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等一会,马上就好了。”林空知一手操控着串肉的树枝,一手揉了揉温易的头发,忍不住问道,“你有少白头?”
温易的头发黑白分明,就两鬓上各有一缕,其他的白发都隐在黑发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林空知见他点点头,心里不免稍稍感叹了一下,所幸他头发尚有光泽,没有花白得很难看,不然小小年纪就这般岂不是太过可惜?
肉上的油花在火苗上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不一会肉香就飘散开了,温小朋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林空知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你不爱说话,是不是家里人对你不好?”
“没有……”温易坐在林空知身边,耷拉着脑袋,一副丧气的样子,“是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
原来是这样,许是那东西作怪,限制了他的能力,让这小孩自卑了,林空知拍拍他肩膀:“放心好了,你日后一定会惊为天人的,相信我。”
温易听着他那语气随意却笃定的话语,心里蓦然暖了起来,他呆呆地将林空知的侧脸看了许久,看不出名堂,只觉得好看,温润的那种好看,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林空知撕了一块肉递到他嘴边碰了碰:“想什么呢?”
温小朋友被吓了一跳,猛地又站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原地尴尬地转了两圈又坐回林空知身边:“我……我走神了!”而且还走得非常理直气壮!
林空知一听这话突然就笑出了声,笑得额上那颗水蓝的珠子都颤起来了,那珠子里面的色泽似有生命,如云似雾,如水如乳,宝蓝,湖蓝和乳白的颜色在里面流淌,极为漂亮,很快就吸引了温小朋友的目光,他看那珠子被串在细银错镂额饰上的,额饰的两侧末梢没入林空知散在额头两侧的碎发里,很是特别,他第一次看人戴这种东西。
他的目光往下垂了垂,看见了林空知伸过来的手上还戴着一串镶嵌着和额上珠子一样的手链,他暂时忘记了被林空知嘲笑的羞恼,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戴这么多东西?”
林空知收住了笑意,把肉喂进温易嘴里的后才缓缓说道:“因为我喜欢。”
温易砸吧砸吧嘴,决定不问了,因为他感觉到林空知的回答非常敷衍,于是只埋头吃着肉,肉被烤得非常鲜嫩,让他吃的有点停不下来的趋势,还好林空知制止了他:“行了,剩下的留着明后天吃吧,我烤了不少,够你吃了,而且你也不用消耗。”
温易眼巴巴地看着林空知把烤好的肉都包进了一块兽皮里,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包袱,挎在了自己身上。
“来,上来。”林空知蹲下身子。
温易慢腾腾地爬上去,没等调整好姿势林空知就已经背着他飞奔起来了,速度飞快,快得他都快要看不清身边的景物了,风呼啸着扑在脸上,带着林子里清晨的芳香。
林空知就这样背着他飞奔了一天,从清晨到快要傍晚,直到落日的余晖开始一点点晕开的时候林空知才停下来休息,林空知看起来很疲惫,寻了一处树干靠着就开始闭目养神。
温易也跑了远点的地方去解决了一下如厕的问题,这才跑回来,令他惊讶的是,林空知睡得很沉,仿佛不叫他,他就能睡到天荒地老一样,睫毛都不带颤的。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了,林空知额上的珠子开始泛起如水氤氲的光泽,映在他额上一片流动的水蓝的颜色。暗下来的密林让温易觉得有点害怕,他忍不住往林空知身边靠了靠,这一天林空知都在赶路,都没有跟他说几句话,让他觉得有点闷得难受。
他想起背上还背着裹着肉的包袱,嘴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他忍不住打开包袱撕了几块肉放进嘴里嚼着,他呆呆地看着脚底下的草皮,眼前又猛地黑了下去。
虽然这是每天天黑的时候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但是温易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他等着眼睛慢慢适应黑暗,开始慢慢出现全新的景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温易觉得自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林空知醒了:“先别睡,来,在我背上睡,赶路要紧。”
温易点点头,系好了包袱,攀上了林空知的背。
林空知见他眼睛有点奇怪,但是感觉又很正常,于是也就没多问。
