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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春 完结+番外 (二食号珍)


嵇父这一桩冤案,康岐安手中的账本是平冤关键所在。一则记载了当年真实银两出入,二则涉案人中正有现宛漕运总督。当年他还是嵇父下属,心中就记恨上了了这个上司,辖区发生大案,他借机将自家的脏水全泼给上司。也是自那以后,他彻底倾向蓝派,步步高升。时至今日,坐到了宛漕运总督。
要彻底搞倒他,再借他这条线直指蓝派党魁,光是如今的丝绸案可不够,牵出三年前的冤案,无论从何种角度讲,都是必要的。
康岐安几乎能够预见,怀旻得知为其父平反自己才是头等功,其知恩图报的本性会驱使他对自己感恩戴德,但他一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冰火两重天地对自己毕恭毕敬。
他心中若有怨恨有恶心,皆会藏得滴水不漏,从此不知真心与假意。
别人若是在山下,奋力爬上山就能碰到他,自己就是在相距几步之遥的悬崖的另一侧,离得近,却无法逾越。
这种距离感,康岐安想想就头疼。
“到了也不吭声。”施齐修先发现他二位,领着怀旻上前,言道:“沐穹,还未见过他吧。方才所言康岐安,就是他。”
怀旻跟在表哥身后,神色凝重,脑子里一直重复方才表哥所言。
“康将军与姑父乃生死之交,其子康岐安受将军所托,三年来殚精竭虑,收集证据。姑父能够平冤昭雪,最该谢的不是我,是他。”


