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将谢轻绾堵得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反驳,身后的宋幼琦却忍不住哭出来,“绾绾,咱们快走吧,现在阿岁还没找到,我害怕她出事!”
“阿岁?”温思靖闻言一愣,问,“莫不是何将军幼女何岁?”
何将军原本是西凉国能与梁衡并驾齐驱的大将,但在十年前,何将军在战场上折断了手臂,再也无法握刀打仗,才退出了保家卫国的队伍,但是皇帝只收了权,没收职,所以何将军还是何将军。
何岁原本有两个兄长,皆是战死沙场,所以何岁是何将军唯一的心肝宝贝。
谢轻绾脸色很难看,宋幼琦看她一眼,含泪点点头,“方才阿岁看见一头梅花鹿,驱马去追,结果我和绾绾骑术不及她,没一会儿就跟丢了,到现在还未找到。”
祁山越往深处,就越危险,何岁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不测,只怕介时皇帝必然大怒,将谢轻绾等人全部治罪。
温思靖一时没主意,转头朝后看去,刚对上梁少景就立马移开了,他知道不能让这个小霸王出主意。
温远接收到温思靖的目光,沉吟一刻,问宋幼琦,“何姑娘往何处追鹿而去?”
少女抹了一把眼豆,指出一个方向,“为防迷路,我与绾绾一路只朝着这个方向追的。”
“既如此,你们二人先下山去,我们去寻何姑娘,将她带出祁山。”温远道。
谢轻绾仿佛对此主意还有异议,刚想开口,就听梁少景在一旁道,“哎,你说这这祁山如此之大,若是何姑娘运气不凑巧,碰上什么野狼老虎,丢个胳膊少个腿……”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面上虽不显急色,但心里却惊慌不已,温思靖趁机道,“你二人切莫乱跑,也别让旁人知道你们的身份,赶紧下山一刻也不要耽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谢轻绾这才丧气一般垂下头,声音也低下去,“多谢六殿下,梁公子,温小侯,此次恩情我先记于心,待日后有机会必定偿还。”
温思靖作为代表胡乱应了两声,就见谢轻绾拉着眼睛还有些湿润的宋幼琦上马离去,一口气才松出来,摸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没想到谨之这一箭,倒射出来一件大事。”
若不是揭穿了两位千金小姐的身份,只怕她们会继续往山中深处追,三人都是身份尊贵的主,哪一个出了事都是大事,后果惨重。
三人将跟着的随从遣下山,顺着宋幼琦指的方向去追何岁。
本想着把人找到就算完事了,却不料这一追,追出了事。
找到何岁时,她正巧遇到麻烦。
何岁半个身子都是血,一个年轻的男人带着几个侍卫挡在她面前,这些人的服装与西凉人相差很大,只一眼就能看出是异国人。
他似乎听见有马蹄声渐进,停止了与何岁对话,抬头看来,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正好映着梁少景的离弦之箭。
这人反应极快,轻盈的向后翻一个滚,躲过飞来的利箭,他鼻梁高挺,眸色较浅,长发披肩,右边的头发编着长辫,露出一个耳朵,耳垂上带着一颗洁白的尖牙,微微晃动,他嘴唇一挑,盯着梁少景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来。
他的侍卫一见有外来的攻击,立即摆出防御的姿态,抽出刀刃对向三人。
何岁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转头看来,声音脱口而出,“六殿下!”
恰逢梁少景刚搭上第二根箭,听声不由郁闷,“明明是我救的你,怎么张口就叫旁人?”
温思靖此刻却没想那么多,他一见何岁半身的血液,吓得六神无主,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不由脚滑了一下,往前跑两步,“何姑娘,你可有事?”
何岁没应声,大步跑来,到三人面前,才将声音压得极低,“六殿下快逃!他们是找你的!”
本来温思靖见她生龙活虎还能跑,想来身上沾的应该是别人的血,但听她下一句,汗毛顿时又立起,“到底出了何事?”
还不等何岁开口,那边的人却等不及了,他将梁少景上下打量,笑问,“你就是西凉的皇子?”
梁少景不答反问,“是不是,又与你何干?”
