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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晏池池池池)


  转手将木牌递给了沈长歇,好以整暇道:“接下来该你了,沈郞。”
  沈长歇唤了外间候着的娘子,拿出了两方木牌,一方上刻着谢无陵,一方上刻着田究席。递到了她眼前,让她循牌传人,她往屋里坐着的谢无陵身上看了看。突然又似明白了什么,便扬声唤人。
  烟花巷里的消息总是传得最快的,不多时,半个扶风便知晓了这雅阁的宴后谜,答对的只有二人。二人第三日后晌就叫沈长歇请去了雅阁作客。
  谢无陵步步为营的一局棋开了场,赵祚这厢的西北戏也在紧锣密鼓地赶上。
  那个谢无陵留给赵祚的昭行暗人受命探了那地无果后,便被赵祚派去盯着叶窥鱼。但还没等到那人从叶窥鱼身上发现什么,叶伏舟便邀了赵祚下军营巡视一番。
  赵祚自然不得推辞。这个军营不仅要下,还要立威,还得将这西北驻军握在自己手里。不然谢无陵给他求的这个姑臧主的位置可就白费了。
  叶伏舟这日特意让人给赵祚寻了匹马,说是前些日子才被叶窥鱼养了多年的一匹老马带回来的,想是野马,但长得极俊,性子又温顺不伤人,也就给留在了将军府马厩里。
  前几日叶窥鱼都宝贝着,不肯让人骑它,今日听叶伏舟说是要给姑臧主用,这才不得不牵了出来。
  赵祚才靠近,那马便轻啸起来,像是极欢迎他一般连打了几个响鼻。待赵祚翻身上马,那马大有撒蹄子奔去的趋势。赵祚赶紧勒住缰绳,安抚了一番这匹马,才和叶伏舟去军营。
  西北不似塞北那般周邹有深林掩护,黄沙漫漫间,营堡孤立,风烟都妥帖的诠释着一种苍凉。
  日头带着金芒洒在大漠里,大有天地只一人的壮阔,而这场壮阔里能很好掩映营堡的只有黄沙和那些土丘罢了。
  赵祚和叶伏舟一行人策马行在黄沙没过的官直道上,因着周遭除却黄沙远丘,便只有零星的几座石屋,还都为了防风沙,紧闭了门窗,城外官道路上更是少有行人。只偶有一两个刀客扬鞭打马,和他们一行人错身而过。
  也正因人少,叶伏舟和赵祚出了城门后,策马便放纵了起来,信马由缰地奔驰着。赵祚不如叶伏舟识路,遂只尽兴也不争抢,一直屈居在叶伏舟的那匹战马之后。
  但倏尔有一人影从偏道奔出,直跪往马下,赵祚立时勒马,马抬前蹄,堪堪止住步伐,却险些将赵祚逼下马去。
  叶伏舟也是堪堪勒住马,便厉声问那马下蓬头垢面之人:“何人拦路?”
  “求…求…官老爷救命!”那人连连叩首,听声音倒似一娘子般纤细,只是身上脏污,面容又覆了沙土,已经是不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的了。
  饶是沈长余跟在赵祚身侧,打量过马下人,都不禁了皱了眉头。而赵祚要不是跟着谢无陵和羡之去过一两次闾左地,想来也当是沈长余现在的表情。
  叶伏舟身后一穿了官服的人却在这时驾马移上前来,轻声道:“下官以为,许是胡地难民。姑臧主,叶将军,大可不必在意。自叶老将军病后,下官往来这条道上,便每次都有人拦路,表面是这副楚楚可怜模样,实则却是居心叵测,只想讨要钱财罢了。”
  赵祚将缰绳握在手中,咬了咬唇,思量道:“胡地难民?”他侧首看向了叶伏舟,叶伏舟也偏首向他,匆忙地摇了摇头,又将目光移了去。
  “那便打赏点银钱吧。”赵祚抬手欲摇缰,顿了顿,又抢先抬脚悄悄踢了身侧并排立着的马一脚。
  那马是沈长余的,赵祚一踢,那马就动了动,沈长余生的惑还没解开,就听赵祚装作无事地叮嘱道:“长余,你又存善心了?那……除却银钱,最多请人吃一碗茶,早些跟来才是。”
  沈长余被赵祚点名,眼里充满了对赵祚的嫌恶,他心哪门子的善,还请人吃茶?吃个沙子的茶。
  他对上赵祚含笑的目光,只想拔剑和他打一架,不过见赵祚又挑了挑眉,动了动嘴,那口型看着是个“救”字。
  他才勉为其难地学着那扶风佛寺里的老秃驴们的模样,配合道:“善恶有报,一碗茶就一碗茶。”
  说着便引了马往前面去,对那蓬头垢面的娘子道:“这位娘子,且随在下移步。”
  赵祚闻言,这才侧首,森寒的目光越过叶伏舟,落在叶伏舟身边那穿了官服的人身上。目光里的厉色让那人撤开了探究来,想反驳赵祚决定的目光。
  赵祚这才对叶伏舟道:“叶将军,请。”
  叶伏舟闻言挑了眉头,嘴角微勾了勾,摇缰绳打马走军营。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应该发的 因为有事耽误了…
  对不住 争取明天继续更


第83章 万金家书
  沈长余刚想领着那小娘子单独问询,还没翻身下马,便瞥见有二人留了下来,他二人皆穿着一身官服,瞧那官服绘纹,想来是凉州府衙的小官员。
  “沈大人,还是让我等来吧。”二人近来,直言道,连作揖的礼数都省了。
  沈长余见此模样,那脸色霎时变了。一脸严肃,双目似鹰目,死盯着二人。
  他是在扶风重阙里盘旋了几年的孤鹰,沉浮的日夜早把那目光练得锐利而摄人。
  “这凉州果真是天高皇帝远,远得这儿连上尊下卑的规矩都给拋了?”
