务繁忙之余,没精力再动手打人了,他只是淡淡问他,“你就这么怕我?”
双城抿了抿唇,觉得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一时间不知道该点头好,还是该摇头好,半晌儿才小声道,“哥哥,我腿疼。”
叶祯无奈的叹了口气,想着横竖也不是多大的事,便顺势饶过他,只道,“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下次再落水你就自己爬上来。”
双城点了头,因觉得叶祯消了气,这才敢稍微放肆一些,抱着叶祯胳膊道,“哥,哥,哥,我饿了。”
好半晌儿才听见叶祯无奈的一声,“你啊。”
又过了两日,因叶祯觉得双城整日在府中无所事事过了头,于是便交给他一本《孟子》,让他回去好生背牢,三日后抽查,若是到时背不出来,就跪至后院的青石小路上背。
双城因此抱着本《孟子》,犹如烫手的山芋,战战兢兢的回去背了。
起先,他因觉得被叶祯恐吓了,不敢不揣着万般小心翼翼认真对待,可背至“孟子见梁惠王”时,怎么也不想背了。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双城斜躺在贵妃椅上,半眯着眼睛出神,那厚厚的一本《孟子》早被他随手甩在桌上。伸手捏过一颗葡萄,囫囵的塞在嘴里,双城嘴巴鼓动两下,忽然唇一张,将葡萄皮吐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书上。
因余光能扫见外头天气正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双城不想背书,想去浪的心思,又重了几分。于是他便不由自主的诽腹,觉得孟子为什么还要去见梁惠王,叶祯为什么要管束他。
作者有话要说: 节操这东西,我没有啊【手动滑稽】
☆、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啊?
从前在滨州之时,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曾经对着下面的一众学生们感概,说《孟子》一书,长篇大论,气势磅礴,议论尖锐、机智而雄辩,是一册旷世好书,留给世人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