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吱吖一声儿自外头悄悄合上。
龙塌上魏七几不可察地一抖,缓缓自锦被中爬出,钻入皇帝的被褥里。
皇帝依旧手捧书卷翻看,只不过这回看的不是《孙子兵法》,换成了《资治通鉴》。
他爬至皇帝胸前,后者扔下手中书卷将人一把提上来,翻身按住。
这几回都是如此,直截了当得很。
魏七瞬间僵直,本能地抗拒,皇帝不耐,攥着他的腰将人钉住。
魏七啊地一声儿急促的闷哼,声音有些大,似是痛极。
这回他倒是愿意叫出来,可皇帝却不愿听,右掌捂住了他的嘴。
皇帝手掌宽厚,只一掌便拢了魏七小半张脸,他的力道大,牵扯着魏七不得不向后仰着脖子迁就,脆弱纤细又柔软,姿态好似献祭。
魏七放弃,他忍得满头是汗,声音闷在人掌中无法发出。
他觉着自个儿有些缺氧,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之际突想起安公公的劝诫与吴家财期盼的眼神。
垂眸,盯着罩在唇上的手掌,麦色肌肤不似自己孱弱,因着使力青筋微微凸起。
这可是天子的手掌。
魏七又想:然。。。现下却也覆在自个儿脸上。
思及此,他好似有了些底气,伸出一小截红艳柔软的舌头,轻轻地,试探地往圣上长有薄茧的掌心一舔,如被人豢养的宠物在讨好主人。
湿滑的触感自敏感的手心传来,手掌轻微一抖,突停住不动。
魏七又舔一下,皇帝猛地扳过他的脸颊向着自个儿。
后者脖颈扭曲着侧过半张脸,抬眼望向伏在上头的天子。
他的眼睛被水雾浸湿,衬地眼珠越发得黑,似皇帝冬猎时打到的那只梅花鹿一般,很有几分无助可怜的样子。
长而密的睫毛罩在眼皮子上,投下一片阴影,嘴唇微微开合着,红艳得出奇。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人只隔着不过几寸的距离对望。
离得这般近,皇帝的气势又这般强硬,魏七不是不怕的。
然,若这会子退缩了,岂不是以后日日都会如此,直到。。直到自个儿被折腾死才能停止。
他垂下眼,睫毛颤颤巍巍不住地抖,似蝴蝶振翅,伸直艳红鲜活的舌,贴着皇帝炙热的掌心,停住,一瞬之后又是轻轻的一下。
后者的手掌狠狠一哆嗦,眼神意味不明,深不见底。
他掰开魏七的嘴唇查看,见其贝齿雪白,舌头小巧鲜红,倒是干干净净。
" 狗奴才。" 一声低骂。
然他实在是没脸皮去做,僵硬着舌头不敢乱动。
方才那事已叫人羞耻不堪,若让双亲知晓。。。
皇帝甚少这般,因觉得脏,也不知今日是怎的,这狗奴才真是生就一副惹人模样。
魏七的嘴半张,不慎自嘴角流出,配上他懵懂可怜的眼神,却是无端惹人。
后宫之中绝色虽多却都长着一副贤良淑德,温婉顺从的模样,便是在床上也规规矩矩,唯恐自个儿不够端庄,叫皇帝心生厌恶,担不住贤名。
天子永不会将残暴的一面向这些贤淑的大家之女显露,他不堪的手段也只使在奴才们身上。
然大多承幸的宫女要么就是过于胆怯,要么就是过于袒露野心,甚少能得圣心。
每当这时皇帝便想,奴才就是奴才,登不得台面,只能拿来疏解。
普天之下真真是皇帝最难伺候,主动他不喜,端庄他也不喜,又端庄又主动的他更是觉着虚伪。
皇后妃嫔要贤名,便永远不能与皇帝似寻常夫妻那般有闺房乐趣,宫女侍妾要宠爱,则永远不会得到尊敬。
各人所求不同,结局却都一样,不过是看那人眼色过活。
皇帝瞧得眼热。
魏七心生恐惧,只觉自个儿四肢百骸皆要散架,他哑着嗓子细细低唤,声音莫名勾人耳朵,似猫爪挠心。
皇帝盯着他鲜艳如血的唇,细白纤长的脖子,迷茫水润的眼。
这奴才莫不是猫妖转世?
