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易在他嘴边亲了亲:“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空知下意识躲了躲,然后让温易给扶着下了床。
林空知知道,这个解封了的温易又回来了,虽然说不是不习惯,但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他还是挺受用的。
六人围在楼下的一张桌上吃饭,结果有几个气度不凡的人闯了进来,对着靳无寻就是一个下跪:“叩见少殿主!殿主受伤,速召少殿主回殿主持大局!”
为首那人双手呈上那柄白缨长|枪,那长|枪之上金龙盘绕,积累了数十年的鲜血浸泡,刚烈的杀伐之气已然无可替代,那赫然是靳殿主的身份象征,也是外邪闻风丧胆的一柄绝世神兵。
众人纷纷看向靳无寻,只见靳无寻愣了愣,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很快答应了:“好。”
那几个人守在客栈门口等着靳无寻,正襟危立,弄得整个客栈的人都人心惶惶的。
“我陪你去……”白典挡在靳无寻身前。
靳无寻的嗓子还是有些哑:“别闹了,沙场作战岂是儿戏?”
“你不让我陪你去,我偷偷跟着去,你到时候也没有办法!”白典气得眼眶发红,他怎么知道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根本不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靳无寻简直要被他给蠢哭了,能把自己偷偷跟去的计划就这么给说出来的人天底下大概也没几个吧?
“点点。”靳无寻双手搭上了白点点双肩,往下按了按,“你跟着我去,只会让我再战场上分心,只会加重我的负担,若是你留在从极阁,我还能有回来的动力,你明白么?”
白典急得又掉眼泪:“我不知道!”
靳无寻用拇指帮他擦了擦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听话。”
他的心又何尝不煎熬,但是世事无常,有很多意料之中的事情会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突然发生,在那个时候,人们只有应对,别无他法。
他担心他的安危,他又何尝不担心他的安危?
他本就是个无忧无虑的三小少爷,娇生惯养的一身嫩肉,他又怎么舍得让他陪他奔赴那尘沙磨人的战场,受苦呢?
白典心里明白,可就是拗不过对他的思念:“那你等等,我给你多炕几个饼,你路上带着吃。”
靳无寻看着他那带着无限美好希冀的眼睛,心肠再也狠不下去了,只能点点头说:“好。”
白典得到准许,立刻借了客栈的小厨房,开始炕饼。
靳无寻在一旁看着,白典又是哭又是做饼,可他总觉得做的太少,不够他吃……
怎么办……
战场上刀剑无眼,指不定哪一天就是生死永隔了……
一想到这,白典哭得就更凶了。
靳无寻揽过白典的腰,低头吻了下去,一个吻,抵死缠绵,一个拼命留恋,一个拼命抽离,攻伐交战,总也不够,总也嫌少……
靳无寻吃力地拉开白典,一手拿好已经包好的一摞饼,一手拿起白缨长|枪,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不是不愿回头,只是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白典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沈余衣拍拍他的脑袋,借给他了一个肩膀,供他哭了个痛快。
其他人的心情也没有多轻快。
靳殿主也是入了化境的绝世高手,这次竟然重伤到不得不召回少殿主,可见边境的战事已然激化到了不可预估的地步。
温易看着小师父慢慢吃完饭。
林空知叹了口气:“你别这样看着我,别扭。”
温易以前看他都是傻乎乎的,现在的温易再看他,那双眸子总是脉脉含情的,看得林空知只想起鸡皮疙瘩。
“小师父,我做了一场梦。”温易笑着对林空知说道,笑容不免有些瘆人。
“什么?”林空知微微蹙眉。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梦见了自己在杀人,杀了许多人,还梦见自己杀了你。”温易的笑此刻已然显得有些狰狞得可怖,他直直盯着林空知,看不出情绪。
林空知心里已然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不敢确定:“所以呢?”
