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时被一瓢冷水惊醒,当即打了个颤,抬头却见不是自己熟悉的屋子,还有四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吓得“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劲往椅子上缩,嘴里一个劲喊着:“大侠饶命,饶命!”
那声音连十三这个女子都自愧不如了,不耐翻了个白眼,冷吼道:“闭嘴!”再惊着殿下,把你烤了都不够!十三狠起来连其他十二个炎卫也要让她三分,何况是付青时这个没骨气的,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满眼惊恐像见鬼一样看着她,浑身抖个不停不敢再出声。
萧无定透过屏风缝隙看那景象,差点失笑出声,再看旁边周锦河,见她也是忍着笑,便朝她眨眨眼,似乎是在夸奖:“暗卫不错,够吓唬人!”
周锦河柳眉一挑,仿佛萧无定是在夸奖她一般,满眼的“也不看看是谁手下”的自豪。
“赶紧的,老实交代了,姑奶奶我们可没工夫陪你耗!”
付青时被十三一吼又吓了一跳,瑟瑟发抖蜷在椅子上,结巴道:“姑姑姑奶奶,小小人没犯事儿啊!”
“你若没犯事儿,我们能把你弄过来吗?!赶紧老实交代!否则姑奶奶拳头可是不认人的!”
付青时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滚下来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还请姑奶奶明示呀!小人实在不知道您指的何事啊!”
“我问你,为何说你父亲是因你而死?”
“这......”付青时顿时傻了眼,他父亲好不容易才保住他的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这么想着,他一咬牙,道:“小人没能力救下父亲,自是小人的错!”
“呸!给姑奶奶说实话!不然废了你!”炎十三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这废物他们几个忙活这么久了,都这地步了他忽然嘴硬起来,怕是欠打!
付青时却突然硬气了,抬头与她直视道:“小人就是此意,姑奶奶您就算打死我,小人也就这一句话!”
“你!”十三差点要动手,还是十一十二拦住了她,眼见局势僵住了,萧无定想了想,压低了嗓子,道:“付青时,我听闻你父亲在大殿之上向陛下认罪,只求留家人一命,陛下仁慈饶了你们,可你母亲前几日遭人毒手,你以为是偶然?”
付青时一听这话,眼眶霎时红了,他父亲母亲......
“付大人清廉正直,陛下才将内阁大学士一职委任于他,说他贪墨我是万万不信的,可事实如此,能让他违背本心的,除了你这唯一的儿子之外,怕再没有了吧!可惜付大人一世英名毁在他的爱子手上,你若是将隐情说出来,或许有朝一日还可挽回你父亲一些名声,不至于到如今任谁提起付岩都要吐一口唾沫!”
“这......”
付青时被她说得羞愧难当,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无定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母亲为了护你丧了命,显然是有人盯着你,你还想着你妻子与你一同丧命吗?她本也是官家小姐,跟着你到了这般田地,难道你竟没有半分愧疚?你若将事情说出来,我还可保你们一命,若是不说,明日一早放你们出去,怕是离死期也不远了。”
付青时转头看着一旁仍然昏迷着的妻子,愧疚不已,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小人说,还请公子救我夫人一命!小人年少时不懂事,常混迹于揽月楼,不想一日醒来发现怀中□□没了气息,当即吓得不行,可揽月楼管事的马三儿说他家主子与我父亲同朝为官,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事儿他帮我解决了,我当时半信半疑回了府,提心吊胆过了好几日,不见有什么风声,这才放下了心,可没过几日父亲就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我说了是,他当即打了我一巴掌,随后将自己关在房内好几个时辰......而后我趁父亲醉酒套了话,才知道......父亲被丞相威胁,为了保住我,不得不替吴忆拦下奏章......”
几人听得也是唏嘘不已,这付岩爱子是出了名的,可惜了一个清廉官员就这般毁了。
“那□□叫什么?”
“回公子,沉碧。”
萧无定与周锦河对视一眼,见她点点头,又道:“我知晓了,放心吧,你和你夫人性命无忧,再过些日子避避风头便送你们出城。”
说罢,两人就起身往外头去,屏风挡住了视线,付青时什么也看不见,只一个劲朝声音方向磕头,喊着“多谢公子”。
两人并排缓缓走着,周锦河心中仍然有些唏嘘,转头看萧无定,想她方才那般“巧舌如簧”,促狭开口道:“将军好口才,就这般答应了留他们性命,不怕人家怪你失信?”
“殿下派人如此大费周章找了两具尸体还放火烧了屋子,不是为了留他们一命?”萧无定莞尔,眼眸亮晶晶看她,道:“我猜殿下是想救他们性命,才有了今晚这一出吧?”
