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行云他们在楼下用完了早饭,市集上已经人声鼎沸,叫卖吆喝声和车轱辘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听着就觉得热闹非凡。
梵阳虽然也想凑热闹,无奈楼上还有个伤患等着他照料,就忙带着些早点上楼去了,洛行云则是饶有兴趣地走出去围观。
才没走几步,他就发现好大一群人围在百米开外的另一家客栈外,楼下一群统一着装的人走来走去,楼上则不断传出桌椅碰撞和兵刃交接的声音,洛行云和历万书便凑近人群听消息。
“哎呀,这邪教之人劫持了一个姑娘在楼上,实在太可怕了,这一伙人上去也没能拿下那人,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伙自称为武林除恶惩奸的人哪懂的救什么人,不过是图个名声罢了!”一人不屑道,“临近重选八大门派武林大会,哪个门派不是在献辛勤!”
洛行云在人群外看了看楼上,听了一耳上边传来打得热火朝天的嚎叫声,扭头看历万书:“邪教劫持了人,你怎么看?”
“多半是假的,邪教近来动作都在暗地里,绝不会这么嚣张跋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多人面前。”历万书道,“我只是在想楼上那位看来武功十分不错的是什么人。”
洛行云认同地点了点头,楼上那家伙也不知是那方倒霉鬼惹上了这麻烦事,不过此人多半能安然无恙地逃脱。
不多时,打斗的几人就跃上了房顶,穿蓝衣的就是与楼下这伙武林正道是一起的,而与之交手的黑衣男子应该就是被当成邪教的那人了。
洛行云在下方看了一下黑衣男子的武功招式,竟分不出此人是哪门哪派,应是那人有意不让别人辨认出来。
“别打了!官府的人来了!”不知是谁的一声嚎叫,房顶上打架的几人身形皆为一顿,估计没人愿意和官府中人打交道。
洛行云往后一看,后面还真有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衙役列队来了,街上的人顿时自觉往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正当各方各有猜测之际,那黑衣男子不知为何又窜回了客栈里,两道身影忽然从楼上跃了出来。
其中一道紫色身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直线下坠,并伴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而那黑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有人掉下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洛行云看那道紫色身影几乎是对着自己的脑袋直直砸来,当下不禁一愣,随后不紧不慢地后退一步一跃而起,伸手轻盈地接住了下落的人,在落地后饶了半圈才卸去了那道劲力。
而此刻周围众人的视角自然是这样的;一位英俊的黑衣男子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简直比去戏院看还精彩几分。
只见其怀中美人张着小嘴睁大了杏眸一脸惊魂未定,而在抬头后看见抱住自己的人时却一惊一喜,顿时一抹诱人的绯红在姑娘白皙的脸上晕染开来,自此二人一见倾心郎情妾意...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天生缺心眼的洛行云定眼一看,这姑娘打量自己的神色...只觉此人颇为眼熟,差点脱口出‘姑娘你哪位’,只可惜人家姑娘先开了口。
“洛,洛少侠?!”那姑娘眼含秋波,脸带喜意,仿佛方才她不是被人从楼上扔下来,而是走路不小心崴了脚让人扶了一把。
“...若晴姑娘?”洛行云终于是将人给记了起来。
一旁历万书看清这姑娘的脸后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便一展扇子道:“咳,若晴姑娘!”
这一声直接把处于情窦初开的若晴给震醒了,当下忙从洛行云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羞红呐呐道:“多谢洛少侠相救...”
“原来被邪教之人劫持的就是你吗?”洛行云道。
“不是的!嗯...”若晴慌忙道,而后又怯怯地看了眼周围指指点点的人才轻声道,“此事另有隐情,还请洛少侠寻个安全的地方详谈!”
