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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知错 (谢朝夕)


  菊楼众人目送着红莲司一众离去才长舒了一口气,将玉片子撤下,各个笑逐颜开,下午能好好接客了。
  薛措坐在马上,晏适容跟在马屁股后头,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带刀的莲爷,一行人从建春街出来,人人都道是六王爷又被扫黄了。
  晏适容被逮了这么多次,面皮也练厚了,丝毫不理会寻常百姓的指指点点,甚至还与他们挥手示意,一派清清贵贵,像是个寻街的。
  ——若在马上的是他那就更像了。
  姑娘们也不理会他有何前科,见他模样好,便往他身上抛花,他接过一朵,拈在鼻尖轻嗅,似有所指:“好香的人啊。”然后还给了那个女子。
  轻浮的言语却不显猥琐,晏适容说起来做起来却仍是风雅无双的。
  薛措眉目一凛,看他更不顺眼了,驻马吩咐手下人道:“把他绑起来。”
  晏适容坚决不要:“你还要我怎么在京城混?”
  “你嫖|娼时怎的不想自己怎么在京城混?”
  “都说了是梦游!”
  薛措也不同他废话:“给我绑上。”
  莲爷们这才麻利地将他手给捆上,谁都不敢再碰那绳子,唯恐惹祸上身,老实将绳子的另一端交给了马上的薛措。
  薛措捻着绳头:“你不能老实点?”
  晏适容委屈巴巴,“我病还没好,不能走路。”
  薛措瞥眼看见眼他衣袍的灰尘,料想到他应是翻墙出来的,“不能走路能翻墙?”
  晏适容仍然委屈巴巴装作听不懂他说什么。
  薛措冷声道:“上马。”
  晏适容笑逐颜开:“啊?”
  “我不说第二次。”
  晏适容上了马,与薛措共乘一骑,渐渐发现有哪里不对:“把绳子解了啊!”
  “驾——”
  “救命!救命!”
  晏适容手被捆住,在马背上没了个支撑,如雨打浮萍般随薛措策马的力度一齐沉浮动荡。晏适容也顾不上什么风仪,不禁叫了出声。
  自然是没有人敢救他的,街上看热闹的人乐不可支,当娘的同儿子这样道:“看到没,将来当了官,建春街那地方你可不要去,不然就是这么个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爷名字出自《国风·卫风·伯兮》: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这里化用一下,改了个意思,就是说宫里又不是没有膏脂,但谁值得我们阿玉修饰容颜?
大魏尚美,他皇帝爹觉得自己儿子没别的长处,就是长得好,于是理直气壮十分嚣张不按排行给他冠了这个名字。hhhhhhhhhhh

