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得干净,梁叔可没忘。他带着那娃娃找来的时候,梁敬不情不愿的起身,懒懒散散的任焕风给自己披上外衣,喝了一杯茶,才愿意见那个小娃娃。
梁叔见他这般随意脸色很差,也不好说什么,“侯爷,世子老奴带过来了。”
梁敬瞅了瞅,“人呢?”
梁叔低头拽了拽自己的裤脚,“世子,世子,出来吧。”
不过一瞬,梁敬一低头和那娃娃对上了眼,那娃娃眼神透亮,对上眼的那一刻表情霎时变得凶狠起来,匍匐在地上,作势要扑上来一样。
梁叔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娃娃就扑了过来。
“啊,侯爷小心!”焕风叫了出来。
梁敬没料到他会攻击自己,袍子一甩,一袖子扇到了那娃娃脸上,谁知那娃娃咬住他袖子不松口。
“世子!”
梁敬皱了皱眉,盯着他眼睛冷笑一声,“松口!”那娃娃眨眨眼睛,三两下勾住他脖子冲着脖子张嘴就要咬,梁敬反手一巴掌把对方扇了下去。
梁敬一巴掌的力气不小,娃娃红了脸,被梁叔手忙脚乱抱着扯到了自己身边。
“哎哟,这脸都红了哟。”梁叔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着急挤出来更多的褶子,片刻他又想起了梁敬,抬头问:“侯爷没事吧。”
他想凑近一点问问梁敬,裤脚却被小不点拉住,那娃娃鼓着腮帮子委委屈屈的看他,张了张嘴,“啊”了好半天。
梁叔看了看面色不虞的侯爷,左右为难,最后挣扎了下,还是低头问小娃娃,“世子怎么样?”
娃娃咳了几声,喉咙里咕噜咕噜,一个字也说不利索,只顾着指指自己的脸。
“特…”
“洞洞……”
梁叔耐着性子听了好久,才知道他说的是,“疼。”
天哪,这是世子头一回说话,说出的第一个字却是“疼”。这心酸的他老泪都快流下来了,梁叔轻轻揉了揉他脸上的红印子,抬头看了看梁敬,“侯爷,世子会说话了!”
梁敬眯了眯眼,刚想张嘴讽刺一番,就见那短胳膊短腿的小家伙奶声奶气的扒着梁叔的衣服,委委屈屈,“大…大大……”
“呆……”
“爹爹……”
梁敬挑挑眉,掏了掏耳朵,“梁叔啊?他刚才喊你什么?”
好歹也是他的种,当着他的面张嘴喊别人爹。
梁叔扑通一声跪下。
“侯爷——”
梁敬挑挑眉,哼了一声,没理他,扭过头问焕风,“焕风,你说这娃娃长得像我吗?”
焕风最会看他眼色,顺着他说:“侯爷英姿世间无二。”
言下之意是,这是哪里来的小杂种。
梁敬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指着那拽着梁叔衣角的小杂种。
“你,过来。”
小娃娃听到他声音,恶狠狠的扭头盯着他,仿佛瞬间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梁敬勾唇笑了笑,“有意思,行吧,反正侯府屋子多,这狗崽子吃不穷我。”
*
“哎哎哎,听说没,侯爷一夜之间多了个儿子。”
“听说了,谁不知道呢?听说那儿子是个傻子,五六岁了说话还说不利索,冲着谁都喊爹。”
风言风语传的倒快,不过几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梁敬白捡了个便宜儿子。传到他小侄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耳朵里,他小侄子坐不住了,招梁敬入宫闲谈。言辞之间隐晦的劝他好好做人,莫整些幺蛾子给皇室丢人。
梁敬答应的爽快,扭头回到家朝服一脱,又成了那个风流侯爷。
谁都知道梁敬不待见他这儿子,府里除了梁叔没人把他当回事儿。都说这儿子神志不清,是个傻子。
甚至连那娃娃的名字,也是梁敬在床上色字当头,一时兴起,从艳词里咂摸出个字。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
“他就叫梁拥吧。”
语音未毕,他便沉沉榻上醉春风,梦里挑灯同人调`情嬉耍,将这平白冒出来的儿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三
全晋宁的人都知道梁敬风流,最爱寻花问柳,好男色,府里豢养了成百的男宠,一夜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听说是听说,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儿。梁敬有次在茶馆听到有人这么说,上去扇了那人一巴掌,冷哼一声,有些倨傲的看着那瑟缩的书生道:“胡言乱语,我梁敬岂由尔等宵小在这乱放厥词。”梁敬是上过战场,刀尖上舔过血的,往那儿一站哪怕穿的是便服身上那股子杀伐气息也能震慑住许多人。那书生跪地讨饶,梁敬哪能饶过他,他蹲下来有些恶劣挑起他的下巴,“我看你长得也不错,不如随我进了侯府,成为那百里挑一的男宠如何。”
