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既然你不愿多说阿筝也绝对不会强求,不过小公子,让阿筝先帮你擦点药好不好?”燕筝好生劝慰着,他猜测即使嬴政真的下过命令让人殴打姬丹,但他也一定会备下药膏之类的,否则姬丹肯定撑不了这么久,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烧。
故而燕筝问完后看到姬丹乖乖地拿出了药瓶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打开药瓶闻了闻,看了看,就知道这只是最普通的伤药,绝对算不上好,看来他还是要找些好点儿的药膏来。
姬丹见燕筝接过药后就乖乖地褪了衣衫,尽管燕筝有所心理准备,但看到姬丹身上那么多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伤痕时还是气愤的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药瓶,紧接着却是深深的心疼和怜惜,他护了那么久的小公子居然被伤成这样,那群人简直不可饶恕!
“小公子忍着些,阿筝给你上药。”
姬丹趴伏在床上,默默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然后就发现其实燕筝上药的动作很轻很柔,不知为何那些原本疼得不行的地方也变得暖暖的,很是舒服的样子。
一定是因为阿筝很温柔吧!
姬丹美美地想着,没办法,阿筝能来看他他就已经很开心了,他原本还以为嬴政要完全霸占着他的阿筝呢!就是不知道以后阿筝还能不能来看自己了。
直到燕筝离开前两个人都没有说过关于离开秦王宫的话语,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身为质子,轻易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燕筝的打算是凭着他现在所谓秦王面前“红人”的身份先去弄些好的生活用具给姬丹换上,而且还要弄些好药来以防万一。
只是燕筝的打算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扶苏这孩子给拖走了,燕筝看着扶苏满面的焦急,不住地念着“哥哥你帮帮我,老师他现在状态很不好”,心下奇怪之余却还是跟着扶苏走了。
没办法,对着扶苏这张脸下意识的他就不能狠心拒绝,却也下意识地不去思考这是为什么,而且他也很好奇现如今那位当年的天才少年甘罗究竟如何了。
甘罗住着的地方就在秦王宫里,但却是个很偏僻的位置,而且出乎燕筝意料的是那院外还守着一些秦国士兵,不住地巡逻着。
即使是隔着些距离,但是燕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院中那个坐在湖边垂钓的寂寥身影,乌黑的墨发中竟掺上了好几缕白丝,给人一种孤独寂寞、无人能懂的郁郁不得志之感。
但就算这样,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看上去很有气度,绝非池中之物。
秦有上卿,名曰甘罗。
燕筝默默叹道,若是甘罗现今还能为政,其成就绝对不低于李斯啊。
大才
朝堂之上,嬴政高坐首位,朝臣分立两旁。
鹰眸扫过在场诸位朝臣,其气势之迫人直叫众臣纷纷将头又低了几分,然后嬴政才道:“眼下韩国已破,孤王有意再度征伐,下一步将是灭赵,不知何人可向孤王献策?”
此言一出,众臣脸色各异,纷纷看向熟识之人,却暂无一人发言。
少顷,李斯出列,言辞恳切劝道:“回禀殿下,臣以为韩国刚破不久,尚不宜发兵攻赵,况且赵王有意与我国联姻,不如做顺水人情,立那洛姬为后,这样一来也可暂结联盟,助我秦国夺得天下!”
李斯言辞句句在理,在场不少朝臣都暗暗点头,心中认同不已,有人是的确出于李斯的想法进行考量,但也有人却是暗自庆幸不用再战。
嬴政坐于上方,自然将下方诸人表情看在眼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待得李斯将话说完才缓缓道:“孤王记得丞相先前所言统一六国的总战略方针是‘由近及远,集中力量,各个击破;先北取赵,中取魏,南取韩,然后再进取燕、楚、齐’,放在第一位的攻打对象本就是赵,之前不过是因着攻破韩国有利于东出函谷关才作此调整,如今既是赵国势弱之时自当尽快攻之。”
嬴政言出,诸人何不理解秦王之意,看来秦王这下是铁了心要攻打赵国了,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那可是小时候做过质子的地方,按照他们秦王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再者秦王所言不虚,若是给了赵国足够的休整时间,那么到时也不知还能否成功击赵,所以此时或许还真是一个好时机。
李斯每听秦王一句,脸色就愈黑一分,到得后来竟不管不顾道:“秦王殿下,如今赵送洛姬前来本就是有示好之意,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于国之间也是如此。赵国现今虽势弱,但根基尚在,若是过早出击,恐惹其余五国联合起来对付我国,不若与赵联盟,事半功倍啊!”
