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羽寞微皱了一下眉头,命人撕下一片衣衫,紧紧扎住,暂时性的止住了鲜血。
此时的他却犯了愁,办事不利,回去就算公子能饶过自己,哥哥也绝不会轻饶,只怕自己和这二十个黑鹰都不会好过。特别是自己堂堂的右卫主竟然会被一个小将戳了个血窟窿,传出去他也没脸再在逍遥山庄待下去了。
“分散,一个时辰内赶回山庄!”冷羽寞冷冷的命令着,只一瞬所有人便都分散离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不过是幻觉而已。
冷羽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咬着牙匆匆向山庄赶去。原本就没完成任务要是再回去的迟了,只怕会更难过。
陆玄琉赶回军营,急忙奔进主营,一下子跪在了下面,“王爷,末将办事不利弄丢了粮草!”
闻此言,营中的所有将领都愣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丢失粮草按军法——当斩!
陆尚也愣住了,此事出发前他曾再三叮嘱儿子要小心行事,陆玄琉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甚至不惜立下军令状。
陆玄琉此时也是懊恼不已,自己太渴望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了,自己不该如此冲动行事。
陆尚愣了一会,尽力稳住心神,“陆玄琉,你快将事情的过程详细禀来!”
陆玄琉抬起头,将自己怎么遭遇黑衣人埋伏怎么丢失粮草娓娓道来。
说完拿出那个令牌,举过头顶。
陆尚挥手让下人拿上来,一看不禁大惊。
陆玄琉经验浅薄,但他却是在官场江湖混了许久,这正是那个臭名昭著号称人间地狱的逍遥山庄的右字令,这就难怪陆玄琉会丢失粮草了。
陆尚心中虽原谅了陆玄琉,但怎奈何军法如山这让他该如何是好?
几番犹豫,终于挥下手,“来人,将陆玄琉军法处置!”
陆玄琉闻此言不由得一惊,慌乱中抬起头来,难以相信自己的父亲竟会真的要杀了自己。
陆尚刻意躲闪了儿子的目光,心中一片凄楚。
陆玄琉竟看出了父亲眼中的无奈,心中由震惊冰冷一下子变得柔软温暖,规规矩矩的朝陆尚叩了三个响头,安静的起身,任由士兵绑了,随着士兵转身离去。
陆尚看的心中更痛,怎奈何……
陆玄琉乖巧的来到刑场,五位哥哥都各自去统领一方军队了,并未在营中,而五哥正在陆王府中自是不会知道今日之事,只怕自己今日食谁都看不到了。
陆尚跟了出来,默不作声的走到了他身边,父子对视间胜过万语千言。
爹,琉儿知道爹不能为了琉儿一个人负了天下,琉儿不怪爹……
琉儿,是爹对不起你……爹原本就不该让你来此军营……是爹要做忠臣,却害了你……
陆玄琉无言的跪下,陆尚亲自为其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刀光闪过,陆玄琉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心中缱绻,“娘,哥哥,爹……来世再见……”
“停!”两个同样的字居然同时从两个人口中嚷出。
一个是匆匆赶来的陆子筝,而另一个,竟然是陆尚!
还算及时,陆子筝微微松了口气,撩袍跪倒,“王爷,草民是陆玄琉的新部下,草民不负少将军所托,将粮草找回!还望王爷给少将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话说的无比坚定。
陆玄琉诧异的望着他,陆子筝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陆尚故作严厉的说:“既然如此,陆玄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八十军棍以示惩戒!”眼睛却很是诧异的望着陆子筝。
“谢王爷!”陆子筝和陆玄琉同时大声答道,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中军帐内,只有陆尚和陆子筝父子二人。
“子筝,粮草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尚目光如炬,陆子筝心虚的躲闪。
“爹,是这样的,子筝有个朋友是押镖的恰好看到了那伙山贼,认出了是陆家军的粮草就出手截下了粮草……”陆子筝大脑飞速的运转,努力的说着生怕有一点漏洞,他一得到冷羽寞失败的消息,就知道事情不妙,急忙赶了回来,那些粮草亦是他令逍遥山庄紧急凑出的,此时不得不现编一个能救急的谎言。
“山贼?”陆尚冷哼了一声,“山贼会有逍遥山庄的右令?”
陆子筝心中咯噔一声,不禁暗暗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冷羽寞骂了百遍,那个混蛋居然连逍遥山庄的右令都能丢!只怕自己一会还得赶回去救他,逍遥山庄距离着至少半天的路程,晚了以冷羽寂那认死理的个性只怕冷羽寞就危险了。心中虽有万般思绪但面上依旧是平静如水,既然被戳破索性不去解释,“那子筝就真的不知道了,反正我朋友说的是山贼!”
