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点,试问有哪家人张口闭口把自己奶奶喊的那么生疏……
梁少景了解温远,知道他脑子聪明,自己就算想糊弄他,他也肯定不信,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干笑一声,“温大人你且慢慢查案,我先行一步。”
说罢刚挪动脚,谁知温远手指一挑,刀便离鞘半分,警告意味十足,梁少景当下乖乖站好。
现在的他跟温远动手,一丝胜算都没有。
他一双眼眸里满是冷漠,前一刻还是疑问和探究,而此时却浑身充满危险的气息,“谁派你来的?”
梁少景心里慌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言,喊了他一句温大人。
温姓是国姓,当时宁侯府灭门时,所有温氏男丁一律没留,温远当时在京城,才得以留下了性命,后来皇帝查案,没能找出凶手,却在宁府里找出了宁侯爷意欲谋反的证据,一举将宁侯府上下定罪,同时下令捉拿温远。
梁少景听到风声之后,冲出家门翻身上马,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寻找温远。
找到他时,温远与他隔了数尺,风雷大作,雨水肆意,他的眼里却充满恨意,梁少景想靠近他,他却一转身奔入黑暗之中。
自那之后,他一直担心温远会被皇帝抓住,一旦抓住,必定死罪。
而今看来,温远确实还活的好好的,活在这座芜城里,只不过这温姓定然是改了。梁少景暗暗悔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
温远现在已经认定他不是王妙,若是他没说出个所以然,恐怕就要被温远一刀毙命。
不过他还是先否认了温远的问题,“没人派我来。”
温远的眉眼不动声色,手下挑出的刀却多了几寸。
“其实,我也不好解释,这事说起来一言难尽。”梁少景的脚往后挪一点,脸上还是略带讨好的笑,“不如咱们放下刀说话?”
“你知道多少?”温远的声音很沉。
梁少景知道,这是他要动手的前兆。
他咽一口唾沫,试探似的,小声回答,“知道的也不多……”
话音还没落,就见眼前白光一闪,耳畔风声骤近,温远的刀已实实在在的出鞘。
☆、梁家步法
梁少景脑中一白,根本来不及思考,看着泛着寒光的刀剑直奔面门,常年习武的他身体已下意识做出反应。
显然温远并不是想一上来就取他性命,手中的刀动作虽然快,却不是奔着要害。
梁少景堪堪躲过几招,没曾想身体僵硬,难以大动作,这边还没等温远打到他,他反而自己脚下一绊,狠狠摔进茶草丛里。
身体上没什么明显的痛觉,梁少景反手就要撑起来,却不想手臂上突地来了一股力量,直接将他提起。
温远的面容近在咫尺。
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里面似乎暗含着波涛汹涌,眉头拧起,语气很不善,“你是将军府的人?”
梁少景像个死鱼一样被他提着,一脸意外,随后便想明白,他与温远厮混的年头不少,自己手里这属于将军府的一招一式他肯定熟知。
但梁少景立马否认,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
然而温远显然,还是不相信,眯了眯眼睛,“梁家将从不收女子,你为何会梁家步法?”
梁家步法原是梁少景的亲爹,梁大将军自创的一套独门招数,主要是脚下的踏步,配上身法在近战时,不仅利于躲避,更是巧于进攻,所以很是闻名。
后来梁大将军就创学府收学将,将自己独创的步法传授出去,梁少景在年少的时候,也曾教过温远几式。
所以方才梁少景在侧身躲避的几步之中,温远立即就察觉出了。
梁少景堪堪站稳身子,脑子飞快转动,奈何向来不聪明的他,根本想不出来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于是选择装傻,露出死皮赖脸的一笑,“大人你在说笑呢,我一个乡村僻壤的姑娘家,那会什么武功啊,而且……我们孤男寡女靠的这样近,不太好吧。”
温远的目光很犀利,冷然一笑,“不会武功?”