  ☆、莫再嫖了

  晏适容去红莲司如吃饭一般稀松平常,次次因为狎|妓|买|春被抓,没面子的很。
  但也因为他被抓的次数太多,所有流程都烂熟于心。孙流二话不说,便回王府请管家承贵带银钱去接人。府上听说主子跳墙了,都怕他摔出个好歹,左等右等见这么久都没回来,生怕出什么事,一闻说他在红莲司,当即便放下了心来。
  ——被莲爷抓走了嘛,也不算多大个事儿。
  于是备火盆的备火盆,找柚叶的找柚叶,就等承贵带他回来以后接风洗尘。
  承贵对自家王爷这德行了若指掌,早两天还请高人算了一卦说他有牢狱之灾,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近日莫去建春街。晏适容早上还答应得好好,晌午便不见了。
  承贵见晏适容蓬头垢面,冠上还有两根马鬃,便掏出帕子,沾了点水给他擦。闻着味道不对劲,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您掏马粪去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晏适容就来气。想薛措当时给他提溜上马时还绑着他的手,任他前摇后摆也不管。他一挪屁股便失了重心,脑袋直直栽了下去,沾了一脑袋毛。薛措这才看不下去,不紧不慢伸手将他捞了一把,拍拍他道:“给我老实点。”
  晏适容有些沮丧,瓷白的小脸满是委屈:“那吏部的,礼部的侍郎尚书们日日流连建春街点事也没有,为何偏偏只抓本王一个?”
  承贵一想也是,他家王爷近来真是时运不济。
  京中人都说晏适容好色风流,可承贵敢打包票,他家王爷活到二十岁了还是童子鸡一只。可就不知怎么的,晏适容自小便尽招谣言,不过是去建春街弹了两回琴,便有传言说他桃李满天下了。坊间小报甚至还为他拟什么《桃李录》,纵记风流。
  不知何时起传言晏适容好男风,大臣们生怕沾上他,届时便有理也说不清了。
  曾经落雨,晏适容赏花京郊没有备伞,一见到太仆寺少卿举伞经过,便想要他带自己一程。那少卿握着伞柄骨节泛白,沉声同晏适容说自己已有婚约。晏适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管马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时人在小王爷《桃李录》上写了少卿的大名,晏适容大呼冤枉。
  要说冤枉,应当还是早两月,他见到李榜眼一身朱红颜色从他眼前走过,惹眼得紧,便顺嘴问了句衣服哪儿买的?李榜眼当时羞愤难当,解了衣袍,数九寒天便投了那护城河。京中人一传十十传百,都道他要强占李榜眼身子,李榜眼宁死不屈,尽管那道水湾尚不及他小腿高。
  晏适容当时还喝着药,一听到这消息,噗地一声,将药喷了出去。
  他痛心疾首:“那李榜眼的脸我都没记住!”
  承贵日日瞧着神仙般的面容,曾经沧海难为水,自然也不会将李榜眼当回事:“凭模样,凭身段,怎么着我家爷也当是被人强占的那个吧。”
  “就是说啊!”晏适容一愣,回味这话似有不对,踹了承贵一脚。
  承贵拍拍屁股领着晏适容画押认罪,这便能走了,可晏适容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问值守的莲爷,“你们家指挥使呢?”
  莲爷道:“大人正在无生牢里审犯人。”
  都用上无生牢了啊,晏适容眉一挑,“是哪个倒霉蛋啊?”
  “御史赵大人。”
  晏适容摇了摇头,这赵御史也算朝中赫赫有名的一只奇葩了,素来以胆大直言著称,不惧得罪任何人,只凭心性往前冲,偶尔圣上也拿他头疼得紧。
  晏适容心念一动,便往无生牢跑去,后头的莲爷吓得眼都直了:“王爷!王爷!您不能去啊!”
  承贵见晏适容拔腿就跑,叹了口气,“爷您慢着点儿!”他转头拦住莲爷,掏出银子给自家主子打点关系。
  后头那莲爷摸着银子,心下十分不踏实。
  红莲司的无生牢可不是谁好奇就能进的,可上头又嘱咐过不可为难晏适容,一切需得顺他意,务必伺候得妥妥当当。所以晏适容虽说被“抓来”来红莲司这么多次,可却也是舒舒服服地伺候着,佳肴美食享用着,就等府上来人将这小祖宗接回。
  晏适容向来荒诞,隔三差五就得来这里解释自己的行径,该罚钱罚钱,该画押画押,一来二去和上下莲爷都挺熟络。有时被押来的路上见到卖糖水的也会请莲爷们喝一喝,逢年过节还包不少礼物送来,大家对小王爷都爱护得紧,也觉得薛措对他颇有些严苛了。
  索性这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莲爷将银子揣回兜里,继续值守去了。
  去无生牢这一路幽深晦暗,血迹斑驳,晏适容掩住口鼻,遮住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在刑牢外听见熟悉的声音。
  “还没想好么?是认,还是不认呢?”声音低沉和缓,晏适容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稍稍伸头,看见薛措背对着他坐在刑牢正中的太师椅上,背影遮挡,一缕茶烟气定神闲升起。
  薛措轻启薄唇,似笑非笑,而刑架上的赵御史早已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撑着口气抵死不说。
  晏适容听闻数日前他曾上折痛批佐政司干政祸朝,所言愤慨,用词激烈,前所未闻。只是那道折子左转右转最后又传到了薛措的手中——赵御史便下了狱。
  薛措放下茶盏起身,在赵御史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赵御史一口气全靠链子拴着,脑袋忍不住歪靠在架子上,微微移眼看他颀长的身影,重重地呸了一声。
  薛措暗暗皱眉,参将徐延冲上前,抬手两抽,浸了盐水的两鞭打得赵御史求生不能。薛措抬手让他退下。
  赵御史痛得忍不住大骂起来:“你这莲狗!把持朝政祸乱朝纲……枉为我辈读书人!”
  薛措似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赵御史,你辈读书人纵子行凶吗?”
  这便是说到赵御史的软肋了。去年年末,赵御史的儿子看上了块田,原主死活不卖,他儿子便用强权压了一压,哪知那人不堪其辱,一抹脖儿自尽了。事情越闹越大,闹到了刑部,后来还是左丞出面将这事给压了下来,赵御史他儿从轻发落。
  左丞付准同薛措素来不对付,无他,佐政一司独大,他薛措佐政,那又置自己这个左丞于何处?估摸着也便是此事,赵御史昔日承了左丞的恩,今朝以弹劾政敌来偿。
  薛措道:“左丞能让你儿子从轻发落,我便有手段让他从重处置,你要不要试试?”
  赵御史的脸变得愈发白,双唇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叫道:“薛措!
  薛措冷言回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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