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潜:……老猪狗?丧家之犬?
“赞同楼上观点!兰嗣音声音也就一般般,能火起来全是因为他那群粉丝没见过世面,无脑吹,将他捧得如天高。他立马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几斤几两了,站得高摔得惨吧,人就不应该贪得无厌,不属于自己的抢来也无用。”
“贼贱虫!你懂个甚!普天之下,你说谁没才华都成,偏偏就不能说兰嗣音!这十年来,他创作出了多少作品!敢问诸君听过兰嗣音的哪些歌?又看过他配音的哪些节目?《无字碑》了解一下?《煞他风》了解一下?《残阳如血》看过没?没看过就滚出!”
“呜呼哀哉!黄口小儿安敢口出狂言,于诸君之前贻笑大方!”
“哦!我的老伙计,你可真是太幽默了。这个骂坛是大家共同创立的,怎么能赶人走呢?你必须停止这种腔调,咱们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互骂对喷呢。”
“阿弥陀佛!贫僧向佛祖磕头,这绝对是贫僧所听过的最大的谎话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要在这里说句公道话,兰嗣音施主之才华冠绝天下……”
“哪里来的直娘秃驴!放你娘的狗屁!兰嗣音也配说是才华冠绝天下?待俺烧了你这秃驴鸟寺,叫你认得俺!”
“呵,只晓得骂娘,算什么本事?此等田舍奴,吾羞于与之为伍!可喜可贺,田舍奴不喜吾嗣音!幸甚至哉!幸甚至哉!”
听到这里,南信已经情绪激动难以自持了,立马唾沫横飞地加入了骂战。
而卫潜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他扳着指头算了一下自己的年岁,加冠之龄已愈二载,这就老了、跟不上这群青年人的步调了不成?
卫潜不服!方才那些奇奇怪怪的词,诸如腌臜打脊泼才、黄口小儿、贼贱虫、直娘秃驴等等此类,听得他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所谓老当益壮,活到老应当学到老,于是卫潜决定虚心求教,正好听见传音螺里传出“撮鸟”一词,便打断南信与他人滔滔不绝的骂战,问道:“撮鸟是什么意思?”
南信想也没想便脱口道:“傻子!”
卫潜:???
南信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耐烦道:“撮鸟就是傻子的意思!”
卫潜“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可真是受教了。
他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越发觉得语言之艺术博大精深,竟也跃跃欲试,便问道:“你讲累了吗?”
南信一摆手:“没有!”卫潜有些失望地退了回去。聪明如南信,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到底是骂兰嗣音骂了十年的人,对他简直了如指掌,便问道:“你想加入?”
卫潜问:“可以吗?”
这就问得有些尴尬了。这可是兰嗣音的粉丝和黑粉的对骂互喷的“骂坛”,他本人加入进去,这算是几个意思?如果说原本南信对卫潜就是兰嗣音有九成把握,那么听到了这句话,这九成就缩至七成了。敢问这世上有谁听见人家骂自己不黑脸反倒还乐呵呵地想参与进去的?
不过南信还想到另一种可能——卫潜被激怒了,想要进去跟黑粉撕个痛快。又或者说,卫潜就是在故作姿态,装模作样,企图打消他的怀疑。
反正无论是哪一种,南信都不惧,他倒想看看,这人进去了会说些什么。于是南信便将骂坛的密令告诉了卫潜,并吩咐手下送上来一只新的传音螺。
卫潜手捧着传音螺,欣悦地加入了骂坛,这骂坛的全名叫做“喜欢兰嗣音、不喜欢兰蛤蟆全天候对骂宝地”。卫潜一进去,正赶上大家骂累了,南信又没开口,正是难得的一片祥和清净。这可就与卫潜的本意背道而驰了,没人交流如何能学到知识?如何能增长见识?
于是卫潜率先开口道:“诸君何时开骂?吾甚急。”
就在他旁边的南信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这叫什么事儿?还“吾甚急”,你特么急个什么玩意儿?
说完这么一句,卫潜就喜滋滋地等着人家骂,不想骂坛却一片死寂,仿佛大家眨眼之间都离开了。
卫潜等了好一会儿,居然还是没有人出声,他疑惑地看向南信,问:“这个是不是坏了?怎么没声?”
南信黑着脸沉声道:“没坏!”