切,她还没说呢怎么她就都知晓了,没意思。周锦河撇撇嘴,闷声道:“将军智勇双全,本宫这点小心思您一看就透,当真自愧不如。”
萧无定差点吓得腿软,忙赔笑道:“哪里哪里,殿下折煞末将了,殿下仁慈,得到了要的情报又救了两条人命,还让丞相大人被陛下怀疑,一石三鸟实在厉害,末将还要向殿下请教。”
周锦河瞥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这么一折腾,萧无定上朝的时候都快到了,没时间让她们再商量之后的事儿,问了墨儿时辰,已然快到寅时了。
周锦河眉头微蹙,恼道:“呀,是我的不是,这会儿再回府换朝服定然来不及了,不妨派人去告个罪说病了?”
“无妨,还请殿下借我一间屋子更衣。”萧无定嘴角微扬,伸手微微撩开夜行衣衣襟,里面赫然是紫色朝服。为了以防万一来不及,她便将朝服套在里头,正好。
周锦河一愣,未想到她还有这般心思,不禁莞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军这边请。”
她虽穿了朝服,可发只是简单用发带束起,这样上朝显然不妥,周锦河单手拖着下巴仔细打量了她,吩咐道:“墨儿,取簪子来。”
“喏。”墨儿应声退下,很快便回来了,捧着一个精致木盒,打开一看,里边儿全是男子发簪,个个价值不菲。周锦河伸手在一排玉簪中流连,最终还是选了一只束颈白玉簪,玉质细腻洁净,方斗形柄部,簪体浑圆向下渐收,宛如一柄出鞘长剑,光素无纹,磨光精细。
“来,坐。”周锦河满意拿着这只簪子,扶上萧无定的肩示意她在镜前坐下,自然开始为她簪发,惹得萧无定颇有些不知所措,本想拒绝可看着她嘴角噙笑的满意模样,怎么也不好开口拒绝。也罢,开口了定然也是没用的。同为女子,簪发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倒是不曾想殿下会有许多男子发簪,以后驸马有福了。”
“我见着好的就想买下来,不知不觉也积累了这么多。”周锦河仔细注意着手上的动作,淡淡道:“驸马又如何,我的发簪也只给合适之人用。”才不呢,这些可都是她看中的东西,她不抢驸马的簪子就是善莫大焉,还想用她的,痴人说梦。
不多时发就挽好了,周锦河打量着那玉簪与萧无定,愈发满意,莞尔笑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我戴过一次,可总有些不配,想来是这把剑等着将军呢,这簪子就赠与将军了。”
“这怎么好,殿下的东西......”
“我说给你就给你,将军帮了我这么大忙,一只玉簪算什么?何况这簪子适合将军,快去上朝吧,那望远筒先留在我这儿,将军空闲了再来拿。”还不等她说完,周锦河便敛了笑打断,这人怎么还这般客气,一只簪子而已,哪有这么多有的没的。
公主殿下都这般说了,萧无定自是含笑答应,道了谢,借了匹马往宫门口去。
送走了萧无定,困意就上来了,周锦河上了床,可躺下又想着这会儿萧无定还赶着去上朝,颇有些于心不安。早知会折腾这么久,就挑早些时候了......或者不让她一同听审......
萧无定今日,本是不必出声的。她忽然有些犹豫,若是放了付青时,万一被陆骏德发现,给她带去危险可如何是好......若是她自己倒也算了,陆骏德想来不敢拿她如何,就是敢也不好下手,可萧无定就不一样了......若是表忠心,其实大可不必,周锦河一时间有些疑惑,仿佛又有些读不懂她了。
正候在宫门口等着上朝的萧无定伸手摸了摸袖袋中一只簪子,嘴角微扬。她都换了朝服,怎么可能不带簪子呢,只是当时还未来得及说殿下就吩咐人去拿簪子了,她将错就错,只是想着用用殿下的东西,没想到就送她了。头上这只簪子她也着实喜欢,回想起殿下盒中那么多簪子,仿佛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嗯,不愧是她家殿下,喜好都这么一致。
萧无定嘴角微扬,颇有几分得意,却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知是不是方才冻着了,不应该呀,方才也不觉着冷呀......她揉揉鼻子,撇了撇嘴,还是回府喝点药吧。
哪有那么多心眼儿,她出声,不过是下意识替殿下解决问题而已。将殿下暴露在任何危险之下,都是她所不能忍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古风腔逼死的作者君感觉自己宛如辣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