“侯爷开恩啊。”那书生顿时声泪俱下,头都要给他磕破了。梁敬冷笑一声,“放心,就你这样的本侯还看不上眼。”
不过这事儿倒是给梁敬提了个醒,他领回的人多,街上捡的,巷弄里带的,有许多带回来却见都没见过,连名字都记不得。于是他二话不说回头就让梁叔查了查府上有多少带回来的人,给他们点钱放他们出府。梁叔应下来 ,心里高兴的老泪纵横,说是祖上积的德,这下可算是显灵了,梁敬可算是要走上正道了。
后来他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梁敬只是品味提高了些,从挑良品改成了挑精品,还净挑那些有文化的风雅之人。焕风算是一个,他乖巧又听话,床上黏人又会叫,还会写诗,是梁敬最喜欢的一个。梁敬这么个大老粗,有战事的时候喜爱打仗,没战事的时候喜爱养狗。怎么喜欢一边上床,一边让别人作诗呢?梁叔没想明白,晋宁城各色各样的茶楼里的说书的人也没咂摸出来,直到有天在梁叔在书房没管住自己的眼,瞥到了状元的画像。那心“咯噔”一下就提了起来。
糟了,这回看上了个大的。
那状元说背景也没背景,不过是先皇在位时一位大将的遗腹子,那位将军北伐时不幸惨死沙场,·这个遗腹子没有随他爹的性子征战沙场,反倒是文学造诣却挺深,年纪轻轻中了状元,正儿八经儿的在翰林院做官。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喜穿白衣,端的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又文雅。梁敬朝堂上多看了他一眼,就惊为天人,誓要将他拐到床上。
但他出师不利,头回跟那位郑纾郑状元搭话就败下阵来。
梁敬:“百闻不如一见,郑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啊。”
那郑纾后退两步作了个揖,“侯爷廖赞,郑某不过寻常相貌。”
啧,这声音也好听,跟大清早粘在荷叶上的露珠一样,咕噜咕噜滚进了他心里,不知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动听,梁敬心里被挠的痒痒,笑道:“郑大人这要是寻常样貌,本侯就没法出门见人了。”
郑纾抬头 瞅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哪里哪里,侯爷英勇,晋宁城都传遍了您的事迹。”
梁敬心里也“咯噔”一声,大致知道自己在这小美人心里是个什么样儿的了。
他和郑纾完全就是两类人,本不该有什么交集。人家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梁敬说:屁,不谋怎么知道同不同。
于是他这就图谋上了郑纾,这一眨眼小半年过去了,郑纾去年做的状元,到了今年春天,他也没能把人拐上床。郑纾是个聪明人,知道梁敬心里什么弯弯绕绕,开始他还以礼相待,后来看见他则是能避则避。有次在路上遇到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他定定的看着梁敬,不卑不亢的问:“侯爷可有何事?可否给郑某让个道儿。”
梁敬就堵着他在那深宫大道前,故作潇洒的掸掸自己衣服上根本就没有的灰,装模作样,“郑大人这是赶着去作甚?不如和本侯坐下来聊聊天,也让本侯沾点郑大人的风骨。”
郑纾面无表情道:“郑某赶着去习武。”
梁敬来了劲儿,“习武?郑大人对舞刀弄枪也感兴趣?”
郑纾抬眼看他,有些讥讽的说:“郑某愚钝,习武只为防身。”
那眼神夹枪带棍,梁敬不傻,知道这小子贼,防的哪门子身啊,分明是防着自己呢。但还别说,他还就喜欢他这股子和旁人都不一样的清高倨傲的劲儿,哪怕是碰了一鼻子灰也碰的高兴。啧,放长线钓大鱼嘛,等到美人心甘情愿躺在他床上和他你侬我侬的时候,谁他娘的还记的这会子挨得骂。
梁拥接回来是接回来了,梁敬嘱托管家找个奶娘照料他,管他吃管他穿,就扔在侯府不管了。梁叔想与他商量着找个夫子,教梁拥说话念书,就这梁敬也嫌烦,摆摆手让梁叔定夺。他腾了个空儿腆着脸去勾搭那郑大人。
晃晃悠悠哼着小调,他慕名去参加了一个什么竹亭集,是个诗画大会。他哪懂这些诗啊画的,不过是慕着郑纾的名儿去的。到了那儿, 他一不会作诗,二不会画画,闲来无事得了空就巴结郑纾,找着工夫套近乎,指着一幅郑纾画的侍女图,故作姿态:“郑大人画的这幅贵妃逗狗图不错啊,啧啧,你看着这线条,多么挺拔,你看这眉眼,熠熠生辉。”
郑纾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不懂还要强出头,他都替他丢人。但碍于梁敬的身份,他还是强压着火气,好言相劝,“侯爷,不早了,您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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