魏七似被钉在岸上的一尾鱼,扭着腰想逃脱,白皙的皮子上俱浸满汗珠,紧沾明皇色的丝绸,晃得人眼晕。
原是这样,他又打一记,力道不大,魏七却忍不住一颤。
魏七伏在床榻上羞耻不已。
他不住低吟,转头哀求:" 圣上。。。圣上。。。奴才疼,饶了奴才罢。"
皇帝望向他,这奴才撒娇的模样太过可怜,叫人忍不住想更残忍。
然他的眼神太过明亮纯净,皇帝一时心软,改为掐腰。
" 你太愚笨,不会伺候人。"
魏七听了这话慌忙侧过头,长发散下,覆住脸面,他知圣上其意。
皇帝舒爽,勾起嘴角轻笑。
今日结束地最快。
驮妃太监抬人,皇帝叫住:"赏五日歇息,赐玉脂膏,好生将养罢。"
玉脂膏由上等药材制成,是极好的消肿药膏,宫中少有,如今却拿来赐人治这种伤。
正主得了赏却安然昏睡着,万事不知。
安喜跪下替其领赏,心中暗叹:可算熬出来罗。
第25章 各奔东西
魏七搬出三人住的屋子。
次日,吴家财等人便被分至宫中各处当差,三人连好好告别都不能,便已各奔东西。
吴家财因老实谨慎被分至御膳房,这差使虽不算顶好,却也不坏,至少比被派去尚衣局,掖幽庭与内廷监等地要好上许多。
虽辛苦,若熬出了头也有油水可捞。
如今圣上即位不久,后宫空虚,因还未大选便先幸了几位宫女封为答应,常在,现下正是缺人伺候的时候。
张公公见陈阿狗人机灵却又还算本份,便安排他至新入宫的沈答应那儿去,这可算得上是顶顶好的一桩差使。
虽新主子们现下大多是低位,然如今后宫人不多,此时正是争得圣眷的大好时机,若把握住了机会,今后即便是新人入宫也能在圣上跟前留下一二分印象。
吴陈二人去向已定,魏七却仍未有着落。
他因着身下的伤只能在司礼监多待一段日子,说来也是奇怪,这伤若换做旁人指不定就叫张公公给打发去了掖幽庭。
然魏七却运气好,张公公非但没打发他出去,还特意指了司礼监里偏僻的一处耳房将他安置了,令其养伤。
这几日司礼监中流言蜚语颇多,皆是关于前几日吴家财那档子事儿,魏七成天关在屋子里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等流言钻进他耳朵里时吴家财已调走五六日。
司礼监的小内侍推开门进来时,他正躺在床上想事儿。
" 魏七,晚膳。" 内侍将红漆托盘往床榻边一扔,掀起袍子下摆一屁股坐在塌前的八仙桌旁。
" 你小子快吃,吃完我好收拾。" 他没甚好气道。
魏七回过神道声多谢公公,右臂撑着自个儿侧过身用饭,晚膳有清粥一碗,奶油馒头两个并酱菜两小碟。
他故意慢吞吞地用勺子去舀粥喝,这小太监嘴上说着叫他快些吃,实则心里头巴不得自个儿多耽误点子时辰。
头一回送吃食来时魏七不懂这其中门道,人叫快些,他便真的呼啦啦在半盏茶内将东西吃完,险些噎着自个儿不说反而还气得小太监吹胡子瞪眼地嘲讽他。
等人乒乒乓乓地将东西收好摔门出去,魏七才转过弯儿来,暗道自个儿蠢不可及。
不过也是自这事之后魏七明白了宫里当差人话语间的弯弯绕绕,有时明面上说出来的话,实际上并不是那个意思,这其中关窍得自个儿慢慢儿去琢磨。
小太监喝着魏七屋里事先泡好的茶,翘着二郎腿晃悠: " 魏七,你原先是同那吴家财住一个屋罢 "
" 回公公的话,奴才原先是与吴家财一个屋。公公,怎的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小太监奇怪地瞅着他:" 呦!合着你小子还不知道这事儿。"
他起身至床榻边坐下,俯身凑在魏七耳边讥笑道: " 你那同屋人叫周公公给收用罗! "
当的一声,魏七手中的勺子掉落至碗中。
他扯住小太监的衣襟: " 你方才。。说什么收。。收用了" 声音颤抖着,这句话说得很是艰难。
" 拽着我做什么!快些松开!兔崽子,叫你给扯皱罗!" 小太监将他一把推开,起身抚了抚自个儿的衣裳,居高临下得望着瘫倒在塌上的魏七,冷笑。
" 收用了便是收用了,怎么,新来的不懂么 "
魏七哪里会不懂便是从前不懂,入宫的这几月来该懂的不该懂的也就都懂了。
他抬头咬牙切齿地盯住面前的小太监,眼眶发红,额间青筋暴起。
小太监见魏七这般恨恨地望着自个儿很是不屑地勾起嘴角嗤笑,嘲讽道: " 要我说,其实你比那吴家财要惹人得多,再过个几年,想必也是这个命罢。"
他探下身细细地抚摸魏七的脸颊,将人下颌端起,左右打量,嘴中啧啧赞叹: " 真是好相貌,只可惜,我竟不好这口儿。"
魏七抿紧嘴,握紧拳头猛地朝他脸上挥过去,谁知叫小太监一把抓住往床上狠狠一掷,一巴掌扇在脸上。
他本就有伤在身,又从未打过人,哪有什么力气与人相拼,挨了一巴掌后瘫在塌上动都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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