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嗤笑,“还是谨之太过优秀了。”
“你这番阴阳怪调是什么意思?”梁少景一张俊脸几乎皱成一团,“看在你今日帮了我一把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既然知道我帮了你,为何还不将东西还给我?”他凉凉的撇去一眼。
“那可不行。”梁少景将白玉簪别再身后,道,“虽然说你帮了我,但是帮得太晚了,这根簪子就作为补偿,你别想要了。”
说完就把自己头上的红木簪取下,将白玉簪替换上去,无赖的扬扬头。
温远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人正走着,忽然有一人从后方拽住了他的衣袖,梁少景停下脚步回头,只见是温枳。
“九殿下,你怎么还在此处?”梁少景疑惑问道。
“梁小将,其实我方才还有话没说。”温枳睁着黑眸,认真道,“他们说梁小将你非常厉害,是京城第一少年呢。”
这个梁少景倒是知道,民间将他叫作“京城第一少年”,将温远叫作“京城第一公子”意为两人不分伯仲,他正巧愁着自己手里这根红木簪没地放,便蹲下身来,把红木簪递于他,“多谢九殿下的赞美,这支簪子当做礼物送你。”
反正是今早才拆封,与新的相差无几。
温枳一喜,嘴巴笑得合不上,看向梁少景的目光都亮闪闪的,“真的吗?”
梁少景将簪子放到他小小的手掌里,“当然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随后他站起身,“你快些回到上面去,小心与人碰撞。”
温枳眼睛弯成两个月牙,把簪子攥得紧紧的,使劲点两下头转身跑着离开。
梁少景看着他的背影,笑着道,“方才的话我收回,九殿下还是有点可爱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温远此时道,“你也很可爱,若我没有猜错,这是梁将军前些日子从芳古楼费尽心思买下的红木犀角簪。”
梁少景愣愣的眨眼,良久后道,“什么?”
后来梁公子在家连抄了三日的文集,用膳时使着筷子的右手都抖得特别有节奏。
☆、狩猎会(2)
祁山海拔并不高,但是面积大,绵延数里,山上森林覆盖,草木皆是郁郁葱葱,内有清澈河流,也有石窟悬崖,物资丰富,在二十年前就被圈起来用作皇家狩猎的场地,皇帝前前后后在此山四次动土修建出亭台楼阁,作为狩猎时的歇息地。
为了这场盛大的狩猎会,皇帝自一年前命人着手准备,将整座祁山分作两地,南半部是以皇帝为首的老一辈官员所狩猎的地方,而北半部,则是以太子为首的少一辈之领地。
除此之外,山脚下建了数间雕梁画栋的楼房,凡是参加狩猎的人都会被分配到住处,皇帝还慷慨的带出了数名宫廷御厨以及负责打杂的宫女太监。
狩猎会时长三天,每天都会有负责清点每人所狩猎的数量并加以记录,截止到结束为止谁人单人狩猎数量最高,就能拔得头筹得到皇帝给出的彩头。
那是一把通体雪白的玉弓,弓身雕刻有精美绝伦的纹理,纹理中缠有细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发散着高贵的光芒,当皇帝命人将架着弓的支台抬出时,众人都看的双眼发直。
据人介绍此弓乃是降香玉所做,降香玉在所有玉种中名列前茅,有着“十年成型,百年无杂”的说法,意思是若结成一块能雕琢的玉,需要十年,若结成一块没有一次杂质的玉,则需要百年的时间,眼前这把弓从头到尾没有一丝的杂质,干净至极,显然是一件绝世无双的宝贝。
从这个彩头也可以看出,皇帝对此次狩猎会的重视。
封山之后,锣鼓敲了三声,分散在各处的人逐渐往皇帝所坐高台之前集合,各位朝臣官员也都站起身。
皇帝位于台阶最上方,右侧站着贴身太监,左侧是八公主温昕艺和九皇子温枳,再旁边的就是御前侍卫。
梁将军是皇帝年少时的好友,又是征战沙场守卫国家的大将军,与权力滔天,关系脉络极广的谢丞相位于同一台阶,低于皇帝一层,其下才是按品级分的官员站位。
一向有八面玲珑之评价的太子温如雁此时位于下方最首位,他一身明黄色的衣装,与皇帝的装扮最为相似,彰显了其尊贵的地位。
在他身边的是二皇子温佑帆,温佑帆不及温如雁气质出众,也不及温予迟容貌精致,但他却是众位皇嗣中最优秀的一个,不论是学识还是武术,周岁识文,三岁使剑。神童的传闻是温佑帆最足为民间所道之事。
此时他正侧头笑着与温如雁交谈,两人看起来关系极融洽。
四皇子因病未能参加狩猎会,所以再往下是六皇子温思靖,作为众皇子中最平庸的一个,他丝毫没有觉得羞愧的同温霄站在一起,还乐呵呵的对身旁的温予迟耳语。
第一排拢共就站着这几个皇帝之子,其后才是以温远为首的官员之子的站位,梁少景因为对谢镜诩反感的原因,下意识想要拉远距离,于是紧贴着温远站,而谢镜诩也有所察觉,非常自觉的同他站远一些。
后方的大都是麒麟书院的学子,他们统一穿着雪白的服装,所以很好认。
待浩浩荡荡的队伍集结在一块之后,皇帝的首席太监高声先将规则宣读一遍,随后皇帝做了简单的总结,这场筹备了许久,万众瞩目的狩猎会才正式开始。
带所有人都逐渐散去时,前方的温思靖突然转身,对梁少景道,“谨之,你快看台上。”
梁少景闻言疑惑的抬眼,就看见自家老爹庄重的脸上布满期待,又一次重复道,“吾儿,加油!”
