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木屋上还有一块小木匾,端正整齐地写着三个大字——梨棠居。
“好诗意的名字。”钟离秋呢喃道。
江生说:“这里是一家私人的小酒馆,一般不招待外人。”
钟离秋没有回复,环顾了一下四周。
江生笑笑,推开了院子的门,说:“进来吧。”
钟离秋回过神,应道:“啊,好。”
许是听到了院子的动静,一个白衫绿裙的女子推门而出。
女子看见是江生,莞尔,道:“你来啦?梨花白已经放在桌上了,在院子里坐会儿吧。”
江生颔首,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陈姑娘,他……”
知道江生想要问什么,陈琴诺轻轻摇头,不作言语。
“这样……麻烦你了。”江生勉强扯出笑意。
陈琴诺也轻道了一句“无事”就回了屋里去。
陈琴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江生却还是愣愣地站着。
钟离秋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嘛。
所幸江生也很快回神,转身道:“陈姑娘是这里的主人,她酿的酒都特别好喝,小少主你可一定要尝尝!”
江生的语调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欢脱,但钟离秋好歹被苏青君调教了那么久,轻易捕捉到了江生语气里淡淡的忧伤。
是刚刚对话里的那个“TA”吗?
钟离秋不好多问,为难道:“那个,我不会喝酒诶……”
江生一边拉着钟离秋到桌子旁坐好,一边说:“没关系的,陈姑娘也酿果酒,喝不醉的那种。”
钟离秋道:“那好吧。”
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个洁白如玉的小瓷杯,小瓷杯旁是同样莹润的白茶壶和几个倒扣着的茶杯。
不管是茶壶还是杯子,上面都刻有细致的梨花,精美至极。
江生一手扶上装着梨花白的瓷杯,歉意地说:“往日我都是自己来这里,所以陈姑娘没来得及准备太多。”
钟离秋摆摆手表示没事。
江生笑笑,举起梨花白一饮而尽。然后他望向正前方的一棵梨树,低叹一声。
“怎么了?”钟离秋不知道为什么江生突然又感伤起来,还是问了一句。
江生回头看着钟离秋,问:“小少主,你想听个故事吗?”
看江生的样子,钟离秋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憋得久了,如今忍不住想要倾诉一番。
于是他点点头,道:“你说吧。”
江生轻吐一口气,以很老套的开头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十年前,这个地方只有一片梨树,没有这个小屋。在这里,我遇见了瑾居。”
“我吧,喜欢交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在与我交往一段时间后就会开始躲着我。”
说到这里,江生垂下眼睫,似乎是想掩饰什么情绪。
钟离秋讪讪地摸摸鼻尖,心道:因为你太热情了啊!
“不过瑾居不一样,他性子很温和,每次我去找他他都不嫌我烦,很耐心地陪我浪遍了大半个江湖。”
钟离秋不禁在心底感慨:这绝壁是真爱!
“后来,我和他一起在这里建了这个木屋。”
江生把视线转回到梨棠居上。
钟离秋诧异道:“这是你们两个亲手建的吗?”
江生微笑,点头说:“是啊。本来还想着以后要是想归隐了就一起来这里,当时我就觉得瑾居的表情不太对,只不过那会我兴致勃勃,也就没多想。”
“结果就在木屋建成后几天,瑾居突然说他要离开了。”
“江湖嘛,肯定有悲欢离合。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然而直到他离开后的第三年我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最后一句,正好陈琴诺从拿着两个酒坛子从屋里出来,江生就止住了话头,敛起眼底的哀愁。
“陈姑娘,辛苦你啦!”
江生又用他往常欢脱的语调对陈琴诺说话,只是眸底和先前一样,黯淡无光。
钟离秋猜测他应该是不想再太多人面前表露出悲伤,吞下嘴边的话语。
陈琴诺将两坛酒放到钟离秋和江生的面前,温婉一笑,说:“这里是桃花酿和梨酒。这位客人不善饮酒的话,可饮你面前的梨酒。”
陈琴诺身上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钟离秋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友好地道了声谢。
陈琴诺只回了一句“奴家职责所在,不必言谢”就又走了回去。
江生看着陈琴诺袅袅婷婷的背影,说道:“瑾居是陈姑娘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来陈姑娘也等得辛苦。”
钟离秋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就把先前吞回去的话又吐了出来。
“只不过是几年而已,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回来呢?”
