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聆眉头紧锁:“现在是什么情况?”
飘儿紧张道:“我也不知道,房公子没和我说,他只是叫我带着东西,过江来找你。”
说着,飘儿打开了自己的包裹。
那小小的包裹里,根本就没有几件她自己的东西,她包了一些书简、信件,这些明显是房邬托飘儿之手,送来给仲聆的。
飘儿又从自己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封信,珍重的递给了仲聆。
这封信明显和其他的不一样,被飘儿小心的保管着,仲聆拿到手里时,信仍然是热的。
仲聆翻到正面,信封空白。
他走开几步,到窗边对着天光,撕开了信。
信上,房坞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仲聆,见信如晤。
分离数月,为兄甚是挂念你。初闻你身陷恶匪之处,我恨不得亲赴江北,接你回来。
只恨宽江冬日不能行船,把我拦在江另一边。
不过为兄知你本事,你如此作为,定有你的道理。何况凭你实力,无论身在何处,都不难脱身。
这三个月,我这边发生了许多事情。
我与关若韵成亲了。
再过七个月,你就会有一个小侄儿或者小侄女了。”
仲聆看到这里,不由得展颜微笑。
可是信上接下来的内容,让仲聆再次把心挂了起来。
“自从过了年后,皇帝那边派出了一个人,在对我进行追查。
此人手段极其厉害,十分难缠,我以前从未领教过他的路数,着实令我头疼。
皇帝能用之人并不多,多数都是草包,并不足为惧。
唯独此人与众不同,我竟然闻所未闻,最近我仍在确认他的身份,若有进展,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江告诉你。
我失去了几批手下,现在可用又可信之人太少,只好让若韵侍女与你过去交接,抱歉,哥这边实在派不出更多的人给你用了。
在江那边,一切靠你自己了。
之前为兄盼你回来,而现在这里的局势瞬息万变,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要告诉你的是——你留在江北,千万不要回来。
我所有活动即将转入暗中,你过江后无人接应,贸然行动会有风险,更何况,你怕是连找都找不到我。
哥不知你在江北留下所图何事,但以哥对你的了解,知道你不会在那里白白呆着。
若是我这边情况不顺,会将你嫂子送过去,你那边安全,代我照顾好她和孩子。
哥不在身边,你要记住哥以前教过你的——保持沉着稳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自乱方寸。
哥在明,你在暗。万事要小心谨慎,保全自身为上,你是我房家隐藏在暗处的希望。
记住,无我之令,不许回来。
伯魏。”
仲聆捏紧了手中的信。
房坞的字句,带着几分不祥之意。
到底是骨肉相连、一处相依为命的兄长,仲聆看了信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
仲聆又仔仔细细读了一遍那封信,将字字句句记在心里,就用火石升起火,点燃了那封信。
他看着信纸被火舌烧成灰烬,在心中默默问道:“哥,你那边到底怎么了?”
可是,仲聆也知道这件事他急也没用,飘儿终究不知道核心的东西。
而且,房邬不准许他过江,他不会轻易违背兄长指令。
看着飘儿一并带过来的其他书简,仲聆随手翻了翻,弄清楚了诸事轻重缓急,知道自己可以晚一点再处理这些,就先放在了一边。
他问:“飘儿,我哥还让你带什么话了?”
飘儿老实回答:“没别的了。”
仲聆还想问一些兄长近况,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仲聆的房门从外面被人敲响了。
班青的声音传进来:“仲聆,还在睡吗?”
仲聆去拉开了门,把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小土匪放了进来。
飘儿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的,和土匪窝里大当家打了个照面,吓得寒毛都立了起来,尖叫道:“公子,他怎么在这儿?啊——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公子,是小姐,我家小姐!”
等等,现在在土匪这里,公子是男人还是女人?
飘儿肉眼可见的凌乱了。
班青看到飘儿,彻底精神了:“唉?仲聆,这不是你的婢女吗?她什么时候来的?”
仲聆对飘儿说:“他知道我是男人了,你正常称呼就好。”
仲聆压下心中的牵绊和愁绪,微微一笑:“没什么,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们做饭。”
仲聆清早去港口边,买来的鱼虾还没来得及收拾,他进了厨房,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班青就黏在仲聆旁边,仲聆一低头就看进他的眼睛:“给你做虾饺,想吃吗?”
