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如此深情款款相拥入眠……
这梦真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怀旻如此想着。暖意袭人,困意也袭人,他又重新合上了眼皮。
33
双手自在,这个清晨可比上一次舒坦多了。晨曦,微风,怀里静静沉睡的人以及昨晚顺手关好的门。
岁月静好。
这才是过日子,康岐安感慨万千,傻子一样盯着怀旻看了许久。
他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眼看着日头升高,康岐安轻轻抽出手臂,不忍打搅他好眠,依依不舍地穿衣离开。
丝绸案了结后,后续事情一件件来,疲于周旋其中的康岐安能偷得这半日闲已经是极限了。
床脚的把件康岐安没能发现,当然,他也未找过。今日匆匆,再会还得靠它,康岐安算盘打得精。
日上三竿,怀旻宿醉方醒。感受到自己光溜溜地躺在被子里,昨夜情事断断续续浮现,黄花姑娘一样羞起来。
想自己那样没皮没脸地放`荡,真是肠子都要悔青。
这之后两日,怀旻自己忙自己的,直到李行致邀他一聚。忐忑应下,心猿意马,打点好铺子里,怀旻前去赴约。
李行致在门口迎他,态度一如往日,叫他忐忑减了少许。进了后院,李行致打发走下人,和他有话要说。
独处。
怀旻手不知往哪里放,李行致吞吞吐吐一时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两人都是一把冷汗捏在手里。
“那日酒宴归去……”李行致终于鼓起勇气。
“公子……”门外老管家不合时宜打断了他的话。
李行致没好气地应他:“我现在没空!”
“但是……”
“哪儿那么多事?!不是要死人的事就一律先放着!”
“是。”
管家离开。
经他这一搅和,算是破了尴尬气氛,但也把李行致好容易挤出来的勇气给怼了回去。怀旻至始至终没开口,见此情景,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决定来开这个头。
咽一口茶,润润嗓子,说到:“那晚酒宴上你我都喝得有些多……”
李行致听他终于表了个态,心里稍稍踏实些,这才敢用正眼看怀旻。
怀旻感受到他的视线,接着说:“既是喝多了,糊涂言行,不做数的……”
没底气。
李行致忽然来了劲,忙接话:“即使喝醉了,我仓惶不辞而别也是礼数不周,还望……”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怀旻本还心虚,以为康岐安编的谎言不攻自破,他会发现自己的确不干净。已清楚他对做过那样营生的自己是何态度,难免有些不安。但此时见他态度如此,怀旻惭愧。
转念又想,那种情况下,他要是能衣冠楚楚礼数周到地告别,那才是……
怀旻羞了一脸。
“还有……那样荒唐的事……真是唐突了……”李行致含蓄概括。
怀旻跟着他敷衍,“错也不止错你一人……我也……”
“哈哈……幸好那风起得巧,隔了一层布。”李行致口不择言地圆场。
怀旻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康岐安就站在门外,他本是来跟李行致通气的,没想到遇见他和怀旻说话。打发走老管家,自己就坐在廊前,隐隐能听见里面说话声。
最初也听得是一头雾水,后来想明白,手一抖,连掐了好几朵迎春。
一脸阴测测的冷笑僵在脸上,“好一对天长地久有时尽……”
老管家心疼花儿,忙端了茶过来。
“您坐下喝杯茶罢。”递茶。
“先放着吧。”态度客客气气,不见有什么异样。
老管家还以为方才眼花了,放了茶还惴惴不安。
今年的迎春是没得种子撒了,康岐安等到怀旻出来时,脚边一地可怜巴巴的黄花。
两人打了个照面,康岐安正要说话,怀旻行个礼就走。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康岐安抬眼再看李行致,那一脸的微妙,真想把皮给他掀下来一层。
正事说完,李行致留康岐安用晚饭,康岐安推拒了,抬脚出了他家门就奔怀旻铺子里去。
今天阴沉沉的,人也不多,怀旻铺子里冷冷清清,两个新招的小伙计直打瞌睡,怀旻就打发他俩去后面给宋老汉打下手。
“关门。”耳边传来声音,肩膀也被拍了拍。怀旻下意识攥着袖口,手肘猛地往后一击。
康岐安接住他的手肘,微微往上一提,钳制住他的胳膊。低声威胁道:“那我就在此把那点破事儿抖出来。”
怀旻木楞了一霎,反应过来是谁,转而又用另一侧肩膀恶狠狠地撞他。康岐安往后扣紧他的肩膀,力道有些重,怀旻龇牙吐了口气。趁此,康岐安在他耳边多说了一句:“我做得出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闻言,人一瞬就安静下来。康岐安有些后悔,松开了桎梏。
“老宋,你们先回去吧,今天人少,我守着就行。”怀旻高声说到。
老宋和两个小伙计收拾了出来,跟怀旻交代进程。老宋跟怀旻熟悉些,隐约知道他有些背景,对康岐安这样老爷做派的人也不好奇。两个小伙计则不然,不时悄悄打量。
关了铺子,怀旻加了一盏灯。
“何事。”不欢迎的态度很明显,区区两个字却藏着“我不是很想听,非要说那便赶紧说完滚蛋。”的意思。
凭什么?康岐安忽然想不明白。对李行致,怀旻能够自欺欺人,但却不愿给自己一个好脸色。柔情蜜意是假的,那也是将自己错认成他才有的。他在怀旻心中的位置,真是与众不同。
“那晚,他亲过你就跑了。”康岐安的语气同天色一样阴沉。
此话一出,怀旻终于拿正眼瞧他了,且不仅是瞧他,那瞳仁往中间一缩,嘴里抖出两个字:“……是你。”
怀旻本想说“你在?!”,话到嘴边,脑中回忆一环扣一环,刚好搭上关键的一扣,顿时觉得这两天所思所想都轰然崩塌。
“怀旻,你后悔了。”康岐安端起一盏灯,靠近他。
“你装得那么干净,却没给该看的人看到。你后悔了,不该喝得太过,结果遇见我,龌龊心思暴露无遗!”
