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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 (咸骆驼)


“闸北姚翠兰家。”
阿明大惊失色,忙问:“啊?去那里做什么?”
孟成蹊搡了他一把,坐进车内恶狠狠道:“你晓得个屁,开你的车,另外回了家不要多嘴说这事,不然看我收拾你。”
“小的不敢。”阿明吓得一抖,哆哆嗦嗦启动汽车。
杀害孟怀章的罪犯何敏已畏罪自杀,巡捕房那边觉得没有查下去的必要,图省事地草草结案,只是把带头闹事的几个工人拘留了。但孟成蹊心里却是有诸多疑点,何敏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子,一没钱二没势,从哪弄来的枪?以他一枪即中的准头,肯定不是胡乱开枪,又是谁教他学的枪?
不清不楚的地方太多了,警方那边估计是怕牵扯出太多不必要的麻烦,才会把所有罪责往何敏身上带。孟成蹊总觉得这事件的背后,似乎有蹊跷。
到了地方,他留下阿明守在汽车旁,独自来到姚翠兰家门口,抬手扣响摇摇欲坠的木门。他拍了能有几十下,一直没人来应门,觉得隐隐有些不好的预兆。
他往边上看了看,见有个十二三岁小丫头,正弓着身子烧煤球炉子,她拿把破蒲扇扇风,熏人的黑烟顿时充满了整个弄堂,呛得孟成蹊直咳嗽。
孟成蹊捂嘴狂咳了几声,泪涟涟地朝小姑娘招了招手,说:“哎,小朋友,你可知道这家的瞎眼婆婆去了什么地方?”
“瞎眼婆婆?你说的是何敏奶奶吧?”小姑娘直起身问道。
孟成蹊点头:“对对,她人呢?”
“搬走啦,何敏出了事以后就搬走了。”小姑娘回答得颇为轻快。
孟成蹊狐疑道:“搬走?她眼睛看不见,又那么大年纪,谁来给她搬的家?”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记得那天晚上天都黑了,我从窗户那边看到好几个叔叔进了何敏家,在搬东西,后来第二天发现何奶奶搬走了。”
孟成蹊一听,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杀害他大哥的凶手,想必正是在背后操纵何敏的人。何敏的奶奶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被迫搬了家,那些人是把她藏了起来,还是杀人灭口了,都不好说。
他若有所思地走向自家汽车,心想:那瞎眼老婆子如果还活着,总能找得出来,看来这事得找涂延帮忙了。

33.