江生轻抿唇,沉默了片刻才说:“有一次,我帮忙收拾他在平阳城里最常住的那个房间,在那里发现了一封来自宫里的信。”
“在平阳城里江湖朝廷的势如水火的关系不怎么能够得到体现,越是靠近江湖边远的地区或者朝廷京城的地区,两边的关系越是显得恶劣。”
“既然瑾居是宫里的人,那么他不可能会再回来的。”
钟离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良久,江生自嘲一笑。
他举起桃花酿猛灌了起来。
酒入愁肠,化作千万思。(注)
小半坛桃花酿入口,江生又变回了那个江生。
他把酒坛子放回桌上,笑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啦,小少主你快试试看,陈姑娘的梨酒真的超好喝!”
江生的态度转变得迅速而突然,钟离秋愣愣地点点头,拿起梨酒坛子不知所措。
等等,他要怎么喝?
像江生一样直接灌吗?可是感觉会漏出来诶……
就在钟离秋茫然的时候,江生“噗”地笑了出来。
“噗哈哈杯子就在你手边啊,小少主你是不是傻?”
钟离秋尴尬地轻咳一声,把坛子放下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坛子挺好看的。”
江生毫不留情地戳破:“一个普通的酒坛子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的?”
钟离秋辩驳:“我们那边很少见这些的,我就觉得好看怎么破!”
“你们那边用什么喝酒?别是喝都不喝吧,那人生可是失去了一大趣味。”
“我们只是用别的杯子而已啦,而且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喝酒,哪能那么笃定地说失去一大趣味?”
“我说能就能,嘿嘿~”
钟离秋轻哼一声不再理他,径直装了小半杯梨酒抿了一口。
独属于果酒的香甜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意外地很不错。
江生双手托腮,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巨无敌好喝!”
钟离秋又闷了一口以后才惊异地说:“真的超棒!”
他在现代也不是没喝过果酒,只是喝起来都像是汽水,压根没有这种梨酒的香醇。
江生得意洋洋地笑着,又和钟离秋吹起了陈姑娘酿酒的技术是多么多么好,酿酒的过程是多么多么认真。直听得屋里的陈琴诺无奈摇头。
一直到最后,江生和钟离秋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一段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原句为“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篡改诗句请不要打我qwq
第28章 宫商徵羽【作话高亮一波】
自那一次梨棠居之行,江生似乎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对待别人不再像先前一样热情过度,钟离秋也终于可以不用每次出谷都担惊受怕的了。
几天之后的早晨。
卯时才过半,已经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钟离秋的房间。
钟离秋站在床边,对着床上的某件衣服犯难。
就在昨天晚上,苏青君丢给他一件华丽风的衣服,说什么趁着今日他生辰带他认一下吟落谷里的大多数人。
但是为什么认人非得要穿这么繁琐的衣服?
偏好简约风的钟离秋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穿,悠南又在今早就被采篱给拐走了。
“唉……师父心里就只有ACDEF数吗?”
钟离秋倚靠着床柱,幽幽地叹了一句。
恰好这时候苏青君推门而入,将这话收入耳里。
虽然他听不懂,但是也不妨碍他辨认钟离秋语句里抱怨的语气。
钟离秋敏锐地留意到了推门声,蹭地站好回头,扬起十分无害地笑,招呼道:“师父早啊。”
苏青君靠在门框边,挑眉道:“刚刚背着为师说什么呢?”
“徒儿在说师父对徒儿真好。”钟离秋继续笑,笑得无比真诚。
虽然钟离秋早已习惯和苏青君互怼,但是他也发现,一旦是自己挑起的互怼,他都会被坑得极其之惨烈。
于是,机智的他果断切换嘴脸。
好在苏青君也不跟他纠结,走进来问:“怎么不穿?不喜欢么?”
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练衣服的都不会穿,钟离秋很委婉地回答道:“如果悠南在的话,徒儿肯定已经穿戴完毕。”
然而苏青君怎么可能理会钟离秋的婉转,直白地嘲笑道:“小徒弟你连这种程度都衣服都不会穿?怪不得平时穿得那么穷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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