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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晏池池池池)


  就如祁知生那日在院中说他的话一般,他赵祚现在待陆岐确实没有原来那份护在翼下的心了。
  一番闲言碎语来,赵祚又和宣城提了一二关于西北的事,让他闲了去寻那位来扶风的陆家人喝会儿茶,尽尽地主之谊。
  宣城讷讷颔首,在心下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空出时间去灵荐观外悄悄探探自己的佳人。
  赵祚不知道宣城心里的那点心思,兀自交代完了,才唤一旁小僮端来一壶寿眉,回了伐檀。刚进屋,谢陵便将抬了手做了嘘声向他。
  赵祚轻手轻脚关了门,走近时,见谢陵倚在床头,而榻里睡了个人。赵祚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就要伸手去掀那人被子,但是手还没越过谢陵伸过去,就被谢陵拦了。
  赵祚偏头看了谢陵,正看得谢陵的口型——“羡之”。
  赵祚一时更气了,这混账玩意儿真会享受,自己喜欢的人不找了?来霸占他父皇的位置?
  谢陵见赵祚盯着羡之未动,那两道眉却越拧越紧,大有对一个沉睡的人吹胡子瞪眼之势,他怕赵祚的下一句就是把他亲儿子拉出去砍了,只好扯了扯赵祚的衣袖,放轻声音道:“放他睡会儿吧。你来瞧瞧这字。”
  “就你惯着。”赵祚嘴一撇,“他早晚折在你这儿。”
  赵祚说话来吓谢陵,谢陵不以为然地笑着摇了摇头,却不想后来真的一语成谶了。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谢陵将手里拿着的那张纸笺递给了赵祚,问道:“你看看,熟悉么?”
  听羡之说起原来惠玄也收到了这种纸条,他也就问羡之要来瞧了一眼,原来在昭行时,未察觉,现在找了些以前的记忆,纸条入眼,就觉熟悉,可偏想不出来是谁。
  谢陵将自己这几日记得过去的手札翻来覆去回想了个遍,也没想起。还以为可能是和后来他还没完全想起的那段记忆有关,所以想托赵祚来想想。
  赵祚接过纸笺,细细读来,回忆了一番,摇了摇头。
  “不曾见过,不过这‘贤山夏花生’,应该说的就是明日城东的每年的这场庙会?”
  “庙会……”谢陵闻言,似乎知道自己方才回想时错过了什么。他抬了手,止了赵祚的话语,又从枕下翻出手札,翻找着一页。
  “观之,是观之。”谢陵的目光在自己的手札上流连的,手指点了点手札上记着的东西。
  “什么观之?”羡之被谢陵话惊醒,他抬手揉了揉眼,将满眼的惺忪睡意都逐了去。
  方才世皇叔派人送来了祁先生托昭行“网”传来的昭行良药和消息。谢陵瞧完便说与羡之听了,见赵祚端寿眉还未回来,便唤羡之上榻来歇会儿,笑说羡之的脸色快赶上他了。羡之闻言,忙说他可以睡午憩的那方小榻。
  话音才落,谢陵的目光就投向了被赵祚堆满折子的那方小榻,直说:“情愿睡一榻折子上?”。
  羡之也跟着回头看了,才不得不妥协,他师父还有后话在等着他,他心里门清,悻悻上了榻,合上了眼,有股淡香萦绕在他鼻尖,未几,他便迷糊了去,直到梦里听到“观之”二字,立马惊醒了来。
  “观之是何时归扶风的?”谢陵问向赵祚。
  “和‘梁酌’一起归的,应该还是年节时候。”赵祚回忆着。
  羡之闻声,正色道:“初二。那日我还为了躲他,去找师父,师父你领我去串了门。见得还是陆歧的父亲。”
  “陆家大郎君?”赵祚问来。
  谢陵心下警铃大作,敷衍地解释道:“因为当时你要去西北,我…想他替我寻寻我西北的酒窖。”
  谢陵这番澜言,传入赵祚耳里,赵祚到底没忍心戳破,陆家据守北面,如何能伸手西北?
  谢陵见赵祚未深究,心下舒了口,赶紧着将话题带了回来。
  “后来我领着羡之去了闾左地,日子我忘了。”
  “在闾左地遇见了观之?”赵祚有些惊异地问道。
  羡之似也想起了什么,对着赵祚颔首,肯定了赵祚的惊异。
  “那时临近年后,有个小儿来传话,说是那些人儿想邀师父去吃一顿年饭,师父就领着我去了。当然到场吃饭的不只我们,还有赵见。”
  羡之一直不愿称赵见为观之,遇着无旁人的时候,都以他原名赵见称他。
  赵祚知道羡之这点别扭,也没强迫过羡之,毕竟他也没有多喜欢这个观之,大概因为观之本是雍国公亲生子。
  若不是谢无陵当初挑了他,或许他这人就不会在重阙内做一个锦衣玉食的王孙了。
  “观之之前被送走了,但实际是被梁斟和其乳母藏在了闾左地。寡人听‘梁酌’曾经说起过。”所以在闾左地见到他,应该也是情理之中。
  谢陵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那张纸笺,道:“那时他在替一老妪写信,那字我见过。清秀如此。”
  羡之的眉头皱了皱,目光在他师父和他父皇的面容上徘徊。他被自己心下的想法骇到了,却迟迟不敢说出口。
  他甚至想就此掀了被子,回到重阙,回到被禁足的那人面去,亲口质问,是不是他的鬼心思动到了陆歧头上?