棉纱厂最终卖了出去,卖给一个欧洲来的犹太人,成交价十三万,比孟成蹊的预期低了些。孟重迁对这个卖价倒是没有置喙,他爱了一辈子钱,等真正缺失掉珍贵的东西,才发现财富的作用何其有限,既买不来他大儿子的命,又换不来他的健康。所以他心如死灰地躺在家中养病,任孟成蹊跌跌撞撞捣腾家业,有点甘心退位做太上皇的意思了。
转眼到了九月,又发生了一件令孟成蹊焦头烂额的事情,有人匿名举报孟记洋行贩卖过期的王子牌午餐肉,工商局没等孟家回应,直接把孟记位于华界的四家商铺查封了。
消息在坊间流传、发酵、再加工,传到后来就变成孟记卖的假货吃死了人,各种小道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导致孟家商誉大跌,所有洋行的生意萎缩了近一半。
孟成蹊哪里经手过这样的烂摊子,顿时急得六神无主。他知道眼下情况是火烧眉毛,想不出法子,又不欲惊动养病的父亲,只好在孟公馆内部神经质地绕圈乱走,绕得仆人们一阵眼花。就在他把地毯磨破之前,阿明来报,说老爷唤了他去卧室说话。
推开门,孟成蹊轻手轻脚走进房间,见父亲仰面靠在层层叠叠的枕头上,面皮肿胀,下巴上松弛的皮肉和脖子连在一起,皱皱巴巴像蛇蜕下的皮,竟是老态毕露。
他觉得眼睛发涩,强忍住哭腔问道:“爸爸,您找我?”
孟重迁对这个好逸恶劳的小儿子,本是无条件放纵宠爱的,现在见他为了家里事务搞得成日愁眉苦脸,心中是又怜又爱。他从被子里慢腾腾伸出手,示意孟成蹊把手给他。
“傻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住我?”孟重迁大口喘着气,浑浊的眼睛牢牢盯住他道。
孟成蹊握紧父亲的手,感觉到他掌心温热,但手上的皮肉松弛,心里又是一抖,但面上故作轻松道:“哎呀,什么都瞒不住您这只老狐狸,我呢脑袋空空,关键时刻不顶用,还望您老人家给指点指点门道。”
“我就问你,我们家到底卖没卖逾期货?”
孟成蹊愤愤道:“当然没有,我都去盘查过了,午餐肉本就是畅销品,我们卖的这个牌子最受欢迎,常常刚到货便脱销,哪里有机会囤到过期?”
孟重迁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高深莫测,他蹙着眉自言自语:“是同行恶意竞争,还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构陷?”
“我看就是有刁民吃饱了滋事,他们不说洋人拿死猪肉做罐头给他们吃,好端端来搞臭我们的招牌,那群崇洋媚外的东西。”孟成蹊咬牙切齿道。
“胡说八道,顾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岂是你来随意编排的?”孟重迁横了他一眼,对他的话语不以为然,“没凭没据的事情,以后少说。”
孟重迁毕竟驰骋商场数十年,略作思考后,他有了粗略的计算:“你去找工商局长林友良说情,先把铺子放出来,到时候再登报做个澄清,既然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便没有什么好怕的,我猜不消多长时间,老板姓就会忘了这档子虚乌有的指控。”
“好,我这便去找林局长,我担心的是,他能那么好说话吗?”虽则孟成蹊对人事不精,也知道当官的难缠。
孟重迁本要回答,突然咳嗽起来,然后是拉风箱似的急喘,吓得孟成蹊赶紧上去给他抚胸按摩。
他闭着眼睛喘了一阵,复又看向小儿子虚弱地回答道:“这年头情势变化如此莫测,有人肯当这朝夕不保的官,你当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方便捞钱。林友良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帮咱们,但你给的好处足够多,他再不好说话也变好说话了。”
听完父亲的教导,孟成蹊一时觉得醍醐灌顶,有了应对之策。他派人打听过林友良的喜好后,飞快地备好一套价值不菲的古董字画,风风火火地去了林公馆。
没想林局长架子不是一般大,硬是让他吃了个闭门羹。他又打过去好几个电话,一开始仆人还会拿借口搪塞他,后来接到电话一听是他,干脆把电话挂了,气得孟成蹊嘴里长出好几个泡,喝凉开水都疼。
他满腹委屈无人诉说,便打电话给大闲人曹瑞林,罗里吧嗦地抱怨了一通。等他讲完了,曹瑞林才如梦初醒般,同他说道:“慢着,你说的是工商局那个林友良?”
“正是那个王八蛋,哎,我说了半天你怎么才回过味来?”孟成蹊十分不满他对自己讲话的不经心。
曹瑞林声音高了起来,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嚷嚷道:“我记起来了,我还在司马家见过那人,他是司马艳红的亲娘舅。”
“哦?有这等事,当真?”孟成蹊拽着电话线,把那线扭了个死去活来。
“真,那种事有什么好骗人的。”曹瑞林言之凿凿。
他眼珠一转,心思又活泛起来。这司马小姐虽然虎背熊腰又待他热情得可怕,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而他孟成蹊最擅长的不就是搞定女人吗?孟成蹊权衡之下,当即做了个决定,他要为自家生意出卖一次色相。
要来司马家的电话号码后,他不忘表扬一下曹瑞林:“瑞林,你简直是个福星啊。”
曹瑞林“嘿嘿”地笑着,觉得他夸得不够到位,于是笑得有些扭捏。
孟成蹊往司马公馆打去一通电话,温声细语地和司马艳红聊了几句,没费多少唇舌就把对方约了出来。
见面时司马小姐穿一件碧绿真丝提花料旗袍,手腕上戴一对翡翠手镯,脖子上和耳朵上又坠着金光闪闪的项链及耳环,打扮得着实花团锦簇,像一只雍容华贵的大青蛙。
她撅了小嘴嗔怪道:“成蹊,离上次见面好久了,你怎么才想到找我?”
孟成蹊接过她手里的洋伞,殷勤地帮她撑着:“怪我怪我,囿于家中大大小小的杂事,怠慢了司马小姐,当真该打。”
司马艳红对孟家的惨剧也是有所耳闻,故而同情地挽住他一只胳膊,柔声道:“好啦,我又不会真的怪你,遇到那样的不幸,我很替你难过,你也要振奋精神,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才是。”
“是啊,又能怎么样呢?”孟成蹊苦笑一下,淡淡道,“活着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罢了。”
司马艳红被他生无可恋的表情逗乐,不禁拍打他道:“你看你,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要去做和尚吗?”
“我若当了和尚,怕是会让有些人伤心那。”孟成蹊勉强开起了玩笑。
司马艳红很吃他这一套,嘴上骂他油嘴滑舌,身体却挨得他更紧。
孟成蹊麻木不仁地让她挽着,陪司马小姐逛了一上午街,给她买了一只瑞士产的白金钻石手表,又请她去吃了一顿昂贵的日本料理,谈诗谈艺术谈爱情,把司马艳红哄得春心萌动。
待时机成熟,他倒豆子似的讲出了自己目前的烦心事,还西子病心似的捧着胸口,露出惨淡动人的表情。
“我舅舅是怎么做事的?这铺子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说封就封?”司马艳红被他幽幽凄凄的样子迷惑,立马义愤填膺道。
孟成蹊微微颔首,假装平静地说:“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林局长是一时被底下人蒙蔽了双眼,只要让我跟他当面说清情况,他必定会通情达理,可问题就是,现下林局长不肯见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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