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完结+番外 (若花辞树)
如此美景,洵晏却是兴致恹恹,她心内苦闷,多好的春光在眼里都了无生趣。而脸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心志,微笑着与皇帝各处走着,说说宋城的冬日和民俗。
高德与刘晔在年底便先回了京城,将一干事宜具体呈禀圣上,牵出官员二十七名之众,上至各州刺史、朝中寺卿、尚书郎中,下至县令小吏,营私成党,动摇朝廷,皇帝严惩了与案人员,重则斩首祸及族人轻则抄家流放。
杨然是四皇子一手提拔的,涉案官员大多也与礼亲王府有过密的往来,皇帝训斥四皇子用人不明,结党立派,有觊觎储位之嫌,几欲褫夺了他的封号,工部尚书,尚书仆射以命保奏,吏部尚书坦认其中许多官员都是他以礼亲王之名举荐,礼亲王并不知情。皇帝怒极,当殿下旨吏部尚书削官流放。几日后,将礼亲王派去淝河治理水患,明面上并无惩戒,实则是失宠调离京城。
洵晏在宋城听闻,并不惊讶,她也不指望这一次就把老四彻底扳倒。
“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没有叫朕失望。”皇帝满意的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洵晏含笑道:“都是父皇的教诲,臣儿不敢居功。”皇帝疼爱笑道:“你啊,总能让朕高兴。”又道:“昨儿老十三在兵部做成了件事,朕夸了他一句,他就嘴角咧的老高,得意得不得了。”
杨庆林在一旁笑着插了一句:“十三爷性子爽直,七爷自敛稳重,德行谦逊,皇上应当高兴才是。”洵晏也说:“十三弟在父皇面是什么都不掩饰了,去年,他生辰时,臣儿好容易给他搜罗了一把上古名剑,父皇也晓得,他就爱这些刀啊剑啊的,明明喜欢,偏偏还要装得不知多正经,让臣儿好生没趣。”
皇帝闻言,开怀大笑:“你们私下里倒是有趣的紧。”一阵微风吹拂,路旁轻盈洁白的柳絮漫天飞舞,清扬复落,皇帝停步看着柳絮纷飞,寂然敛笑:“也就你,敢跟朕这么说话,老八老十见到朕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管躲着,老四老三整日老气横陈,没趣得很,老十一只喜欢往军营里跑,老十四倒是也能说几句话,却也拘束。”
洵晏忖度着用词道:“父皇是天子,皇兄皇弟们都是很敬重父皇的,自然就不敢跟臣儿一样放肆。”
皇帝转头,看着她沉稳道:“哦?这么来说,你倒是不将朕当做天子来敬了。”皇帝不想儿子跟他生分,更不能容忍威势受到一点损伤。
洵晏心里忐忑,天子威严不容侵犯,父皇这一年来对皇子们的约束甚严,病中时四皇子朝中敛权结党让他极为不安,生怕皇权旁落。洵晏凝神应对,笑一笑,说:“父皇自然是天子,至高无上。只是在臣儿心里,更是珍惜与父皇的父女之情。”皇帝微微一怔诧,随即笑而不语,神色间颇为悠然满意。
洵晏暗舒了口气,幸好没有说错。冷风卷来,她掩嘴咳了两声。皇帝转头看她,平和道:“身子不好,就要叫太医好好看看,不可讳疾忌医。”
杨庆林看着洵晏脸色,小心说:“七爷许是受了惊吓,侍卫们回报,那夜遇刺,可是真惊险。七爷差点就。。。。。。”
他这一说,洵晏不免就想到了那一个染了鲜血的雪夜,田夕拼尽力气扶满身是伤,鲜血浸衣的她走出林子,她一句句温声软语在耳边呢喃,她失了力气,失了神智,全靠着她温柔的声音靠着她那一句“我和泽纾都在等你”撑下来。
既然不爱她,连在梦中都喊着别人的名字,又为什么做出那样深情的样子!
