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摸摸自己差点被撞到的鼻子——这是怎么了?
沈白进了房间之后,很快又冷静下来,细细斟酌——真只是为了我在聊咏平的行程吗?不过,他们要咏平的行程又有何用?
就这么一直想着,想到徐帆回来,给他又热了一杯茶,他才喝口茶对徐帆道:“去抽屉里拿些银子,碧螺春快喝完了,你去买些回来。对了,顺便把李茂叫来,之前说好要给他冠字的,现在想好了。”徐帆应声是,就照做了。
待徐帆走后不久,沈白又喝了一口茶,忽然就心口一疼,一口血吐了出来,茶杯摔在地上破碎成片,鲜血染红了水青色的衣裳。外头正要来找沈白的李茂听见声响,赶紧推门而入,就见到沈白伏在桌子上,衣服红了一大片,嘴边还挂着血,人已经昏过去,半死不活的,连忙将沈白抱到床上,冲出了院子,大喊到:“快来人啊!快去叫大夫!先生出事了!”
沈白素来喜清静,除非院子有时需要打扫一下。平时除了徐帆也没有下人在。
感觉到人走了,奄奄一息的沈白忽然笑了一下,随后又闭上眼睛“装死人”了。
此时,徐帆也已经出了府,买好茶叶,又左拐右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小巷里阴暗的很,站着几个身着黑衣、面蒙黑布的人。
徐帆面对那几个人,道:“你们说的我都照做了,他已经服毒十次了,放了我娘和我妹妹。”
为首的那个人转向另一个人,另一人点了点头。那人挥了挥手,母女俩就被架着脖子带了上来。徐帆刚要上去,却被鲜血溅了一身,那母女俩被塞着嘴,也叫不出声,就这样默默的倒在了血泊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照你们说的做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了她们?!”徐帆见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被杀,万分惊骇,悲愤更甚。
持刀的两个人又朝着徐帆走过去,徐帆却像失了智一般,跪坐在地上,看着母亲和妹妹死不瞑目。
忽然,两支箭从他耳畔划过,直穿那两人的心房,死死的钉在砖墙上。
“动手,全部活捉!”
易青一声令下,十几位亲兵就蜂拥而上,与黑衣人缠斗。
沈白丢下弓箭,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赶到徐帆身前,碍于左脚的问题,只得单膝跪下,晃了晃徐帆,唤到:“徐帆?徐帆?”
徐帆这才堪堪回过神,抬头看向沈白,满脸泪水,忽的就扑进沈白怀里,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先生……”
沈白看他这样,也有些心疼,毕竟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有点良心的多少都会难过。他也曾失去过双亲,是被丧尸咬死的,他逃过一劫,被警队的人带走了。
这么想着,就轻轻回抱住徐帆,缓缓顺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别哭,我不怪你……”
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徐帆也终于停止了嚎啕大哭,将头埋在沈白肩窝,小声抽泣。沈白也任由着他身上的血染红自己的衣服,泪水沾湿自己的外衫,逐渐渗透到里衣,寒风吹来一阵冰凉。看见拿着披风追过来的李茂,沈白也只是摇摇头,让人在一边候着。
亲兵已将黑衣人尽数擒获,沈白刚看向他们,就见他们似有异动,反应过来赶紧喊道:“快把嘴掰开!他们要自尽!”
然而,来不及了,黑衣人已然应声倒下。一个亲兵一一探过鼻息,摇摇头。易青的眉头一下皱起,眼睛忽然瞟到个什么东西,从黑衣人身上摘了下来——是一枚令牌,上面雕着朔达境内特有的蓝草。
他将木牌收入胸前,道:“回去吧。”
为首的亲兵遣散人群,随后组织队伍向将军府走去。
徐帆从沈白怀里退了出来,李茂顺势给沈白披上披风。易青走过来,问:“素昀,你怎么过来了?”
“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沈白说着,又见徐帆一直低着头,道:“先回府吧。”
众人打道回府,立刻到大堂去问罪。徐帆将事实一一道来。一日,那些黑衣人绑了他母亲和妹妹到那条巷子里,将他拉去,问清了沈白的状况,又让他给沈白下毒,谁知他们却毁约撕票。
说完,徐帆又朝沈白跪了下去,道:“先生,是徐帆对不起您,您要打我骂我我都逆来顺受,绝无半句怨言!”
沈白见了起身要去扶他,突然又是一阵猛咳,隐隐看得见嘴边的鲜血。易青心下一惊,动作倒是比平时快上了几分,立刻帮沈白顺气,问徐帆:“他们让你下的什么药?”
