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大碍,谢大师伯为亦晗修书,这次若非师父及时赶回,亦晗……”
齐晗没有说下去,但是在座的哪个没有见识过君三下手的狠厉,为难这孩子居然能熬过来。
“啊?小晗儿你伤哪儿啦?”突然一个声音咋呼开来,“让你源叔叔看看!九哥你也太不像话了,知道是三哥的学生你还下得了手!
快起来快起来,跪着膝盖疼……”
君寒捂着脸表示我不认识这个反射弧长得无边无际的货……
“源叔叔……”齐晗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扶起来,他居然还动手要扒他的衣服!“源叔叔……别……求您……”
“好啦!”还是君宇起身拉开一脸愤愤的王源,“有你这么做叔叔的吗?大庭广众之下扒衣服,也亏你做得出来!”
王源不情不愿地被按在凳子上,却还是愤愤地说道:“小晗儿,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到无欺楼买打手罩着麻袋给
你报仇!”
齐晗哭笑不得。
跪在一边的齐暄怔怔地看着,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陌生的场景。他在王府长大,可是王府里从来冷冷清清;后来他到了宫里,却是
处处都是规矩、尊卑。
是不是他像君哥哥一样乖巧、恭敬、懂事就可以得到一样的爱护和疼惜;就算是挨爹爹的鞭子,也是因为他不爱惜自己,事后还
有源叔叔替他抱不平……
齐暄此刻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些情感无法用眼泪来表达,可就是这种沉进心里的酸涩,才真的令人伤心难过无所适从。
第51章 宿怨
齐晗脱离了王源的魔掌,却看到还跪着的齐暄失落的表情,他们相识数日,他从未见过这个孩子如此低迷。他重新跪落道:“九
师伯,暄儿在莫宅几次想要回家,亦晗代长行权,打了暄儿三十下脚心……亦晗僭越,请师伯降责。
”
齐慕霄这才给了这个恍恍惚惚的孩子一个眼神道:“交给你,自然要打要罚听你管教。既然你先生这样说,他就暂时留在这里,
你有事要忙便忙,派个人看着他也就是了。”
齐晗略路转头,看到齐暄的小脑袋几乎就要塞到胸膛里,他也无奈,只能先答应,心里想着以后要多关心这个孩子。
“起来吧,以后见到我们不用这么多礼,”齐慕霄看着他的时候神情又和蔼了起来,“听你大师伯说,你先生给你定了很多规矩,可
没有跪着回话这一条吧。”
“没……谢大师伯!”齐晗道谢,顺手也搀了齐暄起来。齐暄脚上有伤,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带动这齐晗的一个膝盖也狠狠地砸
在地上,所幸草地松软倒是不疼,只是有些狼狈。
齐慕霄有些厌恶地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孩子,转过头去。而看到他这样的君宇等人,也是一脸无奈。
当初齐慕霄神识未清,被曹墨骗着喝下催情药,和怡红院的一个刚刚卖身的清倌儿有了一夕之欢,事后曹墨居然还处理得干干净
净,神不知鬼不觉。
而恰是那段时间,君默宁给齐慕霄的治疗也接近尾声,八九个月之后,他的神识恢复清明,知道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他有了一
个刚刚出生的儿子!
当年,君默宁十一,齐慕霄也只有十七岁!
君三带着一众纨绔去拆了曹墨的房子,可是,孩子已经降生,也不能塞回娘肚子里。而且,那个各方面底子都很弱的少女也因为
难产血崩而亡。
那时候,齐慕霄傻傻地看着这个嗷嗷待哺的像小猫一样的孩子,一动未动;而那些纨绔党的孩子们也傻眼:他们也都是十来岁的
孩子啊,怎么养这个小毛头呢?