卫潜便想,既然没坏,那一定是大家骂累了,暂时休养去了。于是他又等了一阵,又问了一遍。这回倒是有声音了,不过是一片唏嘘叹气之声,过了许久,才总算有人说:“年轻人火气怎么这么重呢。”
“呃,诸君若是骂兰嗣音骂累了,大可以来骂我。我虽是无名小卒,却是真心想被诸位骂个痛快,请诸位骂我!”卫潜道。
许久,传音螺里只传来“呵呵”一声,还是卫潜身边的南信发出来的。
卫潜这时才笑眯眯地说:“见诸君如此平和,我心甚慰。其实我来这里,是想跟诸位分享一句话,其实骂人的最高境界是沉默。所谓沉默是金,言语是银,总是无声胜有声的。”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骂坛里原本沉默的大多数竟又蠢蠢欲动,什么“浮浪破落户”、“狂寇”、“顽囚”尔尔尽数骂出来了。
卫潜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插一句嘴:“诸位可曾听过一句话,圣人有言,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而堕其面;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飞其身。这句话的意思是骂别人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反倒是脏了自己的嘴脸……”
“你可闭嘴吧!哪里来的帮闲的酸秀才,叽里呱啦,忒烦人!”
卫潜正想问“帮闲”是什么意思,南信却一把抢过了他的传音螺,往地上一砸,面色如同锅底,盯着他看了半晌,一双手抖得厉害,在动手打人的边缘蹦了大半天的迪,终于是怒不可遏地砸门出去了。
卫潜松了口气,误打误撞好歹送走了这尊阎王爷,他赶紧去看地上的小金蕊,将他抱到榻上,这时鞭伤又裂开了,血不停地渗出来。卫潜抽了一口气,在屋里四处找可拿来包扎的布帛和药膏。
他无意间挪动了朱红木架上的一方砚台,无意间发现了不对劲——这架子似乎是可以推动的。
卫潜试探性地顺手一推,竟真叫他给推开了,什么木架子!分明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一扇密室之门!
(十九)春城旧闻:密室逃脱!镜中我
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卫潜心中狂喜,想也没想就进去了。
门后连着一条黑黢黢的密道,笔直的一条。这可跟书上描述的密道截然不同,没有什么防备外人的机关,更没有各种迷惑人的分叉口和门扇,倒也是相当精准地迎合了南信的特质——一条路走到黑。
唯一不同寻常的一点是,这黑暗的密道里,沉淀着一种诡异的气味。并非是叫人恶心的味道,恰恰相反,卫潜还觉得挺香的,是一种陈旧的檀木香,恍惚间又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水墨味儿。
越是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卫潜便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会走的路。伸手却不见五指,一丝光亮都没有,踏上这条路,就像是被人拿厚实的黑布在眼睛上裹了好几圈,瞎了一般,而尽头的那一抹刺目的光,给人一种梦境般的不真实感。密道的主人,怕是有一双猫瞳。
奇怪的是,卫潜发现,只要向着尽头的光直走,一路简直畅通无阻。他听着安静密道里无比清晰的声声跫音,一步一步,竟然真的到了光源处。
地上铸了一个金属台子,上面嵌了一颗极大的明珠,正幽幽发着微蓝的光。而明珠周围,三星捧月般环绕着三面镜子。
卫潜仅仅是瞥了其中一面镜子一眼,顿时便惊异万分——镜子里没有他的影子!他再看其他两面镜子,里面依然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见!
卫潜靠近了镜子,整个人几乎贴到镜子上,却连模糊的虚影都没有看见。鬼使神差地,卫潜退回去,缓缓地伸手碰了一下金台上的明珠。珠子的触感是冰凉刺骨的,像扎在了针尖上,卫潜甫一碰到就缩了手。就在他抬眼的那一刻,猛然间,惊悚的一幕撞进眼里。
那三面镜子里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三个他!
乍一眼看过去,它们与寻常镜子无异,只是卫潜敏锐地发现,三面镜子里出现的他,根本就不是他!不用看卫潜也知道,自己现在必然是个呆若木鸡的傻样儿,而从他左手边的镜子开始,三面镜子中的人,分别是笑眯眯的、瞪着眼的、苦着脸的。
这可真是奇也怪哉!卫潜张着嘴也发不出声,恍惚间不知道我本何人来自何方又身在何处。相比于他的无所适从,镜中的三位就显得从容多了,只是他们的从容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哭的哭,笑的笑,声音穿过镜子传到了卫潜耳里,卫潜听得真真切切。
这三个怪东西居然还能发出声音!卫潜觉得不可思议。
“喂,你腮帮子不累吗?”卫潜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镜子里那位笑眯眯的兄弟就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卫潜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维持着惊讶的张口状多时了,于是手动托了一下下巴将嘴合上,而后略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道:“多谢了。”
“谢什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跟自己客气个甚!”镜中人笑道。
卫潜愣了片刻,思忖了一番,道理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这时,他右手边镜子里的人哭得更响亮了,中间那面镜子里的人则是突然暴怒吼道:“别吵了!成天哭哭哭,老子揍你信不信?”此话一出,爱哭鬼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嚷“流血啦”。卫潜往他那边看过去,见他捂着自己的肩头,呼呼地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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