徐帆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每次只给了我一包药粉,要我全部用完。”
“该死!”易青低骂一声。
沈白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对徐帆道:“徐帆,你听着,这件事我也不怪你,只要你以后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边,我也不会为难你。”
徐帆闻言,惊讶的抬起头。易青和李茂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沈白。沈白却不愿多说,道:“麻烦咏平扶我回房休息,有些事情要谈一谈。李茂,麻烦帮我煎一下药。至于徐帆,先去换身干净衣服,在我门外候着。”
易青扶着沈白回房,帮他褪去血淋淋的外衫,将其安置在榻上,才道:“你怎么过去了?明明身子还没好全呢。”
沈白叹了口气,道:“只是觉得那孩子也挺可怜的,我本就无意怪他,毕竟被挟持的是他的亲人。”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你……”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去。”
另一边,李茂心中不平,对徐帆说:“徐帆,你可知先生有多看重你?我到他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毒发,吐了一大摊血,奄奄一息。他让将军派人去找你,还再三要求不要伤了你,自己也不顾身体出去寻你。他连药都没服,天气这么冷,披风也不披一件就出了门,我也是急急忙忙的赶紧出去寻他。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你差点就被杀了,若不是他从旁边的亲兵那抽了弓箭,你早就死了。那两个黑衣人死了以后,他又赶紧往你那跑。你也知道他左脚瘸了,可他当时那样子几乎是顾不上这点,简直是疯了似的到你身边去,只是安慰你,任由你把鼻涕眼泪还有浑身的血擦在他身上。
徐帆,我不得不说,你简直太不是东西了!一生能遇到几个像先生这般待你的人,你却帮着别人下毒来害他!”
李茂越说越激动,徐帆的眼眶也是红了又红,哽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也是,他还能说什么?他真的不是东西。他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就算照做了也可能会撕票,可他却还是那么做了,到头来,亲人没保住,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对自己好的人。
这一边,易青又道:“我听皇上说,你从没有在外人面前用过弓箭。今日,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不值得救的人,你完全暴露了你的底牌,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了,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沈白:“我也明白,可我不能眼睁睁的他去死。”
“你,很看重他?”易青心上有些发寒,是喜欢他吗?
沈白将视线转向摇晃的烛火,缓缓道:“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我……我希望我能让他回心转意,就像当初,前辈帮我脱离苦海一样。”
易青看见沈白的眼里,第一次沾上了忧伤的色彩,心里不是滋味,下意识的就转移了话题,掏出之前搜出的令牌,递给沈白。
“这是……朔达的。恐怕,是达摩手下的人。”
易青道:“只是,达摩应该不知道你回来才是。”
沈白思索一会,面色一凛,道:“恐怕是林锦同他做了内应,而且,他现在,极有可能隐藏在皇城内。”
第7章 庆生辰李茂字定中,孙尚书上门来挑衅
“先生。”易青离开后,徐帆就走进房,又在沈白榻前跪了下去。
沈白见了忙将他扶起来,皱眉道:“说了多少次了,这事我不怪你,别跪了。坐下吧。”
徐帆依话坐在沈白身边,却还是不敢看沈白,垂着头道:“先生,您的情况李茂都跟我说了,您对我这么好,我却……”
沈白叹口气,摸了摸徐帆的脑袋,一反既往的温声道:“你这孩子啊,也是个老实人,遇上这种事谁都会手足无措,你只是选择了你最想要的那条路,没有人有资格怪你,你也不必自责。”
“不过”话锋忽转,“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找我商量,没有下次,我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记住了?”
“嗯,徐帆谨记!”徐帆听到这一番话,显然被安抚了不少。恰好,沈白又道:“啧,李茂居然把事情都告诉你了,看来改天得找他好好谈谈了,调/教调/教他这大嘴巴。”
闻言,徐帆总算不再苦着个脸,笑了起来,沈白竟也一反平常的冰冷,忍俊不禁。是了,他是真真切切的笑了。
易青在门外,听着里头两人的笑声,既有些高兴,却又有些失落,失落什么呢?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此刻,位于将军府某个角落的李茂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悻悻的摸摸鼻子,心想:谁在骂我?
沈白也是感慨啊,多少年没像这样笑过了啊。
“微臣叩见陛下。”
沈白与易青齐齐行礼,待安叶一声免礼后,便直起身来,纷纷将昨日发生之事道来。安叶听后,也是一脸凝重:“看来,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隋兰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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