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俊良没有马上回应。
陆凡珂隐约觉得奇怪, 她听到顾俊良急促的喘息，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又骤然放开，声音暗哑无力：“会议取消。”
“取消？”陆凡珂皱眉，“顾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变得粗重, 顾俊良像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凌梦媛又不见了。”
陆凡珂闻言一怔，下意识朝顾思琪方向望过去。
恰好顾思琪也在看她，大眼睛忽闪忽闪，清澈纯真。
顾俊良的声音通过电流又传了过来：“不过现在已经找到了。”
陆凡珂一瞬不瞬注视着顾思琪的一举一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到顾俊良低哑地说：“刚刚找到的，不过形式很不乐观，我现在去一趟派出所认人，开会的事先放一边，其他照常进行。还有，暂时不要告诉思琪。”
既然人找到，告不告诉顾思琪有什么要紧？陆凡珂一时半会儿没消化掉顾俊良刚才的信息，她结束通话，正准备放下手机，创维李总的微信消息又发了过来。
这次是一行文字：视频看了吗？
那惊悚的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陆凡珂强忍着怒意敲下文字：没看，你给我发这些做什么？
她甚至想这李总是不是被人盗取了微信或是被偷了手机，不然为什么要发给她这些恶心人的东西？
创维的李总显然不知道她此时情绪不好，微信窗口一直显示对方在输入内容，等了将近半分钟，那边发来一条语音。
李总小声说：“你快看啊，这视频太劲爆了，再不看等会儿要被人删了。”
陆凡珂仍是无动于衷。
李总又说：“我还给顾总转了，不过他好像没时间看也没回我消息，这视频里涉及到顾总的朋友，他应该会很感兴趣。”
陆凡珂越听越觉得蹊跷，确定不是恶搞，她在李总的怂恿之下再次点开那个视频。
顾思琪一直在旁边听着，她对此好奇不已，凑过来想看热闹。
视频跳转到某个网页，短暂的广告之后，画面里再次出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啊——”顾思琪吓出声，她捂着胸口后退一步，满面惊恐：“这是什么？”
陆凡珂抿着唇不语，逼着自己看下去。
画质很差，而且晃动得很厉害，应该是路人用手机拍摄的。周围熙熙攘攘一群人，有人举着相机，有人拿着手机，有人抱着话筒，场面极其混乱，像是事故现场。
陆凡珂也误以为这是某个事故现场，因为旁边围着记者。
血肉模糊的女人就是当事人，她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声音异常突兀，喉咙“嘎嘎”作响，像是乌鸦的哀鸣。她突然背转过身，张牙舞爪地朝着某个方向扑了过去，撕心裂肺般吼道：“就是他，他是个强.奸犯！当年在KTV里，他们一群人把我摁倒，我嘶他咬他打他，他胸口上还有疤！”
说话间，女人伸出镶嵌着水钻的十根手指往其中一人身上抓去……
可惜未能成功，女人刚有所行动，就被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抓住了胳膊。
女人大吼大叫，“嘎嘎”的声音颤颤巍巍，像是随时会崩断。脸上的伤口让她看上去狰狞又可怕，她却管不了许多，拼命挣扎。汩汩鲜血源源不断从伤口处溢出，将她身上裙子都打湿了。
“你这个畜生！败类！人渣！我要杀了你——”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最后被两个保安完全制服。她的嘴巴完全被堵住了，呜呜咽咽，一双血红的眼却怎么也不服输，像是一把尖刀射向某个方向。
人群躁动不安。
随着镜头一阵剧烈晃动，画面里出现一张男人愠怒的脸，眼神寒冷入骨，他指着被制服的女人，阴测测说道：“这是个疯子，她在造谣，快报警把她抓起来！”
镜头一转，焦点又回到了女人脸上。一片血红之中，女人目眦尽裂，奋力挣扎着想要辩解，可是嘴巴却被人封得死死的根本说不出话。
镜头之外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举着相机或话筒的记者纷纷簇拥而上，逮住机会询问：“霍先生，这位女士说的是都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一个疯子说的话也能信？”
“那请问你认识她吗？”
“这到底是人是鬼？脸都这样了我能认识？”
“那么请问霍先生，这位女士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找人做的？如果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指控你？”
“我说了不认识，谁让你们来的？你们让开，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
视频还很长很长，陆凡珂却不想继续往下看了，突然手中一空。
转眼间，手机已经被顾思琪抢走。
顾思琪完全不管视频还在播放，她颤抖着双手，将进度条往后拉，定格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差点儿忍不住失声尖叫。