洵晏捏紧了拳头,指甲掐住掌心,自抑心绪,看向皇帝道:“想起那一夜,当真后怕不已,不过幸而太医医术高超,让臣儿逃过一劫。”
“唔,太医救回了朕的女儿,这是他们的本分,无需夸赞。那几个刺客,”皇帝深深沉吟,似是无可言说,洵晏心猛地一提,父皇这是想要放过了?果然,往前走了几步,皇帝沉声道:“派去的大臣奏曰,刺客身上不留一丝线索,恐怕是找不出幕后主谋了。”
洵晏抿了抿嘴,即便再好的心性,也不能泰然,勉力一笑道:“天网恢恢,臣儿相信,总有一天,会给臣儿一个说法。不过到了京城,有父皇天子之气庇佑,想必那些歹人是不敢再乱来的。”
皇帝瞥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走至一处凉亭,洵晏紊乱的心绪一沉,忽然眼睛一亮,小跑到凉亭外一棵粉玉兰树下,扒开草丛,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破旧的藤球来。皇帝本是疑惑的看她在寻找什么,看到那只藤球,也是面容一霁。
走回到皇帝身边,洵晏笑得纯善:“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它还在。”皇帝亦是慈爱的笑道:“朕记得,这是你十五岁那年藏在这的。”
“那年臣儿迷上蹴鞠,父皇怕臣儿沉迷耽误了功课,便让杨公公把臣儿的藤球藏起来。”洵晏把那时的情景一说,皇帝清楚回想起来,笑意更浓:“是啊,怎么倒还是被你知道了?”说着看向杨庆林,杨庆林垂首无辜道:“可不是奴才故意说破的,是七爷套奴才的话,奴才一个不慎才说漏嘴了。”
皇帝一听,哈哈大笑道:“你啊,就是这么贪玩儿。”
洵晏不好意思的低头,俄而便收了笑容,哀伤道:“原本是那日就要来找这球的,怎知十五弟。。。”
想到七岁便因病过世的幼子,皇帝不由深沉。洵晏勉勉一笑,告罪道:“臣儿该死,让父皇想起不痛快的事。”
皇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言。
又向前走了数箭地,杨庆林上前请道:“皇上,该用药了。”
皇帝对洵晏说了句:“你去你母妃那请个安便回去吧。”坐上明黄色的四抬肩舆,起驾回甘露殿。
洵晏恭声:“诺,臣儿恭送父皇。”
父皇疑心比之以往更深更重了,对谁都不放心。洵晏给贤妃请了安,从毓秀宫出来,边走边寻思着。迎面走来十三皇子与十一皇子,二人躬身请安:“七哥万福。”
洵晏抬了抬手,笑问:“这是又要结伴去北军营了?”
十三皇子抢着答道:“是啊,明儿旬休,臣弟和十一哥约好了去赛马,北军营新进了几匹汗血宝马,七哥要不要也去看个新鲜?”洵晏看了看天色,若是这时去,晚上怕是回不了府了,心思略略一沉道:“好啊,”吩咐小德子:“去府里将本王的赦风牵来。”十三笑嘻嘻的插了句:“小德子,可别忘了跟七嫂说一声,免得七哥明儿回去要挨罚。”七皇子成婚后夜夜回府从不外宿,也不曾再去青楼楚馆晃荡,几个皇子都在私底下笑称洵晏惧内。
十一皇子注意则是在马上,玩笑道:“七哥的赦风去了,旁的再好的马都是俗物。”
洵晏皆都回以淡淡一笑,却不答话,心口因着十三那句说笑的话钝钝的痛起来,田夕,这个女人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这个只会欺骗的女人,不值得也不配让她死心塌地的对待。
十三皇子招呼着牵了各自的马来,三人骑了马,出城往北军营去了。
夜幕四合,月上柳梢头。
“王妃,先用膳吧。德公公先前传了话来,王爷同十一爷十三爷一起,出城赛马去了,今晚是不回府里了。”碧琳小声劝道。
田夕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站在庭院里,看着空寂无人的院门。从傍晚开始,等到夜深,笑自己真傻,即便她回府,也必定不愿意来这。她怎么会想见到她呢?
可是,却总留了一点点的希冀不舍得熄灭,希望她突然地就出现了,带着澄清宠溺的笑意,用她温柔的目光轻轻包裹她,说,原谅她了,也接受她的爱意。
明知道这只能在梦里,或者连梦里都不能出现,她却不肯死心。若是她知道了,肯定又要讥诮是在虚情假意吧。田夕眼中期待的光芒慢慢的熄灭,只剩空洞。
“外边冷,不如去屋里等吧。”碧琳见她没有答应,只好换了个主意。
“不必了,晚膳都撤下去吧。你去门房吩咐他们,王爷回府即刻传话过来。”田夕淡淡说完,走去西暖阁歇息。
碧琳担忧的看着她走远,心中满满的都是后悔,虽然王妃不再提起那日在乐府之事,可她心中有数,必定是她的话惹下了是非。
正文 第四十章
军营重地,非旨不可留宿。十三皇子与十一皇子皆在军中供职,有自己的帐室,洵晏没有,便同十三皇子一道,在他城外的别院歇了一晚,十一皇子则宿在军营里,不与他们为伴。
二人吩咐了几个酒菜,坐于庭院中对酌,倒也惬意。
酒过三巡,洵晏简单提起皇帝对刺客之事不再追查,十三皇子英气细长的双眉陡然高高挑起,难以置信道:“早在父皇派人去查前,十四弟便让人去看过,那幕后之人的确谨慎,刺客尸体上几乎找不到线索,但他们所穿的靴子,分明是军营里的规格,定北军,卫尉寺都是十一哥在管,边陲的延西军季庭看得好好的,乾南军我分管了部分军务,都出不了岔子,十一哥也不会在这时与你为难,剩下的只有承东军,老四不是早就拉拢了张勒挚?那靴子底上的标记也的确只有承东军惯用。”这节虽在细微处,却绝不至于被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