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管眼前这稚气十足的承诺书完全不像是江季麟会做的事,但留异……仍旧选择了相信宁长青。
“所以你担心孟鹤冬囚禁了他?”
宁长青的面庞狠狠抖了几下,竟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你还有别的猜想?”留异诧异道。
宁长青慢慢收了那薄纸,重又放到了匣子里,小心收进了袖中,抬眸看着留异。
留异一愣——宁长青的眼神……让他不由心悸。
“.…..我是担心,可我更担心,他负了此诺……可我又宁愿……是他负了诺言。”
而不是……身陷桎梏。
留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南周局势虽焦灼,但战况已经不可逆转,南周国破是迟早的事,齐国前些日子被打怕了,就算是你退了兵,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顶多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而城池没了。大不了以后再打回来。”宁长青敛了袖,转过身去,“至于咸阳那边,若是孟鹤冬对他不利,你此刻发兵没有什么问题,倘若……是他……不想回到我身边……”
留异微微皱眉看着宁长青的背影,不由抿了唇,心下略感不安。
“.…..倘若那样,我只身在秦,还不是任由你们处置,因为此次擅自行动而造成的损失,我一力承担。”
“你这……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留异打了个哈哈,“你想的忒绝对了些。”
宁长青并没有接此话茬,转身直问道:“你什么时候发兵?”
留异微微沉吟:“宁长青,我虽信你,但此事并非儿戏,其间牵扯过多你想必也清楚,所以……我要等到朝中眼线的回信,若朝中也无江大人明信,我马上发兵。”
宁长青沉默了一下:“那请留将军务必随时留意。”
“那你呢?”
“我,现在就走,一刻……也等不得了。”
…………………………………………………….
这是一处坡地,夜色早已暗了下去,坡上菊花败了一大半,夜风吹来,总能卷起些花瓣。
坡地后是一处小路,路边是暗色的树林,微凉的月光打下来,并不能把周边的情形照的清晰些许。
“宁将军说过的话,可还记得?”一身形细瘦男子立在暗处,声音低哑。
“自然,我从不食言。”宁长青捏着袖角,夜色中的衣服看不清颜色,但一身的风尘却掩盖不住 。
“凌某自是相信宁将军的。”男子身形影绰,看不大分明,“只是那位公子身份着实复杂,让凌某对此事略感不安。”
“你在江湖飘摇数年,刀头舔血,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做生意讲究的不是诸事公开,而是……各取所需。”宁长青微冷了声音。
男子似乎微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
“.…..凌某越矩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探查到了什么?”宁长青眯起眼,话语间放低了声音。
“自上次寄信给将军后,凌某一直守在咸阳城不敢怠慢,并密切关注城中不寻常的变化。我断了江公子踪迹的那一夜,孟鹤冬的府邸似乎走了水,嘈杂了一阵,这两者之间隐隐有着什么关联……”
“我寄的信你应该已经收到了,你读了吗?”宁长青打断凌波的话道。
“我看了,正如将军猜测,江公子确实和孟鹤冬在一处!”
宁长青面上一颤:“.…..确实?你……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什么!!”
他猛地上前一步,朝凌波所在的阴影处靠近了几分。
凌波微愣:“.…..就是在此处,七天前,两人……搂抱在一起。”
“.…..你说什么?”宁长青斜了斜头,似乎是没听清。
“我一直在城中探查,只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七天前突然察觉异动,城内各处防守突然加密,尤其是此处。我徘徊了许久才找到机会从山坡背后斜靠近此地,只看清了两人抱在一起,那位江公子似乎只着中衣,衣衫不整……”
“咚!!”一声沉闷地撞声打断了凌波的话。
他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一拳在树干上的宁长青。
夜色暗沉让凌波看不大清,但敏感的鼻端已经嗅到了血腥味。
“将,将军?”
“继!续!说!”宁长青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
“……我还没有机会再看,二人就上马车离开了。我本待跟踪,却苦于马车四周守卫过于密集,无法靠近,但那马车行驶的大致方位我记下了,这几日暗中查访,发现了一处可疑之地。”凌波斟酌着语言小心道。
他莫名觉得眼前的人隐隐间有些可怖。
“在哪里。”宁长青瞪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凌波。
“城……城东青衣巷靠北正数第三座宅院。”
“你轻功了得,脚程快,我有一事拜托你。”
“将军请说。”
“去南周,带我口谕给李九良和白启明,全力发兵,尽快攻破南周!”