她一只手捂着嘴巴，不安的双眼露在外面，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良久，她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抽搐、断续地说道：“她是……是……是我妈！”
没错，视频中如厉鬼般的女人正是凌梦媛，虽然她的脸上刀□□错横生，五官被血染得模糊不清，嗓音嘶哑做过特殊处理，可无论是身形还是她控诉的内容，都准确指明了她的身份。
顶着这样一张脸，带着一帮记者前去控诉，这难道就是凌梦媛出逃的目的？
陆凡珂被震撼到了，她没工夫分析凌梦媛的所作所为，也没工夫细想凌梦媛是怎么从医院逃出来的，此时她脑海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没有看错的话，刚刚视频中被凌梦媛指认的渣男，是霍强东。
星湖酒店的老板，霍磊的父亲，霍强东。
顾思琪的亲生父亲……是霍强东？
陆凡珂不敢确定，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手机从顾思琪手里一点点抢回来，手按在她肩膀，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顾思琪惶恐地看着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隐瞒还有意义吗？
陆凡珂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牵起她的手，“跟我走。”
……
顾俊良很诧异会在派出所里碰到老朋友。
霍强东带着助理，他也是一愣，很快恢复平静，主动迎上去跟打招呼：“老顾，你怎么也在这里？”
顾俊良神色匆匆不及多想，他还没有看到那个视频，言简意赅地说：“来领人。”
“哦？什么人？”
顾俊良酝酿着措辞没有出声。
就在这几秒钟的沉默里，前方某个房间传来一阵嘶吼：“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实话，霍强东他是个强.奸犯！他是个披着人皮的人渣！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他！”
“女士，你再不冷静我们只能给你戴拷了。”
走廊里站着的两个人神色突变。
顾俊良眼神复杂地看向对面。
霍强东的眼里满是惊讶。
但很快顾俊良别开了头，转身快步往前走。
“等等。”霍强东一把抓住顾俊良的手，眉心紧拧着，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沉吟着：“老顾，我跟你认识有二十几年了吧？”
“你想说什么？”
霍强东攥紧手中力道，风马牛不相及的，小心翼翼试探着：“你要领的人是你老婆？”
顾俊良嘴角不自觉上扬，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早在四个月前我就没有老婆了，你难道不知道？”
霍强东心里一突，面上平静无波，“你离婚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话说我连你老婆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是吗？”顾俊良焦灼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 又撒了一波狗血……
之前有妹子已经猜到了是霍强东，挺厉害啊你们。
第139章
审讯室里站着两名男警察, 他们一人扯住凌梦媛一边的胳膊, 阻止她胡闹。
刚开始看到凌梦媛脸上的惨状时, 两名警察被吓得不清, 还以为是白天见了鬼。他们接到报案电话及时赶了过去，拨开一群看热闹的路人和疑似记者, 其中一名吼道：“警察办案，其他人请先散开。”
他们径直冲到了最前面, 还未来记得问明情况, 一位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便先发制人地说：“警察同志, 这里有个疯女人污蔑我的名声，麻烦你们立刻把她带走。”
两名警察定睛一看, 很快认出眼前的男人是谁。
霍强东, 在本市资产可以排到前五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霍强东身边站着一个精明的男人，那是他的助理，之前就是他打电话报的警。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 一转身，就看到被保安制住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的女人。那女人脸上面目全非, 血呼啦的让人不忍直视,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两位警察也不禁被她的惨状吓一大跳。
警察也是人, 是人就得讲人情，看到此情此景，他们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先送凌梦媛去医院救治，这女人满脸的血，脖子上、衣服上也不能幸免, 宛如刚从血海中捞出来一般，大白天看着怪瘆人。
哪知凌梦媛根本不领情，她嘴巴一旦得了自由，一口血痰朝着霍强东吐了过去，厉声指控：“警察同志，这个畜生他贼喊抓贼，他是强.奸犯！前段时间他还派人撞我想要杀我灭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