嬴政听言,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却是讽笑:“我竟不知丞相何时变的如此胆小了,当初丞相建议朕处死韩非时可是积极大胆得很,如今怎么这般……”
嬴政话未完,但是李斯却是听出了一头的汗,心里如何不知这是秦王给自己的警告,让自己乖乖听话认同攻打赵国,可是当初处死韩非一事固然有他的私心在内,但若不是自己的言辞恳切有理,加之秦王早有考量与顾虑,处死韩非又哪有那么容易?
秦王啊秦王,你当真是好本事,什么过错都让臣下背了,不过若是你不是这样的秦王,臣下也不会效忠于您了。
众臣见李斯不再反驳,知道攻打赵国一事便这么定下了,自然再无人敢有异议。
直到这时,嬴政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而又道:“既然此事已定,那么不知何人可向孤王献策攻赵?”
言出,朝上又是一静,但很快就有人进言了。
“回禀秦王殿下,臣以为对付赵国可以智取。”那人文士打扮,看上去便是饱读诗书的模样,而他的发言也的确衬得上这样的打扮:“如今赵国最为智勇双全的将士便是李牧了,若能收买李牧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一手离间计也能使得赵国上下人心尽散。”
嬴政听言轻轻一笑,只这一笑就让那文士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这建议提到嬴政心坎里了,或者说这建议正是秦王自己的想法。
“既如此,那此事便交由王翦去办,至于攻打赵国也由王翦亲自率兵,众卿家以为如何?”嬴政虽是笑着说出这番话,但在场诸人,便是那个方才提出策略的人也是不敢有异议的。
攻赵一事既定,嬴政的心情自然是好了些,但等回到宫中时不见燕筝,又听闻下属回报了些令他不悦的事,面色便是一沉。待到燕筝归来,见到的就是沉着脸的嬴政。
“我听说阿筝去看望燕太子丹了。”不冷不热的,嬴政淡淡说出这句话。
燕筝心中微惊,面上表情不变,恭敬道:“是。”
“可我记得曾说过让阿筝不要太过宠溺姬丹,不知阿筝可还记得?”
“姬丹既是燕国太子,也是燕筝的小公子,燕筝自觉无错。”燕筝抬头直直看着嬴政不惧道。
“呵,阿筝是不是也忘了孤王曾说过就算你回到姬丹身边,他也不会好过半分?”也许只有在气急时他才会自称“孤王”,只是这气急里又掺杂了多少的心酸与苦楚却是无人能知。
燕筝垂眸,不想自己此刻的情绪暴露人前,只要一想到姬丹身上那些遍布的伤痕和他梦中的呓语他就平静不了,他的小公子,守护的好好的小公子,如今却被人这般欺侮。
可是这个人却是嬴政,这个他自己也说不清对其抱有怎样感情的男人,这叫他该如何……
轻撩衣袍,燕筝淡然跪下,眉目低垂,让人听不清楚情绪的声音淡淡传来:“殿下,还望你不要再为难姬丹,如有不如意之处,燕筝愿一力承担。”
这样淡泊的语气却夹着这样厚重的话语,嬴政双手紧紧握起,力气之大连骨节都泛了白,抿着唇,看了燕筝良久,而燕筝也就那么跪着,良久。
“好,只要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听我的话,永远不再见姬丹,我就不再为难他。”最后,似是花尽了力气,嬴政叹道。
燕筝低垂着的眸微微一缩,让他……永远都不要再见小公子吗?他能做得到吗?对这个亲弟弟般的单纯男孩?只是他若不答应,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姬丹受到的伤害会更多,而且若是他能避开嬴政派来监视的人去见姬丹应当不是绝无可能之事。
“好,我答应。”不给嬴政反悔之机,燕筝快速开口,话音刚落,却见嬴政唇角轻扬,一丝笑意轻绽,却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透着几许狡猾和势在必得。
燕筝心微沉,但却知道与此同时自己也没有了反悔之机,不过能保住姬丹已是足够,现在得了嬴政的应允他就能够光明正大地让人送东西给姬丹了,反正他只是答应嬴政不再见小公子,送东西就不算违规了嘛。
此事揭过,燕筝却不见嬴政放自己离开,便知他还有话要说,想了片刻就知道了他大概要说什么,果听嬴政声色稍厉道:“为何你今日还去见了甘罗,是扶苏带你去的?”
燕筝心道果然,其实他今天并没有见到甘罗,在那偏僻院子里有人守卫,还未及扶苏带他靠近就被这些人拦下了,观扶苏错愕面色他便知道这地方闲杂人等是不得入内的,估计能进的也就只有扶苏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