“凌某晓得了,只是将军…..那处防守,极为严密。”
宁长青慢慢放下手,树干上赫然是一处拳口,发着白的树渣沾着些血迹。
“.…..我知道了,你速去吧。”
………………………………………………
自上次出门看了一次菊后,已经是第九日了。
这九日,孟鹤冬似乎很忙,只来了两次。
若无孟鹤冬亲自跟随,断不会放江季麟出了这院落,故而这九日来,江季麟一直被软禁在窄小的一方天地。
他如今把大半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红雀身上,但愿雀儿能把那段腰带,送到白虎或者留异身边。而另一桩让江季麟不安的事,无非便是宁长青了。
一月期限已堪堪将至……
此约,他注定又要负了他。
江季麟心里烦闷,起身出了房门,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若有若无地敲着桌面。
如今之况,还需从长计议,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院外似乎起了一小会嘈杂,很快便消失不见,像是错觉一般。
江季麟轻声嗤笑。
习惯了,这处院落本就偏僻,来到此处的人少,走到巷子深处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倘若真有什么人无意间走了过来,还没靠近,估计已经被支走了。
那阵喧闹,估计也是什么路人。
他虽然内力不能用,但听力可没下降。
江季麟突然觉得有些烦闷,他从未想过,自己河边行路这么多年,竟也有湿了脚的这天!
而且还是被人下药软禁在一方院落!
奇耻大辱!
只要他出去,孟鹤冬,他绝对不会放过!
他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戾气。
等等!
江季麟鼻翼微颤,身体僵硬了一瞬。
这个味道……
“.…..小流!”
“公子有何吩咐?”一直照顾江季麟起居的小流一愣,这还是江季麟第一次主动唤他。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香味?”小流深深嗅了几下,面露疑惑,“没有闻到啊。”
江季麟捏了捏衣角:“.…..许是我闻错了。”
小流小心翼翼道:“公子可是想吃炸糕了?”
江季麟点头:“许是想吃了,最近也是吃炸糕的季节。”
小流笑逐颜开:“这简单,我吩咐一声,今晚就给公子上炸糕。”
江季麟轻应了声,鼻翼轻扇了两下,压下眼底的疑惑,转身进了屋。
第90章 此情,无关风月(19)
晚膳桌上果然上了几盘精致的炸糕。
“这是槐叶的,这是菊花瓣的,这是干百合的,这是……”小流一一指着盘中精致小巧的炸糕介绍给江季麟,“公子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季麟着箸夹了一块槐叶的,只咬了一口便皱眉放下了,又尝了一口菊花瓣的炸糕,仍是皱了眉。
小流微怔,额上见了些薄汗。
公子难得提出想吃什么东西,他要是办不好,岂不是要不将军责罚死!
“公,公子,许是这两种口味有些腻了,您尝尝这个,用极清爽的芦荟制成,甜而不腻,爽口无比”
江季麟从善如流地夹了一块,仍是只尝了一口便停了箸,摇了摇头。
“罢了,下午那会我似乎闻到了炸糕味,很是诱人,这才起了这吃炸糕的心思。但估摸着是我闻错了。”江季麟微思索了一下,“不知这炸糕除了这几种口味,还有别的味道吗?”
“那酒楼里的厨子只会做这几种口味,我这鼻子不怎么灵敏,闻香味闻不真切,白日里许是真有卖炸糕的小贩经过,我待会问问侍卫遣他们明日留意留意。”
“可行。”将级联点了头,又喝了些粥便不吃了。
第二日江季麟仍是起的很迟,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净了手脸后不久,小流便端了一盘炸糕摆到了桌上。
比起昨日晚膳的炸糕,这盘炸糕显得异常粗糙,每一块都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表面沾着些油渍,看起来油腻无比。
小流面上带着不安:“公子,我问过侍卫了,昨日确实有个卖炸糕的小贩路过街口,我找到了那个小贩买了些炸糕回来,只是这卖相实在不好看,也极粗糙,公子要尝一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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