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完结+番外 (若花辞树)
太后闻言一愣,望向皇帝的眼中多了几分思虑。
当日皇帝与皇太后所言成迷。第二日,皇上自肃亲王薨逝后第一次踏入后宫,去的却不是淑妃娘娘的宜寿宫,而是贤妃所在的毓秀宫,据宫人所言,皇上和娘娘漏夜未眠。
三日后,皇帝赐婚尚在禁足的宝亲王。
正文 第十四章
宝亲王府里,洵晏坐在六角横省亭的廊檐下,手中执了一管紫玉长箫,长箫尾端悬着红色的流苏,洵晏将箫随意的晃着,流苏已有几分凌乱。
春日的景象总是如此令人振奋,处处显着勃勃生机。从此处望去,王府偌大的花园最美的一角皆在眼下,但此时,这些美景皆在洵晏眼外,她只痴痴的望着池边几株垂丝海棠。海棠柔蔓迎风,垂英凫凫,花朵簇生于顶端,朵朵弯曲下垂,如遇微风飘荡,娇柔红艳。远望又如彤云密布,美不胜收。洵晏唇角微翘,薄唇微微启开,喃喃吟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花开似锦,风姿怜人,那一枝独秀的万千情致桃杏莫敢承当。
海棠素有解语花之雅号。
洵晏轻轻开口喊了声:“小德子。”
“诶。王爷?”小德子从亭外小跑上来,躬身等候吩咐。洵晏指了指那几株海棠,道:“你马上着人将这几株海棠树移到梧桐居去。”
小德子往那边瞧了一眼,不确定的问道:“王爷,您是说小池边那几株?”
“不错。”洵晏答,小德子得了差事,正要退下去办,又听得王爷似是对他说又似是自语的低声问:“宣旨的公公此刻应当去了吧。”
肃亲王府内,王妃带着府中诸人端跪在庭院中听旨。执礼太监展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田国公之嫡长孙女田夕自嫁皇五子,以道饬躬,以和逮下。四德璨其兼备,六仪溢其具有。然有不幸,皇五子薨。今朕之皇七子即墨洵晏年过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之配。值田夕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升□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朕与太后躬闻之甚悦。其才德兼备,足以与皇七子配。朕钦其为七皇子妃,入主宝亲王府正妃,择良辰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旨意刚念完,田夕的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王妃!”碧琳目瞪口呆的看向瘫软在地的田夕。
“哈哈,肃王妃,啊,不,现今当唤一声宝王妃了。宝王妃大喜!”宣完旨的公公呵呵的笑着拱手祝贺,仿佛是天大的喜事一般,对眼前的二人呆愣惶惑熟视无睹:“奴才这便回宫了,王妃可要好生准备,司天监不日便可有良辰献上。”
公公前脚刚走,后步田国公便到了。
田夕屏退下人,后堂之中只余他二人。田国公看着田夕,喟然叹了声:“夕儿......”
田夕眼中无神,面色土黄,冷冷道:“祖父可有话说?”田国公见她如此,心有不忍,却不得不说:“如今,肃王爷薨了,田家自需再寻一靠山以保一家安危。”
田夕只觉心如死灰:“祖父还记得当日应承了夕儿什么?”田国公双目深邃,眼角皱纹如刀深刻,他紧盯田夕道:“不论当日如何说定,如今这是皇上的意思。圣旨已下,已不由你愿或不愿。”
“祖父知道,我不惜命。”田夕淡淡的说,心中那份痛意愈加明显,她几乎无法承受。“那田氏满门呢?”田国公不满,眼神愈加凌厉,见田夕漠不着心,冷道:“如今嫁宝亲王与嫁肃亲王是一个道理。何况,”他花白的胡子微翘,深邃的眼中划过莫名的得意:“再只这一次。”田夕听他说到“是一个道理”,脸上便没了血色,她寒心地看着眼前只将家族荣辱挂怀心上的祖父,当日不得不嫁的痛心无奈与那深深的耻辱之感再次袭来,甚至比先前更绝望心死。田国公冷眼看她无力的挣扎,直到最终只得点头屈从,冷如冰霜的眼眸方慈爱起来,温声劝道:“宝亲王待你素来亲厚不薄,你便好好做你的七王妃,将来田府上下荣辱皆系于你一身。”。
因她父母早亡,他这做祖父的便又若无其事的嘱她必要贤良恭顺,今后一心只能念着宝亲王尔尔历行之词。田夕心已不在,想到往日与洵晏相处,悠然叹道:“为何偏是她。”
田国公闻言,哂然一笑:“是她,你不是更该欢喜?”