“所以……”温易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小师父,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二十五章、暗涌
梦中的东西也是以现实的东西作为媒介的,林空知断然不能再以假的之类的话搪塞过去了,更何况现在温易的可不傻。
林空知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让他知道,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告诉我,你心里的答案。”
温易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缓缓说道:“我似乎被人们遗忘许多年了,记忆里那一片荒原,我在那里游荡,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累了就沉睡,醒了,就受着风沙的磨砺,直到彻底沉眠……”
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语调轻快却不失柔和,低低地盘旋在林空知的耳边,听得他指尖已然开始发凉。
那是种沧桑过后的迷茫,深邃而幽远,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近在眼前。
彻底沉眠……
那现在是苏醒了吗……
温易起身慢慢走到了林空知的身后:“我是谁,我似乎什么都不是……”
“你是温易,温崇越之子,我林空知的徒弟。”林空知轻蹙眉头,淡然说道,“听清楚了?”
温易慢慢趴在林空知的肩上,瘦削的下巴搁在林空知的额角上,一头长发垂落下来:“小师父,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哄呢?”
林空知正欲说些什么,但是被温易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你就不怕我到时候变成我梦中那样,嗜杀成性,六亲不认?”话音未落,温易骨感而有力的手就已经狠狠掐上了林空知脆弱的脖颈。
林空知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他垂了垂眼睫:“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会亲手杀了你……
百年前那样的噩梦还要再次上演么?
明明是相爱不得的绝世眷侣,却要走上亲手终结对方性命的道路?
温易沉默了半晌,才轻声笑了笑,随即放开了林空知的脖颈:“小师父当真狠心。”
他慢慢撤走了自己的怀抱,站在林空知的身后,谁也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透过窗棂落在地上的晕黄阳光在诉说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心绪。
林空知的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他在强迫着自己冷静。
他不是什么圣人,他没有必要为了天下苍生去杀了温易,而他也不忍看到自己因为放纵温易而造成天下生灵涂炭的一幕,这明明没得选……
“小师父,我是当真喜欢你的……”
这句话,说得落寞,却落得坦荡。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对我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坦然接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理解你所有的为难……
林空知的眼睫轻颤了一瞬,温易将那把他亲手打造的当归递到了他面前:“杀了我。”
林空知猛然抓住剑柄……
“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沈余衣问道。
南莽域湿热,毒虫颇多,白典这天心情本来就不好,结果被一个奇形怪状的虫子给吓得心情更不好了,现在整个人异常地低落。
樊子期摇摇头:“不知道,看小师父的情况了。”
大家看着小师父房间紧闭的房门,就知道里面一定有什么很紧要的事情处理,现在也不好打扰。
现在他们剩下的五个人并排坐在一个高台上,尽量避开了那些在底下游走徘徊的毒虫。
“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沈余衣说。
徐亦风:“什么?”
沈余衣:“血衣教真的被灭尽了吗?”
应莫离:“那可不,血炼尸都被烧了,渣都没剩。”
沈余衣面露疑惑:“你们只杀了朗乾水?”
樊子期:“教主就是他,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落下了吗?”
沈余衣:“我当时没在血衣教,所以事后我也就没问,可是现在想起来我总觉得哪些地方有关联。”
应莫离:“怎么说?”
沈余衣:“其实朗乾水还有个孪生哥哥,朗乾木。”
众人都忍不住楞了一下。
徐亦风狠狠拍了一下手:“我好像挺我爹提起过一次,这个人经常四处游学,走遍五湖四海只为学尽天下绝学,我爹还要我把他当成榜样来着,他似乎在南莽域待的时间最长。”
沈余衣点点头:“我也是看见这好多毒虫才想起来的,此人精通蛊术和易容。”
应莫离:“所以呢?”
樊子期:“你想说的关联,是不是那次咱们吃饭吃出雪灵蛊和那次游子越易容成徐亦风的事?”
沈余衣:“没错。”
应莫离:“等会儿!你们的意思是想说现在这个朗乾木正在从极阁待着呢?可是他这么大一个人物,当初灭完血衣教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想起来?”
徐亦风:“传闻他叛教了,兄弟俩素来不和,朗乾木又四处游学不见踪影,江湖上也很少有他的事迹,一时没被想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他最擅长隐藏在人们的记忆里,让人想不起来他,他学易容术不就是这个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