等若晴将那些烦人的官差打发了去,洛行云便在厉万书不情不愿的神色中有些好笑地将若晴带回了他们所居住的客栈中。
“先说说...那人为何会与正道人士打了起来?”洛行云问。
“洛少侠竟是不知么?听闻附近出现了个名为阿七的邪教之人,各大门派便召集年轻一辈前来围攻,只不过那人武功太过厉害,至今无人抓到。”若晴道。
“那你说的另有隐情又是怎么回事?”历万书接着问。
“其实...是我觉得阿七并非什么大凶大恶之人,况且他还救了我一命,萍水相逢邪教之人哪会管你死活?”若晴巴眨着眼睛道。
“他是...怎么救的你?”洛行云直接跳过了若晴那些支支吾吾不确定的话,问了关键一点。
“两天前,我突然被一支身份不明的人追杀,是阿七带着我一路逃跑杀出重围我才活了下来,但不知为何当我们出现在城镇时,阿七就突然成了邪教之人,我则成了被其劫持的女子。”若晴似乎也十分疑惑。
洛行云沉吟了一下,不太明白什么人会追杀一个弱女子,那些自称武林正道的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谗言,胡乱围剿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更何况今日那人...似乎是故意将若晴扔给他的,他只好道:“现在时局未定,你独身一人实在太危险,还是先住在这里吧,万一有什么事我们在也好有个照应。”
若晴听完后眼中惊喜的光芒骤然一亮,简直不要太明显,历万书则一脸闷闷地想为什么这个时候素月华那特别知情识趣的丫头不在。
历万书见自己不愤的眼神被洛行云那没良心的直接无视,便转移目标瞪若晴去了。可怜人家小姑娘被他瞧得心里发毛,忙告别了一声就下楼去找掌柜要房间去了。
当月色再次铺上客栈屋顶之时,洛行云却没上屋顶赏月看风景,原因十分简单,他被某件十分诡异的事情绊住了脚。
方才就在他刚从掌柜那要了一小壶好酒上楼,才推开房门就听到有什么东西穿透了窗纸订到了房梁之上,那点轻微的声响却恰好被他推门的声音给掩盖住了,因此他身后的厉万书似乎没有察觉到半分。
只是看他站在门口的动作顿了一下,历万书便回头问了句:“怎么?”
“没什么。”洛行云走进屋里抬手点了灯,悠哉游哉地过来关门,而在掩去历万书的身影那一刻,他的脸色陡然一沉。
钉在房梁上面反着光的东西,是一支他十分熟悉的飞镖。
...难不成又是齐玉堂?
可现在应当无人知晓自己的行踪才对。
他看这那枚飞镖好一会儿,才一个轻跃伸手将之从房梁上的阴暗处拔出,拉开所携带的纸条,发现并没有齐玉堂的三滴血印,上面只有几个字。
保护若晴,小心堂主。
“...小心堂主?”洛行云微眯双眼低喃道,手中内力一阵汹涌,将纸条化为粉末飘散开来。
而此刻门外走廊栏杆之上,本早已进房的历万书却静悄悄地坐在栏杆之上,一只脚踏着栏杆一脚在空中吊着轻晃。
他抬眸看了一眼屋内人映在窗上的身影,而后似不着力地轻轻一跃,悄无声息落地,背着双手慢慢往客栈之外走去。
不管他手段多强,亦不管他手脚能伸得多远,也无法查到关于洛行云身世的丝毫。每个人一旦禁图齐玉堂,就像是浴火重生了一样,忘却生前身后名,徒留一个无心人和一把沾血兵刃。
而他隐隐察觉,洛行云似乎在寻找什么,那双蛇图应该是十分重要的线索,可他查了这么久,也不过是知晓这图案并非邪教所有人都有。
洛行云是很小的时候就进入齐玉堂的,所以本身对邪教之事知之甚少,但他却被人花了大心思用蛊术来混乱一段记忆,后来更是身藏有在邪教被奉为传教圣物的古门之匙。
他历万书本就很自私,想要的东西巧取不得便强抢,可唯独一人的心,他拉不住也抢不到。
他这十几年来为了报仇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可到头来能得到什么呢?死去的人不能复活,只有一片冰冷的金银财宝,和独自一人的无尽寂寥。
有谁能大半夜陪着他在屋顶上喝酒晒月亮拌嘴掐架,又有谁能嘴上说着十分嫌弃他,暗地里却为除掉想要对付他的刺客豁出半条命呢?
比起那个说愿和自己携手游山玩水的人,他现在手上的一切似乎没了半点意义,可为了一个执念,一个纠缠了他十几年让他完全无法释怀的执念,他又不得不亲手结束这一切。
开弓没有回头箭,所有事情都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他甚至不敢和洛行云说‘如果我能活下来’这种话,他没有那个自信兑现这个承诺。
“站住!别跑!”突然,一声轻叫打破客栈夜半的寂静,虽然叫喊之人故意压低了嗓门,可只要是尚未熟睡的人都应该听到,
历万书一抬头,却瞧见两道身影从房顶掠过,在后面追赶之人竟然是吃过无数次独自追人的亏却不长记性的梵阳,而被追赶之人身上还拖着一个死死挣扎的紫色身影,那分明是今早在街上遇见的若晴。
洛行云已经打开房门走出房外,一眼看清了局势后便喊不犹豫地朝站在楼下像是看戏的某人叫道:“帮我把人拦下来!”一边说着自己也纵身跃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