田夕美眸幽深,不再答话。
司天监在皇帝的授意下,监正与几位监副连夜观星推演,整宿未眠寻了个好日子出来,十五日后的四月十九日,正是前后几个月内最最吉祥的黄道吉日。皇帝拿着写了日子时辰的红色册子,细细看了看,又丢到桌上道:“将这日子送去太后宫中过目。再传旨礼部着办宝亲王大婚的一干事务。”
肃亲王新丧,宝亲王大婚,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件件都是关乎社稷根本的大事。朝臣宗亲尚未理清头绪,皇帝又下旨定了婚期。时日短缺,礼部之人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按祖制,皇嫂下嫁皇弟也非不可,本朝穆宗皇帝将皇兄德亲王之妃纳入后宫便是先例。但肃亲王刚死不过一月,尸骨未寒,此一件倒是叫人诟病。
御史之责上谏天子不正言行,下指臣子无方之举。宝亲王这婚事关乎皇家声誉,肃正台的几位御史大人联名写了折子,一齐前往甘露殿,上陈君王。皇帝今日起了棋兴,让人宣了贤妃娘娘到甘露殿,欲手谈数局,便叫杨庆林在殿外伺候。
杨庆林见了几位大人,相互拱手见了礼,肃正台之首陈大人便道:“杨公公可否替我等通传一声?”杨庆林见他们手中奏折,想来这几日也无其他大事要劳烦肃正台的几位一齐过来,便试探着问道:“各位大人此番是为了七爷的婚事?”
陈大人见他猜到了,且似有话说,便问:“杨公公可是有所提点?”杨庆林忙称不敢,又四下张望了一番,身子向前微微倾了倾,小声道:“若真是此事,奴才倒是有句话说。七爷的亲事是皇上和太后商量了的。且圣旨已经下了。各位大人若在此时劝皇上收回成命,怕是要触怒天颜。”
“这……”几位大人面面相觑,杨公公说的不无道理,圣旨下了怎能更改?陈大人摇头道:“即便如此,我等作为言官,君王有不当之行,仍是要上谏的。”杨庆林见他执着于此,叹了口气,道:“皇上正和贤妃娘娘下棋。几位大人怕是要多等上一等了。”
陈大人几人便退至一旁,脸上已有踟蹰。杨庆林望了望天色,对小高子道:“田国公前日来给皇上请安,献上了一串珊瑚玉珠,很是稀奇。”小高子讨好的笑道:“公公常伴圣驾,自然能见这些不俗之物。小的福薄,远远的望一眼的福气也是没有的。”
几位大人互相看了一眼,片刻达成了一致。陈大人上前道:“今日怕是见不到皇上了。我等改日再来。”
杨庆林了然的笑了笑,拱手道:“几位大人好走。”
正文 第十五章
宗亲大臣对宝亲王迎娶田夕一事多有微词,却见几位肃正台的大人去了甘露殿,连门也不得进,便回来了,料想此事已成定局,圣意难违,天恩难谢。只不知,那七皇子与五皇子素日交好,那日大殿之上,对着五皇子的梓宫,悲痛难忍竟至吐血昏厥,如今五皇子尸骨未寒,刚过七七,她就要奉旨迎娶,这心中究竟是愿还是不愿。
不论他人如何议论,也遑论七皇子禁足之后,常日闭门不出是何心思,田国公府迎回了未来的七王妃,安置在她出嫁前的闺阁之中,礼部和内务府按着“六礼”,将皇帝吩咐的差事紧赶慢赶的做了出来,皇帝为示隆宠,特允成婚当日,以半副銮驾迎亲。如此,这场婚事已成既定,且是皇室少有的盛礼。
这十五日的时光将就着便这么过了。
到了四月十九那日,洵晏卯时便起了,王府中的嬷嬷,宫里贤妃娘娘派来的老人,都忙着准备这新婚大喜之日的一干事宜,府中的小厮丫头都被指得团团转,执事管家们也不得闲,早早的便候在正门前厅,招待迎客。
洵晏尚未清醒,但这大喜的日子里,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了。她坐在台前,仍由丫鬟们给她着衣梳头,两个嬷嬷在耳边聒噪的念着成婚之日新郎的规矩,这一件件一条条,洵晏虽有心去记,却也被扰得烦躁不堪,颇有些烦恼的说了句:“这么多,叫人如何记得住?”
嬷嬷是贤妃身边的老人,自小看着洵晏长大,自然也清楚这位爷生性不拘,万一着了恼,大喜的日子,不管不顾的犯起浑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便笑着好声劝道:“这些都是古典祖制,七爷记不住不打紧,自有身边的小厮给您记着。要说规矩繁乱,新郎的是远远比不上新娘。”嬷嬷正要说些新娘的有趣仪节规矩,给正无聊不耐,拿着大红喜球把玩的洵晏解解闷。边上给洵晏梳头的宫女插了一句:“幸好咱们王妃是嫁过一次的,想必也难不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