作为京城中的小霸王,梁少景破天荒的做出极其暖心的举动,对老父亲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道,“爹,你也加油。”
温远在一旁嗤笑,“求生欲望倒是挺强。”
“闭嘴!”梁少景气急败坏道,“若不是你方才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也不必这样委曲求全。”
梁少景其实是知道他爹前一阵子为了一根红木簪忙活的够呛,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根昂贵的簪子会轻轻巧巧的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而且还会被他随手拿来用了。
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梁少景既然祸都已经闯了,也只有期盼着他爹算账的时候能顾念点父子情分。
“你在将军府中跨不过的坎从来都不是梁将军。”
梁少景一呆,“那是谁?”
温远冷笑,“将军夫人。”这一点,温远从十岁那年第一次进将军府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谁知梁少景大手一挥,自信满满道,“不可能,我娘最疼我了。”
温思靖见状,忍不住一笑,“谨之,你能这么想最好。”说罢他将手一指,指向远处的一排马厩,“咱们还是别在这闲聊了,先去将自己的马取出,上山路上聊吧。”
此次狩猎所有人都是自备坐骑,只是在进场地时全部关在马厩中,若不是皇帝名令坐骑只能是马,梁少景倒还真想把他私养的小骡子拉来。
温远和梁少景都觉得温思靖这个提议可行,于是想要动身前往马厩,只是梁少景刚走一步,余光忽然看见温思靖脚下有一块白色的玉佩,他先是叫一声喝止温思靖停下脚步,自己弯腰将玉佩捡起来。
玉佩大约掌心大小,上面刻着一龙一凤,背面有一个“柒”字,温思靖只看一眼,便道,“这是七皇弟的玉佩。”
梁少景明了,“定然是他刚才站在这不下心掉下的。”
“七皇弟不喜戴玉佩,别人都是系在要带上,他非要置放于怀中,这玉佩掉过多次,倒也见怪不怪了。”温思靖伸手将玉佩拿过,“我找机会还给他。”
皇帝带着众官员离去之后,不少心急的少年在取了自己的坐骑之后前仆后继的上山,带三人走到马厩旁时,只剩下寥寥数人。
温佑帆牵着马立在马厩几丈之外,目光朝着山上的方向放得极远,不知在沉思什么。
梁少景本欲打个招呼,但见温远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同二皇子交流的打算,于是闭上快张开的嘴,随着一同往马厩里走。
刚走近,正巧碰上牵马的温予迟迎面而来,他的那头马有点小脾气,一边走一边甩头,温予迟好言劝着往外拉。
“哎,七皇弟!来得正好。”温思靖快步走过去,数落道,“你说说你,贴身腰佩掉过多少次,没一次长记性的,还好这次是谨之捡到了,若是被旁人捡去,还不知要怎么做文章呢。”
温予迟听得一愣,连忙往怀里摸,果然摸了个空,讪笑道,“这是个意外……”
“你整日都是意外。”他把玉佩递过去,“这次要好好戴着。”
“多谢皇兄。”温予迟将玉佩接过,放进怀中捂了个严严实实,继续拉着自己的马朝外走,后面跟着谢镜诩。
谢镜诩的马跟他人一样,透着沉静的气息,他一言不发的走出来,像是没看见几人一样。
温思靖对他整日跟谢镜诩在一起也习惯了,只是问,“七皇弟,你们就两人,要不我们组个队?”
梁少景轻轻一挑眉,并没有表示反对,若是谢镜诩跟他一队,那他就能保证这一天下来,谢镜诩连根畜生毛都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