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坐起来,心脏处断断续续传来钝痛感,却还是回头,看到的是苏雩冷若冰霜的脸,和冷冷的似讥还讽的笑。这是苏雩吗,阿雩的喜怒哀乐都是十分直接的,如何也学会这么‘委婉’的笑了,绝对不正常。
他更需要小心表现了,换上如沐春风的笑脸,凑过去,“阿雩,早啊!”
苏雩仍然死死盯着他,尤其是他的脸。
直到姬良臣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长杂草的时候,苏雩的冷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潸然欲泣的表情,他低下头,姬良臣却清晰地看到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在姬良臣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雩双手环上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前,无声地流泪。
姬良臣从来不知道,苏雩是在这一刻彻底爱上他的笑,那失而复得的笑,即使是习惯性的伪装,他也爱。因为,他深深体会过它消失不见时的痛。
“阿雩,都没事了,没事了。”姬良臣在短暂的怔愣后,拥着怀里之人,轻拍他的背安慰着。“对了,绿儿呢?”
“...嗯,先走了。”苏雩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一个人?不担心?”
“不担心,我更小的时候,就学会一个人做事了。”
“真的?”
“切,不信算了。”说着,睁开了姬良臣怀抱,起身的时候却是一个踉跄,拒绝姬良臣的搀扶,径自去牵马:“走吧,还差一段路。”
姬良臣皱了眉,跟着:“阿雩,你用‘自然之力’了吗?”
苏雩未答,默认。
“以后,不准用了。”姬良臣口气不自觉地加重。
“这是我的事。”
“我说不准用了。”姬良臣成功地点燃了导火线。
苏雩回头,语气十分激烈,“你连自己都管不住,凭什么管我。你不是一直都很能忍吗?为了哥哥忍了齐越六年,昨晚都快死了也忍着不说,谁需要你给我挡箭了,你死了还得我给你收尸,别以为我会感动。现在倒是不忍了,你若早点说,或许就不会流那么多......”声音带着颤抖,仿佛要承受不住那轻飘飘的文字,和轻飘飘的心情。
姬良臣快步上前,拉过苏雩,紧紧拥在怀里。“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苏雩未答,静静被拥着。
“可是,老实告诉我用了自然之力后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和以前一样,说不定齐凌傲是骗你的。”苏雩又恢复往常的冷清,“还有,翼是个细心之人,他回去救了同伴还会回来的,快走吧。”
片刻后,清江支流岸边。
姬良臣面色狰狞地看着清江水,好似看着最大的敌人。
“这已经是清江最窄的河道了,你就咬咬牙游过去,一切问题就解决了。”苏雩一脸理所当然。
姬良臣又看看那清江水,滚滚的浪花打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别告诉我你堂堂盛荆国主居然怕水?”
姬良臣小鸡啄米般点头,可怜兮兮说:“没人规定国主不能怕水啊!”
苏雩无语了,看着那将近20米的河岸,虽然还是有些波涛汹涌,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河段了,过去就是沙鸥翔集锦鳞游泳的康庄大道了,多么美妙啊。
“不行,怕水也要游过去。”苏雩提着姬良臣的后衣领就想往江里扔。
“阿雩,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姬良臣大叫。
苏雩越发想扔他下去喂鱼了。
也是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小红的声音:“放我们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翼的声音:“别闹。”
江边的两人立刻停止了动作。望过去,只见翼双臂里,一边挽着一个小孩,一红一绿,显然是小红和小绿。而他们身后不远处是齐穆带领的寥寥无几的士兵和翼也没剩多少的暗卫,边打边移动。
苏雩声音放冷:“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翼也学起你们齐越王的手段了。”
“我无意利用小孩来威胁你们,不过,有条件利用我为什么要放弃。只是,不曾想姬国主倒是毫发无伤,若是,姬国主自愿过来,那就简单了。”
姬良臣笑得惬意,“哎,阿雩看来你是白救我了。”说着向翼靠近。
苏雩扯住他的衣袖,踏出一步,“翼,先告诉我为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
“若我非要现在知道呢?不愿意说吗?你知道吗,昨晚有那么一瞬我有多么后悔当初救了你。”苏雩慢慢地却郑重地道,目光看的却是翼怀里的小孩。
翼怔愣一瞬,而后却是长长的苦笑,未答。
而小红和小绿趁他怔愣的间隙,使使眼色,一个踹腿,一个咬胳膊,挣脱出本就不牢靠的臂膀,向苏雩冲过来。
翼回神,“快,拦着他们。”几个暗卫接到命令立刻飞奔过来,拦截过去。翼知道,若是没有小孩们做威胁,他拦不住苏雩,更杀不了姬良臣。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而苏雩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轻功施展,只是瞬息,便穿越人群又回到原地,小红小绿就进他怀里了。
“爹爹...”