班青大声应道:“想。”
随后赶到厨房的飘儿,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在旁边看着新主子干活,立刻道:“公子,要做什么?您歇着,我来。”
仲聆问:“虾饺会做吗?”
飘儿:“……不会。”
“那鱼肉面呢?”
“也不会。”
仲聆点点头:“那你歇着吧,我做完直接开饭。”
然后仲聆又低头,问班青:“是不是已经饿了?不好意思,你还是要再等一会儿。”
班青扒着仲聆,黏糊糊道:“没事,你给我做点好吃的。”
“好。”
这两人早已对这样的生活模式习以为常,只有飘儿一脸震惊的陷入了怀疑。
二公子这边的画风,怎么和大公子那边差这么多?
在飘儿走之前,这两人明明还是成个亲都能闹到跳崖的地步,怎么她渡江过个年回来,二公子和这土匪都已进入过日子的状态了?
难道二公子……真被这小土匪弄到手了?
仲聆气定神闲的做菜,班青专心看娘子,两人自成世界。
徒留被雷劈过的飘儿,焦在地上无法动弹。
很快菜就做好了。
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虾饺,一人一碗乳白色鱼汤炖出来的鱼肉细面,让人食欲大振。
飘儿如今的身份是仲聆的奴婢,本不该让主子动手。但主子不仅动手做菜了,还分给了她一碗。
她本要推辞,可是一闻到这香味,顿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长途奔波她已是又累又饿,矜持不过片刻,端过来喝了一口鱼汤,立刻就加入了班青的小饿死鬼吃饭的行列。
班青和飘儿吃得香,仲聆却没什么胃口。
他对江另一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房坞居然在信中,已经将嫂子都托付给他了,这说明他那边面临的困境,与以往全然不一样。
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然而他的忧心,此时也只能藏在心底,在江北被动的等待着房坞的消息。
得知飘儿是从江对面来的,班青倒是和她聊了起来,这个冬天江对面发生的事情。
这一问不得了,仲聆这才知道这一个冬天,确实发生了好多事。
皇帝追封关若韵为皇贵妃,赐了谥号,也多少有些顾念着这位未曾谋面的贵妃的意思,将她父亲关侍郎,提拔到代丞相的位置。
北沐朝的丞相没了,皇帝自然还得再提拔一个上来,代他处理国事政务。
谁叫原来的丞相,被仲聆宰了。
于是,房坞就这样有了一个位同丞相的老丈人。
更厉害的是,他老丈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尚在人世,还被乱臣贼子给拐走私奔了。
仲聆结识的不胖,也活的好好的。
皇帝器重他,这器重的表现就是不愿意放他离开京城,时常带着他一起玩乐。
皇帝玩的开心,而西雁关那边百姓,因为去年春夏大旱,粮食收成不足,在冬季时就出现了饥荒。
然而皇帝根本没当回事,派他信任的手下,脑满肠肥的张卧能过去赈灾了。
张卧能打着赈灾之名,将赈灾金十有八九吞入了自己的口袋,当然,皇帝也是不知道的。
飘儿当着班青的面,许多她知道的东西,也不敢说得太过详细。
尤其是当飘儿发现,班青对江对面时政十分有兴趣时,飘儿说话就愈发谨慎。
仲聆把飘儿的心细如发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对她以后的安排。
这一天,飘儿又找了个单独的机会,拿出了她过江前,仲聆交给她的玉牌。
那墨绿玉牌正中央,有个“洱”字。
飘儿恭敬的还给了仲聆:“房二公子,物归原主。”
紧接着,她懊恼道:“啊,我不是故意犯公子名讳的!”
仲聆丝毫没有生气:“不是你的错,当初起名的时候我哥太懒,不想给我想名字,我行二,他给我起名,直接叫房二。后来我长大了,自己改成了房洱。”
“我字仲聆,这个不是他起的,所以躲过一劫。”
飘儿:“……”
仲聆总结道:“所以,以后等嫂子生了,绝对不能让我哥给起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房邬:我信奉简单即实用,名字这东西差不多就行了,随便起一个,长大了还可以让他们自由发挥
第59章
走之前,仲聆和飘儿谈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