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傅用眼神使唤她,装作像以前一样给绵针点头交代,绵针也还是一副丫头的唯唯诺诺,岳玲珑也还是像刚才一样笑着检查崔秦瑶,可三人之间就是有什么变动,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心照不宣。
玉洁回来后,向落雁告知了所见。
“看来,终于按奈不住了。”落雁长叹一声,北境之国,亡命之徒的天堂,到底是要瓦解了。
内室,已经年届九十六岁的白老妇手里把玩着岳玲珑的玲珑七彩扳指,旁边立着冰清。
“冰清,你看这个忙我是帮,还是不帮呢?”
“冰清愚钝,还望宗主明示。”
白老妇道:“你是愚钝,但并不蠢,你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冰清慌忙跪下,道:“并不是冰清擅自主张,而是宗主下令诛杀岳玲珑和花刺哈,我看宗主也是无奈心痛之举,未免宗主日后后悔,所以冰清擅自主张,没有认真对待任务,并且,两人警惕异常,冰清也无从下手,还望宗主恕罪。”
“你起来吧。”白老妇道,“若是杀了他们,我定会后悔,若是不杀他们,摆在手中的,是这个难题。”说罢她将手中的扳指放在一边。
“冰清愿闻其详。”
“哎,等我自会将此事权和。那个叫“安易生”的小子怎样了?”
冰清转而一想,这位安易生指的是后院闭月的院子,破坏雪月新婚的那位。随之答道:“遵从闭月姑姑的指示,留他性命,只是雪月未免探望他太勤了些......”
“探的勤是自然地,探得不勤才有鬼。留他条性命,此人身法邪乎,浑身迷烟迷/药,像极了当年的一个人。
“可是他的腿已经......”
“不用管,留着命就行。”
“是,宗主。”
第63章 圣姬(捉虫)
采花贼安易生生不如死,每日迎接着雪月的“深切”问候,一番重伤后又被闭月治好,这些日子下来,人废的差不多了,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伶俐鲜活。
雪月又来了。
“大姐,你放过我吧,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啊!”一声惨叫。
雪月朝他昨天被拍了一掌的心口敷上药,采花贼冷的全身如置于骨刺冰锥。
“欸....姐...姐,我不懂事,可是这么多...天,你...玩也...玩够了,虐也...虐够了,你行...行好,放了我吧。”
“嘶...!”
雪月一言不发,抓紧时间将他胳膊上的药布撕了下来。她还记得前几日,一时间和这采花贼磨了些嘴皮子,竟然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浪费了一次虐他的机会。所以,今后索性当他是猪在叫。
“姐姐,你看我人都废了,活着也没意思了,你要是不肯放我走,就一刀杀了我吧,也好解你心头之恨。”
雪月手下用力,采花贼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你还想我怎样,他已经不会回来了!”
雪月手一停,停滞在半空,片刻后终于趴在采花贼旁边,痛哭一场。
采花贼采花无数,但都是些歪瓜裂枣,而且多数也没有哭,老处女们巴不得被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少年郎采了去。因此一见雪月哭的伤心欲绝,采花贼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他缓缓道:“那天的事,真的对不起,害你守了寡。”
似乎是“守了寡”三个字刺激到了雪月,雪月上来给了他一巴掌,直直的看着采花贼道:“这一巴掌,是替我打的。”然后反手又是一耳光,“这一巴掌,是替我夫君打的。”然后做挥掌势。
采花贼闭上了眼睛,双颊红肿的他看不到笑脸,不过他确实在笑,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容。
然而雪月的掌迟迟不拍下。
雪月撤回了掌,叹口气道:“我彩云轩从不做无用之事,你强我夫君已成事实,我再怎么对你也于事无补,浪费力气在你身上也只是惹人笑话。而且,你知道吗?姐妹们笑我看不住男人,又笑话我败坏门风。”
采花贼不理解这种笑话,心想你们有什么感情基础,这婚姻还不是强买强卖,一杆子的事。女强的世界男人就是个种,你和你这种也的确有点弱。
雪月起身离开:“我们之事,今日一笔勾销,你能不能离开,看你的命吧。”
彩云轩男子不能久留,顺路和花刺哈耽搁一两日还是离开,离开时顺路依依不舍,冰清却是豪放大方的挥手道:“夫君记得回来看我,只要我还没改嫁。”
顺水:“......”