  谢陵的手放了下来,压在羡之的被角上,谢陵轻声道:“方才到现在,一炷香都未睡到,再睡会儿。”
  “师父?”羡之不太懂谢陵突然的动作。
  “陆岐是我儿,我知道孰轻孰重。”谢陵侧目冷眼瞧了羡之,这话一时压住了羡之的不冷静,和即将出离的愤怒。
  说完的谢陵才将目光投向了赵祚,他抬手招了招赵祚,赵祚倾身来,他让赵祚扶他起身,赵祚却道:“搂好。”
  “嗯?”谢陵愣神
  赵祚亲手将谢陵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惊得谢陵立马折回了臂,环过了赵祚的脖颈,老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谢陵窝在赵祚怀里,听赵祚问道:“你要如何做?”
  “没想好。”谢陵勾了嘴角,笑里却没有多轻松,“当初在闾左地见到观之,我还以为……唉,到底是我错看了。”
  赵祚抱着谢陵往伐檀院外走,轻声道:“人虽是你选的,但路到底是他走的。与你无关。”
  谢陵闻言驳道:“岂会无关。我曾想,日后羡之承了你的位,而宣城累了,就让观之接替宣城去帮他,还留了昭行印给羡之,好让他慑住观之。可现在才知道观之那孩子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宣城手上的那部分。”
  “他想要的是寡人手上的这部分。”赵祚看了眼怀中的人,看着他眼里透着的失望色,心口也似叫什么堵了一般。
  “枉费了你想留他性命的一番心思。”赵祚轻声一叹,却引来谢陵的满目讶然。
  “你……”
  “我如何知道?”赵祚见谢陵这模样,一时颇为受用,喜笑颜开,连他那叫羡之霸占了位置的阴郁也被愉悦替代了,“你啊,观之那年作画,你偏去指点一二,寡人就在你身旁瞧着,岂会不知你什么心思?这些年他能安然无恙,大概也是承了你的面子。”
  “那平之岂不要替他谢过帝祚宽宏大量了?”说着谢陵就要抽手来作揖,赵祚才见好的神色,又沾了点阴翳。赵祚叮嘱道:“揽好。”
  谢陵闻言,手又环了回去,他窝在赵祚怀里道:“他的性子太像他父亲了,若是羡之一直不动,他定会以为陆歧对羡之来说无用,那陆岐……”
  “不会出事的。”赵祚说的笃定,心下却不甚在意。或者说他更在意的,不是陆岐,而是怀中人。
  谢陵勾了嘴角,他信这人的每句话,一如这人当初信谢无陵一般。他的笃定,也给了谢陵自欺欺人的勇气。
  “但愿如此。”
  赵祚闻言沉默了会儿,又补了一句,“若真是他,明日必会有新动作。梁家,也坐不住了。可能惠玄的事,也和他们有关。”
  谢陵窝在赵祚怀里,听到了惠玄,心下不由一震,赵祚感受到谢陵的突然沉默,抱过他的手,拍了拍他。
  “今日是头七吧。”赵祚沉声道,脚步却未停,径直出了府,上了车辇,将谢陵放在软垫上。
  “去何处?”谢陵撑着坐了起来,他只是力气不如往昔,到底不是残肢废骨,遇着赵祚如此相待,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文正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考试…没来得及更 QWQ


第77章 文正祠
  春末,月才升梢头。
  烛光下,华服妇人正对镜添妆,似要见什么正经人物,故连眼妆都添得庄重了几分。素手旁置着的兽首消着瑞脑香,青烟正袅袅。
  宫娥子两两站于她身后,照应服侍着。
  突然间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场宁静,一个宫娥子小跑来,惹得华服妇人皱了眉。
  “娘娘!”宫娥子就势伏跪在众人前。
  “何事大惊小怪?”华服妇人将手上描钿的细笔重重地搁回了妆奁前,芙蓉面上生了不悦。
  “小侯爷今日闹绝食,说是定要见得信陵主才肯进食。”
  “由他闹,看他能闹到何时”华服妇人起身,展臂,由宫娥替其换装,“待他知道真相后,我看他还要不要见他的信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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