最后这件事还好惊动了君子渊和连如月,若要追溯,罪魁祸首其实还是君三,若非他把曹墨扔进了怡红院,也不会引来他的报复
。
君子渊把这个不说话却惹祸无数的小儿子提溜回丞相府,一顿家法打得他半个月没能下床;君宇君寒也因为没有尽到兄长职责而
各被罚了三十下藤条。这次的事情,不可谓不损失惨重。
因为当时齐慕霄还住在院正府,最后是连如月和霍竹轩的夫人杨氏一同照料这个孩子,直到齐慕霄十八岁建立府邸,搬出院正府
。
这个孩子一直都没有名字。
一年多以后,齐慕霄才在已经开口讲话的君三的催促之下定了一个字“暗”,齐暗,足见他有多不待见这个刚刚踉踉跄跄走路的懵
懂稚子。
君三恨恨地踢了他一脚,沾着茶杯里的水,写下一个‘暄’字,才算定下了这个孩子的大名。而至今为止,齐暄的名字依旧没有写
到齐氏的族谱中。
“好了,”除去齐慕霄王爷的身份,君宇在他们一群人中间始终都是领袖,“暄儿正好也在,源儿刚才说的事情,我们再问问。”
听到君宇的话,王源的神色沉稳下来。他看着瑟瑟地站在齐晗身边的孩子问道:“暄儿,这次你同曹墨去江南,除了炸堤,还听
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尚书府后院,累日受责,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的曹墨再一次跪在粗长的链条之上。他身形消瘦,面容苍白,此刻因为疼痛,
整个人抖如筛糠。艳阳高照,曹墨却觉得很冷很冷,他微微抬头,仰观刺进他干涸的双眼,他闭了闭,神思昏沉。
这样的人生要走到什么时候才算呢?
他想到当年和君宇君寒一起在琅嬛书院的日子,大家都是庶子,都没有亲娘,可是为什么他们能活的那么开心?而他却要日日受
折磨?
他的母亲是当年被齐风云扫平的西蜀皇室的公主,但她碰上的人不是君子渊而是曹谦。曹谦生性冷酷,只把一国公主当成亡国罪
奴,他母亲忍辱偷生生下曹墨,终于寻得机会逃离。也因当时中州朝局未定,曹谦还需要帮齐风云处理许多事宜,况且一个孤身
女子又能如何?所以也就没有加派人手加以追回。
谁料想,这个名为刘嫣的女子非但跑出去了,而且还成了北莽现任的太后!
曹谦拎着鞭子冷肃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摇摇晃晃的逆子就想起生他的那个女人信中趾高气昂的告诉他她如今的风光和权势!更
可恶的是,她居然早已派人在他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如果没有她的解药,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称为他的陪葬!
曹谦也曾经在信中拿曹墨作为威胁,但是他忘记了,曹墨正是刘嫣被曹谦侮辱的最好的证明,如今她位高权重,如何还能记得这
个从出生起就没有看过一眼的孩子!
曹墨,成了最可笑的弃子!
“让你去查账本,查到了没有?”曹谦看着曹墨,经验丰富的他也看出曹墨早已不堪一击。
曹墨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到王府……回来的那些禀报,并无……账册……”
“废物!”曹谦一鞭子将强弩之末的曹墨抽倒在地,继而,鞭子如雨点般落下,“我养你有什么用!你那个狠心的贱人娘不断要钱不
断要钱,你呢!你给她弄去啊!废物!”
曹墨的脸埋在手臂间,有一隙天光照进他的眼睛,他眼里的光芒一闪,继而是一片死寂。
生而何欢,死亦何惧……
“那账本现在到底何处?”王源急急地问齐暄,这本账记载了曹墨这次赈灾的诸项事宜,肯定能够从中发现一些问题。他在户部结
算这次的江南水患的损失和所用钱粮的时候发现有些数字对不上,而曹墨送上来的账册上丝毫找不出纰漏,如今,他得知居然还
有另外一本账册,让所有人忽略的这个孩子给拿走了!
天助我也!
当初曹墨弄出这个孩子,今日居然就这样坑死了自己!
真真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齐暄畏畏缩缩地依偎在齐晗身边,他尚沉浸在当他说出他偷了账本之后爹爹甩给他的那个厌恶的眼神中。他知道“偷”是不对的…
…暄儿是个坏孩子……
“暄儿乖,告诉源叔叔现在账本在哪里?”齐晗蹲下身子平视齐暄道。
“烧……烧了……”熊孩子一句话让王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凳子上。君宇君寒也是一脸的失望。
齐晗也失望,却只是笑了笑,刚要站起身,就听见齐暄弱弱地说道:“君哥哥,暄儿……都背下来了……”
王源被一口口水噎住了,他颤巍巍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齐暄、又指着大马金刀坐着的齐慕霄,脱口而出道:“九哥你生的什么
妖孽啊!”
君宇君寒也忍俊不禁,君宇道:“虽然没有原稿,可也是好事,九哥刚刚还说这几日不断有人闯进王府,想必是曹墨派来的人;
他们又怎么知道暄儿竟然早已烧了账册,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的!这次,暄儿可是立了大功了!”
君寒朝着小暄儿伸出大拇指。
齐暄太开心了,他满脸渴望地转头看他爹爹,却只是得到一个冷硬的后脑,小孩难掩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