30
就在康岐安、李行致二人到之前,怀旻问施齐修:“既是生死之交,为何鲜少听先父提起过?也并无多少往来?”
施齐修同他解释道:“将军能征善战,少年成名。朝中有人妒贤嫉能,风言风语层出不穷。直至禄河一役,前线对峙数月,兵疲粮尽。奸佞更是借此机会挑拨离间,使将军逐渐失信于君。其实当时姑父与将军并不熟识……但你父亲的为人你是知道的,看不过意,便逾矩为其正言,最后才得以亲自押送粮草救急。至于鲜少提起,这是后来……”
说至此,施齐修发现那二人到了,便先领了怀旻去迎。
怀旻未跟康岐安摊明过身世,本以为他见了自己会惊讶,结果没怎么看出来。倒是自己瞟见李行致,紧张、尴尬。
比看见不久前才一同行罢苟且之事的康岐安还紧张,还尴尬。
康岐安对事拿捏分寸的力度自己熟悉,好坏心里有准备。李行致则不然,两人相处的时日毕竟不长,且不说交心,台面上的东西都还没理清楚几件过。
前尘旧事与目下的烂账如一桶泔水,什么味都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这泔水若要往身上泼,怀旻绝对反应不过来,躲也躲不得,只有挨淋的份。
怀旻将记得起的鬼神在心里一个接一个地拜,只愿这二人嘴巴积德,给自己在表哥这儿留一片净土。
就算不留,起码说得委婉些……
就在此时,出人意料,李行致上前,恳切地握住他的手。见他如此,怀旻更懵了,只能任他一双带着薄汗的手抓着。
“我已明白前因后果……昨日是我冒昧,恳请嵇兄谅解。”语毕,他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不必如此,是我未先言明,有错在先。”怀旻不明就里,只能接着前言说客气话。趁此时,速速瞟一眼康岐安,见他正偏着脑袋打量屋檐下的燕子,置之度外。
康岐安看不惯李行致握手太熟络,心里不舒服但又不好发作,索性偏过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叫怀旻自己理解“前因后果”大体是自己添油加醋瞎编的故事。
“……这是怎么?”施齐修不知昨夜三人之间的事。
“小误会,闹别扭而已。治平,可否先让我等进门?”康岐安随手捡起一条树枝,那是燕子筑巢时一不小心落下来的。
“啧,看我……进去再说。”施齐修将人往里请。
既是近友,就不拘于礼数,施齐修与李行致抬脚先行,怀旻跟在后面,晃眼看见地上斜斜落着的影子。
一只燕子飞下来,欲衔落在地上的树枝。康岐安想将捡起的递给它,这肥啾啾的燕子就盯着树枝,直奔他手边去。刚到面前,康岐安伸手就要摸一把,想家燕该是不怕人的。结果那燕子一见盖过来的大手,吓得魂飞魄散,树枝也不要了,丢盔弃甲宛若逃兵,在空中连翻了几个滚,差点跌在地上,爪子一蹬逆转方向“唰”地一下窜上屋檐,躲在梁柱后面。
康岐安只得把树枝放回原地,心想这小畜生真不给面子。起身跟上时,看见走在前面的怀旻捂着嘴,身影抖一抖地进了屋。
你能看着影子,别人就看不见似的。康岐安腹诽,也跟着往里去。
这一宴是告慰嵇父在天之灵,也是庆祝打赢了动摇蓝派根基的一役。如今丝绸案牵扯进了织造局,地方案子已闹进宫里去。这两条引线一铺,就等京中王爷与诸位大人想办法点火,就能烧到根源上。
当务之急,康岐安需得顾全自身,他现在是靶子,容易被苟延残喘的余孽反咬一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被反扑,不好摆脱。另外,李行致要与沈德嵩将盛德布庄再奋力往上抬一抬,争取坐大。如此,蓝派倒台后宛北的丝绸业若出现瘫痪局面,到时候就要靠盛德布庄力挽狂澜,或收购或扶持,同时建立权威,立住根基。
“表哥,你呢?”施齐修牵扯最深,且在此被当做刀刃用,怀旻听明白了,担心起他来。
“你哥自有王爷保他,应该不会有事的。”李行致虽然如此安抚怀旻,但也隐隐向施齐修投去担心的眼神。
康岐安一语不发,也只是看着施齐修。
这三双眼睛盯得施齐修发怵,只得给他们每人斟了酒,赶紧说:“别拿看死人的眼神看我,不吉利。”
放罢酒壶,施齐修又言:“今日是为庆事成而聚,并非我就要被流放的送别宴,莫要杞人忧天。吃菜,吃菜。”
但愿是杞人忧天。
宴中,找了个放水的空档,怀旻在茅房门口蹲人。康岐安提了裤子还没打整体面,抬眼就瞧见怀旻站在墙根,捏着鼻子朝这边看。
康岐安蹙着眉,一挥手,示意怀旻跟上他。
轻车熟路地转到偏僻处,康岐安把他还捏着鼻子的手一把拉下来。
“还有味儿?你狗鼻子?”
怀旻闻了闻,的确没味了,就揣手站着。
“问吧。”见他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态度,康岐安心里少了些负担,但依然还是有那么点膈应。
“先替我嵇家谢谢令尊,若有机会一定登门道谢。再者,你同李行致说了什么?”
康岐安没算到他把这笔恩情记到自家老爹头上,错是没错,但没想到他竟半分也没有要谢自己的意思。
至于怀旻问的话,康岐安叽叽咕咕说了一遭,把与李行致的对话跟他讲了一遍。他跟李行致编的故事里将自己编作一个大好人,扣了顶于怀旻有恩的帽子,康岐安越说越臊。
果然,怀旻听罢直说他不要脸。
骂了人,怀旻想起问他:“费这些力气就编个故事?”
“当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之后冷静下来自然……”
“康岐安……”怀旻打断他,似想到了什么,甚为开心,眯缝着眼死盯住他。
“你生怕别人知道你好男色是吧!”
怀旻自认为抓到软肋,五官都快拧成狐狸模样。
被他曲解,康岐安不知从何辩起,想到个最直接的,脱口而出:“走,现在就出去同他二人讲你我行那苟且之事不止一遭两遭!”如此说着就要拉怀旻出去与二人坦白。
怀旻眼见这架势,脸都红了,直把康岐安往回拽,恶狠狠朝他吼:“你敢!”
康岐安见他炸了刺,干脆把话摆上台面说:“我当然敢,是你不敢。”
剑拔弩张时,施齐修远远地看见二人,喊到:“你们再磨蹭,那坛子酒都快见底了了!”
如此,二人被唤回席间,这才没僵在此处。


现代番外(1)
康岐安x怀旻场合
“小本生意,爱买买,不买滚。再站这儿不走妨碍经营,我就联系媒体,一准儿让你占个大版面。”怀旻把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递给摊前的女学生,继续忙下一单生意。
康岐安侧了侧身子,把摊面正前方让出来,以示自己并没耽误他做生意。
“你究竟跟他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问了三遍了,我也还要忙着回去开会。”他的确是等得很不耐烦了。最近公司情况很复杂,难得抽出个吃饭的空档来见他,就想问明白。
怀旻一勺子咸菜丁撒过去。
“会不会说话?!”
“会。”
“纸巾,自己拿。”怀旻朝左手边努努嘴,手上不停,忙活自己的。
康岐安一脸嫌弃地扯了三节卷筒纸,用这不合身份的廉价工具将不合身份的廉价咸菜从昂贵高端的西服上捻起。
奢华的光辉沾染了贫穷的气息——留了一个油点。
“他在你心里算什么?”康岐安换了种不太顺口的方式问。
“等我安上轱辘,他就算个备胎了。”怀旻脱口而出,想也没想。
康岐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肯定一个有建设性的企划案时,也是这样的。
“我呢?”康岐安拐进里面替怀旻收钱。
“找五块。你啊,你……沥青路面铺的渣滓。”又做好的一个递过去。
沥青路面,不是说要从他身上碾过去,而是讽刺他车都开走了,他却一门心思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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