“臭阿雩...”
周围双方还在混战,齐穆那一方,显然也很吃力。
苏雩径自走至江边,放小孩下来,蹲下,手探进水里。
时间慢慢流逝,滚滚东流的水也渐渐停止了奔腾,冒出丝丝的寒气。
姬良臣见状忙拉他起身,凝眉道:“阿雩,你在干嘛?”
苏雩又蹲回去,语气不善:“解决问题,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太麻烦,烦死人了。”
“那也不能用。”
“拖来拖去,我没有那个耐心,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我愿意陪你死,可红儿绿儿不可以,齐穆他们付出的也够了。”
姬良臣哑然。慢慢蹲下,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你先和红儿绿儿去准备。”
“我们一起......”
“不想和昨晚一样就赶紧去准备。”
姬良臣加入战团,利落地抢来马匹。
回头,江面上已经结起了薄冰,他看着岸边消瘦的身影,眼里只剩不舍和疼惜。
“阿臣,我带小绿一起骑,你去接应我爹。”小红的声音传来,两个小孩儿正骑着苏雩的马。
稍稍放心,姬良臣骑马奔向岸边。
苏雩的手仍然浸在水里,周围的自然之力被凝聚起来,再集中注入这一片江面,取之于自然,用之于自然,这是自然的力量,转化间消耗的却是苏雩的生命之力。冰面的厚度慢慢加大,直至可以承载一定人马的重量,苏雩收手起身,抓住姬良臣递过来的手,踏上冰面。
“阿穆,别恋战,一起走。”苏雩回头大声道。
齐穆一行人,且战且走,拖了片刻,见苏雩已至对岸,才踏马飞奔上江面。
期间,自然不乏翼的暗卫也上了江面,又是一片混乱。
停在对岸的苏雩有预感似得回头。
正看到骑马奔至小孩身边的翼。
苏雩正要打马回去,冰面却在此时,承受不住,裂纹越裂越大。
离岸边较近的红儿,在冰面碎裂的最后一刻,扯了小绿,使力扔上岸边,自己却很快沉入白浪中。
苏雩快速地接过小绿,却惊恐地望着被清江吞没的红儿,快得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齐穆的兵倒是大多使了功夫飞上来。
翼也消失在清江里。
“阿臣,帮我照顾绿儿,等我们回来。”言罢,苏雩未给姬良臣任何思考的机会,转身跳入清江。也不曾看到姬良臣那一刻痛苦甚至绝望的神情。
第24章 桃花源记
河堤杨柳,草长莺飞,春天总来的悄无声息。
时光的□□转过两个月的光阴,已是暮冬初春。
此时此刻的苏雩身在何处呢?先来给个俯视加远视图吧,茫茫江面,或者准确来说该是海面,海天一色,水光粼粼,波光潋滟,而在这绵延千里万里的水面之上有一片小小的陆地。再放大了看,也就是近视图,一个小岛的最西面坐落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这座山顶有一个不高不低的古树,这颗古树的枝桠上正坐着不咸不淡的苏雩。
而不咸不淡坐在古树上的苏雩并不是在欣赏风景,尽管他眼前的美景绝对是世间少有的。水天相接,锦鳞游泳,岸沚汀兰......但最美的景都有看腻的一天。虽然,苏雩也不过才看了两个月。
他左手里是一把看着就吓人呼呼的斧头,亮白的锋芒闪闪,右手是刚刚被削断的一截粗壮的老竹子。
树下传来担心的童声:“阿雩,你怎么又上去了,快点下来。”
苏雩低头,入目是一袭小红衣,他笑笑,不紧不慢道:“红儿,又不听话,要叫‘爹爹’才乖。”但仍坐在树上没动,手里还在轻轻挥舞着那柄斧头。
“哼,把自己搞成那个狼狈样,还在这儿瞎闹腾的人,没资格做我爹。”小红衣不屑。
“苏雩,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这次出声的是一起掉进清江的翼。
苏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答:“建房子,你会吗?”
“建房子?在树上?”翼疑惑,随即看着苏雩清冷的脸,接着道:“你可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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