  凉州的草包秀才们自然禁不住这骇人眼神。连忙翻身下马,向这个三品御前卫恭敬作了揖示礼。
  沈长余冷哼一声,才翻身下马,近那妇人身侧,才冷声说与那二人听:“舍弟曾道,结善果要亲自作为。理同那句,不可活,因自作孽。”
  沈长余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妇人那偏道立着的那座石屋去,还不忘做戏做全套地回首叮嘱二人:“不过若你二人实在想蹭些善缘,不如替我寻茶来。要你凉州城最好的茶。还得快些,姑臧主还在军营待我们跟上。”
  那蓬头垢面的娘子听了他们要走的话,手不禁抖了抖,再抬眼遇上沈长余的目光,自己也不禁怯怯地看着沈长余。
  沈长余听二人脚步声渐消去,才皱了皱眉头,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也温和了许多。但那娘子仍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沈长余却没有时间给她缓和。他道:“这位娘子,他二人最多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归来,所以你若有话,现在只能长话短说。”
  那蓬头垢面人在沈长余面前怔愣了须臾,像是在想从哪处开口道来。
  她的目光突然一亮,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她那伤痕累累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块铁牌上的名字。
  沈长余接过铁牌,上下查看了一番,面色凝重了去。那是每个上了战场的士兵身上所携,为的是倘真死在了沙场,也好方便后来认尸。
  当这铁牌到了亲眷手上,就证明这铁牌的主人已经去了。
  他本是不知晓的,有次集会听那陆家在塞北戍边的大郎君聊起过。
  “这……”沈长余看向了那位娘子。
  娘子咬了咬唇,将她所知尽数道来。
  而这一边跟着叶伏舟到了军营的赵祚,还未入主堂落座,便叫一旁的喧闹吸引去。
  叶伏舟自然也不拦着,只跟着赵祚往那处去。
  “姑臧主不试试?”叶伏舟出声,挡在赵祚身前的小兵便退开路来,低声道了句“将军”,算作问候。
  叶伏舟倒是惶不多让地颔首应了声。
  赵祚不禁驻步侧首望了望身边这人,半晌未言,心下却起了计较。这叶伏舟或许是这处的一个人物。
  场上比试仍进行得如火如荼,没有人在意这边赵祚和叶伏舟的到来,也没有人太注意赵祚突然停步的动作。叶伏舟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低声解释道:“这儿的兵都是我的。”
  赵祚颔首,既是他的兵,那他故意带赵祚来此处,自然是别有用意,但不管他的用意是什么,赵祚总要将姑臧主的名号留下来。
  他还准备说什么,却听得场下众人一阵欢呼,原是场上比试分出了胜负。
  叶伏舟挑眉抬手,示意赵祚。赵祚也应其之意,负手入场,笑来扬声道:“要如何比试?箭、枪、戟?我可听闻叶将军善戟?”
  赵祚一出声,方才的嬉笑声都静默了去,叶伏舟也迈了步跟着入场,笑着确认道:“姑臧主当真要比戟?”
  “那不知叶将军可愿不吝赐教否?”
  叶伏舟颔首,取了场边兵器架上的一把戟,递给赵祚,回身拦了去取自己那把银戟的亲卫,而是问场边一拿戟的士兵要了他手中之物。
  他的那方银戟,赵祚是见过的,在谢无陵递给他的一个兵器谱上见的。银戟上刻了一截白骨,骨头又雕了花,说是造戟的匠人,望拿戟之人能在白骨生花的修罗场里,睥睨四方。而银戟的另一面刻着八个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这把银戟的第一任主人,也确实如此,叶老将军的名声一直在威慑着凉州。而这把银戟的盛名,也在凉州和胡地经久未颓。
  不过听谢无陵说,几年前,叶伏舟和手下人追游匪,大获全胜而归时,叶老将军亲自把银戟交给了他的这个长子。
  但今日叶伏舟却并未拿出他的银戟,而是同用军中铁戟来战,不知是尊重赵祚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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