花刺哈离开,留下了岳玲珑。
白老妇当初看到了扳指,考虑岳玲珑的条件,这一考虑就是十天半个月,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没得出个什么结果,岳玲珑按耐不住,正好碰上了前来求救的崔明傅。
她一眼认出崔明傅,当年她见过他,可崔明傅却没见过岳玲珑。那还是二十多年前,岳玲珑和花刺哈他们被迫到了乌镇,一路向上到了六座犬齿山,有两人给南安王官兵带路,其中一人就是他。
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南安王的人,见一个灭一个,不管是之前是现在是还是曾经是。只是他旁边的丫鬟模样的人却深藏不漏,连岳玲珑这种懂得窥心秘法的人都捉摸不透,得小心谨慎。
岳玲珑如是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客房,绵针早已守候在侧。
正想想法支走绵针,门外有彩衣女子来报,宗主有请。
岳玲珑款款而来,白老妇人端坐在上,并没有垂帘子。冰清玉洁一左一右,下面是四大美人,除了沉鱼在悔心崖面壁思过没出来,其它三位都在。然后再是雪月她们较有分量的彩衣女子。
“玲珑拜见祖师伯。”
白老妇点点头,苍老的声音道:“当年我答应过,若是见到玲珑七彩扳指,势必会答应一个条件,现在理当兑现承诺。”
岳玲珑笑道:“祖师伯言重了,此事对祖师伯而言举手之劳。”
白老妇目光狡黠,小眼泛着精光,九十六岁高龄的她看上去只有六十几岁,可再怎么驻颜又有什么用。年纪大了,年轻三十多岁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老,女人的年纪过了一个门槛后统称为一个字:老。
岳玲珑年纪如四美,样貌却似冰清玉洁她们,白老妇竟然有些羡慕,年轻真好。
白老妇道:“只是昔年承诺之时,你师父与我尚且还是同门中人,想必后来你也知道,你师父叛逃我们自立门户,创办玲珑局。这些已违背当年誓言,所以,这承诺不算,看在你叫我一声祖师伯的份上,请回吧。”
岳玲珑的娇脸一阵通红,这老太婆当真能拉的下老脸耍赖皮,好在她强自镇定,又是一番言语道:
“当年源于某种误会,造成同门阋墙。并且师傅有生在世之年好生后悔,若是没有产生嫌隙,那如今的梵音云彩该是怎样的发扬光大呢。所以祖师伯看在师傅的份上,还是再三思量,答应了弟子吧。”
白老妇又道:“不是我不想答应,而是招惹上了官府,吃不了兜着走,你师父就是前车之鉴,你怎么就不懂呢?江湖人士快意恩仇,却是一致的都不参与朝政。”
岳玲珑强硬解释道:“这是私人恩怨,无关朝野,还望......”
白老妇苍老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威严:“你既然叫我一声祖师伯,那你应该知道彩云轩的前身!知道你玲珑局的由来!”
岳玲珑道:“这是自然,六十年前,师傅离开彩云轩后,独创玲珑局,藏于乌澜江犬齿山下,红树林底,不问世事。后来局中大护法花魔仙儿行走江湖,多用蚀骨散制敌,手段极为残忍,中此毒着见光死,直接化为枯骨,只能夜间行动。”
当时正逢天下初定,皇帝清君侧,再加上东镶王图谋不轨,南安王广纳贤士,魔仙儿就被招入麾下,将蚀骨散的不传之密传授他人。师傅为此大为愤怒,想手刃叛徒,将会蚀骨散之人全部杀光灭尽,只可惜她老人家年事已高,被活活气死,抱憾终身。”
“后来听说花魔仙儿一天莫名的死去,虽然说是被仇家寻了仇,但据奴分析,多半是被彩云轩清了门户。”
白老妇道:“大致如此,可你还是没说你为何与朝政结仇。”
岳玲珑道:“花魔仙彻底暴露了红树林中玲珑岛这片净土,南安王多次派人来寻,好在林中水势复杂,兼有刺蛙骨鱼,南安王一时半会也寻不得,他...他...他...”
岳玲珑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白老妇不客气一针见血道:“那是因为你碰到了花刺哈,花刺哈要你对抗南安王!”
岳玲珑红下脸来,要真说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那真的只是为了花刺哈。
白老妇道:“你师父倒好,知道我门功夫向来不传外人,临死前懂得清理门户,虽力不能及,但有一片心意,老身也算原谅她了。可你是个糊涂的,你有没有想过那花刺哈在利用你。”
“而且,他如今孤身一人,无权无势,如何能扳倒南安王,揭竿而起拥兵自重完成复仇大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大势已定,木已成舟,我看你还是多劝劝他放下这心思吧。”
岳玲珑道:“我们在红树林生活了十几年,本该早就麻木,放下这心思,偏偏南安王觊觎东镶王的遗孤,派人潜伏对我们穷追不舍。我和花刺哈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追杀犹如丧家犬,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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