这件事非同小可,此次狩猎会除了有皇帝之外,还包括哦了整个西凉皇城内所有的世家贵族,几个异国人出现在此,不管有没有异心,都是极其危险的,更何况此人一张口就带着浓浓的不善。
“实不相瞒,在下这次来,就是拿你的人头回去复命的。”年轻男人眯眼一笑,倒是十分坦率,他右手一动,从腰间抽出一柄半臂长的利刃,蠢蠢欲动。
这人毫无隐瞒的把自己的目的说出,嚣张自信,似乎颇有把握,但方才他问的是“你就是西凉的皇子?”而不是“你就是西凉的六皇子?”,很明显此人的目的并不是针对温思靖一人,极有可能是所有皇子。
梁少景在这一刹那中,只能想到这些,他指尖一松,蓄势许久的羽箭发出,同时他踢了温思靖一脚,大声道,“梁谨之,带着何姑娘先走!”
温思靖被他这么一脚加上一句,吓得愣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什么?”
何岁也反应极快,一扑上前拽住他的手臂,“梁公子,快带我逃,我不想走!”
梁少景的想法很简单,温思靖本就是三人中武力最弱的一个,再加上个何岁这个拖累,一边打架一边分心非常不利,但是如果两个最弱的逃了,赢的把握可能会提高,所以他将自己的身份安在温思靖的身上,让他带着何岁先走。
而何岁想得也很简单,君与臣,她丝毫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君,所以才在看清救她的人是梁少景之后,她喊出了“六殿下。”
温思靖当然不是个傻的,几乎立刻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但他却不想梁少景代替自己留下,当下想要出口拒绝,却见温远手中的剑慢慢离鞘。
俊俏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那双黑漆漆的眸中却蓄满了令人汗毛乍起的杀意,温思靖同他认识也有些年头了,知道这是温远杀人的前兆。
“先走。”温远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已全部出鞘,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烁,那年轻男人看到后眼睛一亮,忍不住赞叹,“好东西!”
到了温远都开口让他走的地步,温思靖也不再犹豫,翻身上马,顾不得男女有别将何岁也拉上来,看了两人一眼后,转身策马飞奔。
其他人见两人离去,想动身去追,却被男子喊住,他盯着梁少景道,“梁家的人不动,我只要皇子的人头。”
☆、狩猎会(4)
梁少景反手将自己的佩剑转到前面来,厉声喝道,“有能耐你就来拿!”
他话音一落尾,身形就突地动起来,剑刃直指男子,而一旁的温远也跟着行动,只听“铮——”一声刺响,梁少景的剑刃被男子的刀挡住,但温远的剑却刺穿其中一侍卫的喉咙。
温远的剑是出了名的快,能在眨眼之间取人性命不是件难事,梁少景司空见惯,往后退几步,再次进攻。
男子见自己本来就几个侍卫,如今只一剑就没了一个,脸上闪过惊诧的神情,在应对梁少景攻击的同时,他左手挑出一个小哨子,用力吹响。
哨子的声音很特别,又刺耳,梁少景乍一听有些反感,连连向后退几步,温远接替他的空隙上前与男子交手。
男子使刀出力极重,刀刀直奔要害,刀刃在空中被挥舞的霍霍作响,与温远使的剑不同,他的剑又快又轻盈,几乎看不清数路,流光回溯之间,又因为武器本身长短不同的原因,同梁少景对剑还能轻松应付的男子对上温远之后,突然变得手忙脚乱,数招之后挥刀的动作开始吃力,相反,温远还是那副沉静的模样,星眸一转,就在男子的左臂上留下血痕。
就在他要乘胜追击之时,忽有一人飞来,扑进他的怀中,温远及时收剑,踉跄不稳的后退两步,怀中人抬起头来,果然是梁少景。
他颇为抱歉的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没注意。”
温远目光一撇,忽见数支羽箭飞来,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伸手框住梁少景的腰,带着他往旁边一跃,躲开羽箭。
落地后梁少景在他耳边道,“他们来救兵了,还不少,咱们打下去可能占不到上风,不如跑吧。”
温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搂着他的腰,连忙见他推开,只听他咧嘴痛呼,再一看,自己手掌中竟全是血。
他双眉一皱,捏住梁少景的肩膀转过来,“何处受伤了?”
梁少景的左肋有一条半掌长的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他不在意的挥手,“小伤,不打紧,先走再说。”
温远的脸上阴郁不散,打倒不是不能,但是眼前梁少景已经负伤,且温思靖会带着何岁下山搬救兵,强撑着只会让自己吃亏,与其打倒不如等着皇帝的禁卫军来救,他转头看一眼,见援兵都是从下山的方向所来,只能往祁山内处走,于是两人舍弃马匹,施轻功往山的深处去。
那些人射出的箭很快就追不上两人的身形,那年轻男子捂着自己的伤口,神情阴狠道,“追!他们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