路上林空知也给温易讲了他那几个徒弟的事,温易也是个懂事也能吃苦的小孩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林空知变态一般的赶路方式。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样的赶路方式,就在要到的前一夜晚上,林空知取了自己身上已经剩下四瓣花瓣的血红云裳花,修长而骨感的捏着云裳花的花蕊,慢慢划出一道弧线,水蓝的流光在指尖缠绕,赫然是一支箭的箭头,弧线中间的空白也被璀璨的流光一点点充实,逐渐变成一支通体水蓝晶透的箭,那箭也正好穿花而过,随即林空知左手捏着箭羽,右手微微一握,一把同样水蓝晶透的弓出现在他手里。
温易看着林空知持着弓箭,慢慢寻了一处方向,然后将箭头指向了天空,没等温易缓过神来,林空知已经射出了那一箭,只见半空中那拖着水蓝流光的箭矢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际,发出一声凤凰般尖啸的声响。
林空知一甩手,手里流光四溢,弓已然消失不见了。
温易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画面,直接傻在了那里。
林空知越看温易越觉得可乐,他朝温易鼻尖处打了个响指,指尖啪地一声响,一朵晶莹剔透的云裳花出现在了温易眼前,那花微微旋转着,抖落着点点晶亮的流光碎屑,美得不可方物。
温易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然而花刚到他手里就砰地一声散开了,千万流光碎屑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然后突然化成了千千万万的蝴蝶,扑闪着轻巧的翅膀慢慢飞远了。
一瞬间流光四溢,温易漆黑的眼眸猛地亮了一下,嘴角终于上扬了一个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笑容。
林空知这才仔细看了一眼温易,俏鼻小嘴,眉眼精致而清秀,许是男孩的特征还没有显出来,现在的温易特别像女孩儿,脸蛋还有点婴儿肥,皮肤也很白皙。
他的目光慢慢放到了温易眼角下面的一处地方,泪痣?还是红色的?林空知凑近一看,竟然是一朵缩小版的云裳花,点缀在眼角下面,别有一番韵致。
林空知突然很开心地揉了揉温易的脑袋:“温小朋友,你和我还真是投缘啊。”
“什么?”温易很懵懂地看了一眼林空知,一脸莫名其妙。
林空知摇摇头,只是从身后抱住了他,和他一起看流光化蝶的盛景。或许只有林空知能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了,云裳花对于他有着很特殊的意义,他本身也很喜欢云裳花,而温易脸上居然还有一块和云裳花酷似的胎记,他甚至都要以为温易是上天安排注定要来到自己身边来的了。
血衣教教主朗乾水屋中,一道璀璨的流光穿破屋顶呼啸而来,直直钉在朗乾水读书的桌案上,箭头没入三分,箭羽还在微微颤动,抖落了一桌的晶蓝碎屑。
朗乾水握着书的手一紧,看着那支箭身上被穿心而过的云裳花,眼神微微一凛,这般能将灵力化为实体,还随身带花的人不多,甚至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名震江湖的少年英才——空隐先生林空知。
他这是什么意思?朗乾水拔下那支箭,温润的手感不亚于最好的玉器,让他有点难以释手,他微微转动箭支,发现原本五瓣花瓣的花如今只剩下了四瓣,那一瓣花瓣显然被用掉了,况且血红的云裳花一出世,必取人命,而他派出去拦截林空知的那个人已然失去了消息……
而看现在的情况,那八只血炼尸不仅没有伤到林空知,而且还让他活得逍遥快活地跑到他这来掷箭下威,乱他阵脚!可恶!指尖微微运劲,那支箭砰然碎裂,云裳花施施然落地随着碎裂的箭一起被他踩在了脚下:“来人!”
屋内迅速窜进来一个带刀的侍卫:“属下在。”
“那两个人呢?!还没抓到么?饭桶!废物!”朗乾水显得非常暴躁与紧张,本来雪白的眼白此时都变得通红,那侍卫显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将头低得更低:“教主息怒……”
“报——”有人破门而入,“樊子期和靳无寻逃进了十度洞!”
“那东西呢?”
“我们……派了人进去搜寻,但是一进洞内五步必暴毙而亡,属下也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朗乾水疾步上前掐住了那人的喉咙,他恶声恶气地道,“都是一群废物!”随即手一甩,那人硬生生被甩到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既然进了十度洞,那他们肯定活不了了,那就让他们和那东西一起消失吧……”
刚才那个被甩到墙上的人勉力跪在了地上,两人一起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既然杀了我的人,那么……”朗乾水眼里杀意毕现,“去将那个白典拖出来,斩首示众。”
“可……”话到嘴边戛然而止,那人本想说,教主你忘了白典是五大名门之一瑶碧山白家的三少爷了吗?可看教主这个架势,已然在气头上,他这般劝阻,除非是不想要命了……只能依言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