“康岐安,我们两清了。”怀旻悄悄把攥着裁纸刀的手藏在背后。
“差一笔。”康岐安摇摇头,从钱袋里取出两个银锞子,放在柜台上。
赤裸裸的羞辱。
怀旻背后冷光一闪,一把小刀戳在台面的木料上。
“你可真会抬举自己。”怀旻最后一点客气已荡然无存。空出的手将一旁的茶盖合上,端茶不饮。
送客。
34
康岐安端着烛台转进柜台里,与怀旻越贴越近。
“我当你早晚要成亲,原来还委屈你了。”满肚子冷嘲热讽发大水一样,涨到嘴边拦都拦不住。
“只要能快活,是谁又何妨?想必近月孤衾被冷,念的紧……”康岐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起划进木料的刀子。
怀旻怒不可遏,抓起茶杯泼了他一身。
茶叶渣子挂在衣襟和下巴,显得狼狈不堪,上好的衣料湿了一大片,皱巴巴的贴在胸口。
“是谁也轮不到你!”怀旻放下杯子,拽开康岐安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活动了一下。
“并不是你不将我当人看,我便不是人。康岐安,只有你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恶心人的混账话。他就从来不会。”
这话就像在默认什么,康岐安胸口的火气凉下去大半,使得自己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从未不把你当人看。”永乐苑三年永远是一根针,扎在两人心中,康岐安此时任何的辩驳都缺乏依据,站不住脚。
“哦……”怀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态度平和地问他:“那我可否也能一睡康老板?”
“你什么意思?”怀旻的刀尖指着康岐安的胯下,一时令他无所适从。
冷嘲热讽也不只是他康岐安一个人会的。
“我见你娘胎里带出来的骚,乃是命里犯淫,没干对行当,真是可惜!”怀旻短叹一声,又低低地说:“但也不是人人都能不嫌脏的……可惜康老板你后庭纵有百般滋味,我也无福消受,亦不屑一顾。”
贬人三丈,还自高一尺。
康岐安一言不发听完,原先三分愧疚歉意一类的情感,逐渐消失殆尽。
大抵是压抑得久了,前次也没发泄干净,如此怀旻仍不作罢。突然伸手在康岐安胯下一顿乱揉,他惊诧反抗时,怀旻手里的刀子就给他手臂添几道血淋淋的长口子。片刻,待康岐安真制服住他时,怀旻咧嘴一笑,朝他身下冷哼一声。
混乱之中,已搭弓在弦,掩盖不得。康岐安大窘。
惊讶羞愤之余瞥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下骇然。怀旻可比他自己还要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是那三年相处换来的成果。
俱无他言,此刻状况已应了方才怀旻所言,里里外外将他同“淫乱”二字合裱作一体。
康岐安手臂的血口子传来一丝一丝的疼,冷凝的空气就从皮到肉,从肉入骨,钻进身子,直把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冷透。
“若无这淫物,凭何慰藉你?”康岐安凭着蛮力将人压在柜台上,夺了刀子丢开。
双手所及之处,俱是怀旻的媚肉。怀旻惊觉羞辱,直挠他伤处,哪知他好大定力,又将手锁住,继续胡作非为。
“呵……无非睡你一睡就是。松开!教我……嗯……教我好好疼爱一番!”怀旻体魄上输了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气势上,情理上,无论如何也要占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