他随手将梁少景推开,力气不小,饶是梁少景后退好些步还是摔在地上,没等他做出反应,温远就已经闪至身前,利刃近在咫尺。
这次梁少景没在躲,而是抬起一只手护住头,身子微蜷,一刹那,他只感觉手臂上一凉,衣料撕拉作响,温远一刀便收,站在不远处。
梁少景悄悄瞄他一眼,见他没再动手,就坐起身,低头去看自己被砍了一刀的手臂。
并不痛,衣服被划烂,但伤口却不深,应该是他临时收了些力,但即使是这样,手臂上还是有一条刀伤,诡异的是,没有血液流出。
温远也注意到了,他目光幽幽,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少景摸了一把伤口,知道王妙的这副身体早就是个半僵的尸体了,没有血液流出也是正常,只是在别人看来却是一件恐怖的事,他也不知道怎么跟面前的温远解释。
梁少景慢慢从地上爬起,期间温远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他,正当他想开口说话时,夕阳的余光下,突然映出一个跃在半空中的身影。
锋利的刀刃反射光芒,刺痛梁少景的眼睛,他微眯一瞬,声音就出了口,“小心!”
温远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就转身,以手中的刀抵住突如其来的兵刃,发出“铮——”的一声刺响,与背后偷袭他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相貌普通,既没有穿黑衣,也没有蒙面,寻常人家的衣裳,只不过左臂没有袖子,倒是有一块显眼的刺青,雄健的肌理看得一清二楚,彰显着力量。
来人面容肃杀,带着凌冽的杀气,被接住一招后立即转身,撤下手来,抬腿横踢,温远矫健一躲,反击只在一瞬间。
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两人就过上招,梁少景默默的往后退两步,顿时猜出这人与那周村民口中在赵氏院子里看见的人是同一人。
就是他,杀了赵氏和王妙。
这人的武功不低,一出手就是满满的杀意,几乎每一招都奔着温远的要害,而温远则面色沉稳,不见一丝慌乱,须臾之间就能将男人的一招一式化解。
在梁少景的记忆中,温远使剑是最厉害的,曾经一招“雪剑”名声远扬,高至庙堂,远至江湖都能听到传闻。
说的是温远能够在眨眼之间取人性命,速度快到连血都沾不上剑,当然这其中是有些夸大成分的,但是温远的剑术,梁少景是打从心底里佩服。
眼下看他耍大刀,倒也耍得有模有样。
四周凉风骤起,茶草丛因为两人的打架波及,东倒西歪,刀刃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会儿的功夫,刺身男人就已经身负数刀,鲜血淋漓。
就在胜负将分之时,忽而一支利箭破风而来,一闪而过,直奔温远的后脑勺。
梁少景眼睁睁的看着羽箭飞来,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纵身一跃想把箭接下。
只听一声闷响,箭头没入腹部,插进三分之一,但痛感依旧是轻微的,亦没有鲜血流出。
他虽然不觉得痛,但一低头看见自己肚子上有根箭,难免觉得心惊,于是伸手去拔。
但手还没摸上箭,就又有一支羽箭飞来,依旧是冲着温远,他还想去接,但是温远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一脚把他踹开,挥手砍断羽箭。
梁少景被踹得一个踉跄,嘴里习惯性骂一句,余光中看见那个刺青男人不依不饶,还追着温远砍,想也未想,拔出自己肚子上的箭,扑身过去。
男人没躲,刀锋一转,冲着他劈头砍来。
梁少景常年习武打架,早就对外来的攻击练就一身本能,眼看着大刀落下,他极快的闪身,放弃手上的进攻,以退为进,来来回回的与这人过起招。
但是梁少景并没有武器,而且这副身子用的极其不顺,没有几下就被砍了几刀,手上的一支羽箭也被折断。
就在身上的伤口即将再增加一个时,温远闪身过来一把拉过他,手中动作利落,直接抹上对面人的脖子,那人鲜血喷涌而出,当下断了气。
眼前的人一死,那不断飞来的羽箭也停了。
梁少景站不稳,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同时也把拉着他的温远带着蹲下。
他身上中的都是致命伤,虽然没有血流出,但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精神力的流逝,他呼一口气,抬头对上温远黑漆漆的眼睛,张口就问,“为什么有人要杀你?”
来人虽然是那日夜里灭赵氏门之人,但武功不低,与藏在暗处放箭的人配合的极好,直奔着温远的性命,甚至都忽略了现在身份是王妙的梁少景,显然根本就是不是因为这场灭门的案子而来。
梁少景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若是说这是一个局呢?若是那俩人杀了赵氏和钱氏两家,只为引来温远呢?似乎也说得通……
有人大张旗鼓设局,为了杀温远。
是因为新仇,还是旧恨?还是因为温远的身份?
梁少景一时脑子乱如麻,前一个都还好,若是因为后面两个,那就极有可能是他的身份暴露了,那才是真正危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