陆尚犹疑的望着陆子筝,但见到陆子筝面色不改,不由得半信半疑。
“子筝你说的当真是实话?”陆尚望着陆子筝,他在做最后的确认,他总觉得事情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陆子筝抬起头对视着父亲的目光,坚定的说:“不敢虚言!”
陆尚略有些疲惫的拍拍儿子的肩膀,“下去吧,去看看琉儿……”
陆子筝微微一笑,静静的点点头,转身要离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爹,如果今天子筝没有出现,爹会杀了小七么?”
“不会!”陆尚的回答无比肯定,这是他在最后一刻想明白的事情,管他什么军令如山,既然自己的儿子没有错,他陆尚就定要保护他的儿子,如果他连自己那无辜的儿子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什么保家卫国?
陆子筝微微一笑推门而去。
内心的疑惑内心的挣扎在这一刻终是得解。
生命若真的仅如一指流砂,爹,您将是孩儿魂之所归,梦之所栖。
爹,您身在何处,孩儿就追随到何处,无怨无悔,亦无惧无畏。
风波不断
偌大的院子中久久的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衣衫单薄仅着一件墨色的单衣,此时虽然已是初春,但仍是春寒料峭。
大地亦仿佛寒凉了太久,迫不及待的吸收着那可怜的点点的体温。地上的寒气直往身上涌,久跪之人嘴唇早已青紫,眉发上结了薄薄的霜。裤子已经挽到了膝盖以上,膝盖上骇人的一片青紫。颀长的身子就这样傲然跪在青石板上,面色平静,看不出表情,只有那微微颤抖的双腿默默诉说着此时的煎熬。
他就是冷羽寞,急匆匆赶回来后连伤口都未来得及处理,就得到通知,来此反思。他依照惯例跪在此,默默承受着这不知何时才能休止的反思。比如说这次,他已经跪了整整四个时辰了,却不知到何时才能最后结束。他一直很感激哥哥,最起码哥哥罚他罚得再狠都会背着人,正如此时,内院中空无一人。逍遥山庄的这个内院,他着实是打心眼里厌恶。因为每次自己来此,不是哥哥挨罚就是自己挨罚,反正来这就没什么好事。
“这么一会就受不了了么?”声音冷冷的,带着明显的怒气。
冷羽寞自然听出是自己哥哥的声音,不敢抬头。
“说吧,反思的怎么样了!”看起来冷羽寂并不在乎弟弟的回答,只是自顾的淡淡的问着。
冷羽寞知道哥哥问出这句话时就意味着这煎熬的反思终于可以停止了,接下来就是惩罚了,于是小心的据实答道:“小寞知罪,小寞没有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小寞甘受惩罚!”
“哦?还有呢?”冷羽寂淡淡的开口,话语很是温柔,但很显然冷羽寂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冷羽寞感受到了哥哥语气中那隐忍的怒气,心中也是一惊,因为每次哥哥温柔的说话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思索了一下,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寞思虑不周,粗心大意,被人所伤。”
这一条令冷羽寂很是诧异,他并不知冷羽寞受伤的事,但听到此言,心中怒火更胜,轻敌?居然还犯了这么大的禁忌!看来自己这个哥哥做的委实失败啊。
“冷羽寞你真能耐!还有呢?”冷羽寂的语气不善。
冷羽寞一惊,眼神中满是慌乱,急忙答道:“哥,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冷羽寂咬牙切齿,“好,真好!真的是长大了啊!连你哥你都敢骗!”
“哥,我没有……”冷羽寞慌乱的解释。
震怒下的冷羽寂哪能听得进去这些,上去就是一脚,冷羽寞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到地上,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冷羽寞用衣袖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挣扎着爬到哥哥脚下,努力跪好,“哥,我真的没骗你……”染着鲜血的手轻轻拽着哥哥的衣角。
“没有?你敢说没有!好,那你的右字令呢?”冷羽寂冷冷的说,一脸的失望,他真的很失望,自己的弟弟竟然如此不相信自己,居然还敢欺骗自己,收到公子的信时他都愣住了,但他还是满心希望着冷羽寞会和他说实话,可是……
冷羽寞神色大变,手伸向自己的腰间,没有!仔细回忆起一切,竟不知是何时丢失的……丢失右字令,自己也没资格再活下去了……
冷羽寞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冷羽寂看他的神色以为他是因为谎言被拆穿而害怕畏惧,心中更气,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