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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行 (金箍棒不棒)


  护理他的小兵其实早知道贺驷在腐烂,可是也没办法,没有消炎针,自己的弟兄们都挺着呢,能不能挺到救助,那只能看自己的造化。
  贺驷失血太多,身体虚弱,消炎针又没有跟上,他的感染格外严重。
  手术台上连轴转的医生疲惫得眼皮直打架,可一看贺驷的腿,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惊得困意全无。
  这么严重的感染,人还活着,简直奇迹。
  没等开刀,经验老道的医生先吩咐护士先抽了好几大管子血去做各种化验。
  手术主要是清理伤口,割去大片的腐肉,连骨头都刮了一层,最后做了千疮百孔的伤口缝合。
  周澜的麻药劲过去,就让小兵推着去了贺驷的病房,而贺驷依旧昏迷着。
  周澜坐的是简易轮椅,一手吊着水被固定在扶手上,又因为整条腿重新接过骨头,根本不能弯曲,所以整条右腿直着矗在前边,放在一块延伸出的木板上。
  麻药过劲,他虽然清醒了,但疼痛也同时复苏了。
  几天的奔逃颠簸,破碎的膝盖骨参差不齐地长合,他在麻药起效前夕,强撑着精神告诉大夫,敲开重接,既然不截肢,那就尽量还他一条好腿,哪怕重接会使感染的风险增大,他也想要一条好腿。
  接好的膝盖疼得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让他坐在轮椅上度秒如年,冷汗一茬跟着一茬。
  他倾身向前,拉住贺驷的手,两个人的手抖水岑岑的。
  贺驷睡得很沉,周澜靠近他,无声地看着他,床单洁白,贺驷还是太黑,被对比得十分鲜明,十分孤独,十分倔强。
  “他对我真好,”周澜这样想,“不会有人更好。”
  病房里很安静,周澜摩挲着贺驷的骨节分明的指关节,像是第一次认真端详他的细节,岁月动荡,他都没好好看过他。
  周澜默默的想,这一辈子得到一个这样的人也就足够了,刀口上舔血的生涯永无尽头,自己抛洒热血,一次次的赌命,可是哪一次都把贺驷连累得遍体鳞伤,死地后生。
  贺驷可以给他命,周澜扪心自问,自己也可以给他。太多人死去,他原本孤独的生命里,贺驷已经超越一切地成为他最忠实的陪伴,最不能失去的陪伴。
  解甲归田,纵然不情愿,可贺驷这么多年只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自己答应了,得做到。
  五指相握,骨节分明的指节轻轻的碰着自己的嘴唇,周澜轻轻亲着贺驷的手背,他声音很小的说:“等你好起来,我们再不打仗了,我们出国去太平世界,你看我还有一只好手,虽然不能弹琴了,还能画画写字,你那么皮实,那么多风浪都跟我挺过来了,我以后再也不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他的呢喃十分动情,带着百般诚意和对未来的千般期待,如果贺驷能掰碎了揉化了,周澜愿意把胸口剖开,把他放进去保护好,暖着他,养着他,不再让他披荆斩棘,担惊受怕。
  温柔的目光落在贺驷熟睡的面孔上,像扫过春天一片盎然的花朵草地,满满都是喜爱,而身后门上小小的玻璃窗口,杜云峰安静的看着那两个相爱的人。
  人生第一次,他觉得周澜不是那个周澜了。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低头走了,穿过医院的走廊大门草地,他几步走进了另一个新世界。
  那个世界,不再有周澜,宋书栋,也不再有杜管家,干娘和哑叔,往昔岁月支离破碎,不堪回首,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解决不了就解决了。
  杀周澜,他做不到,爱周澜,他也绝对做不到了。
  回到旅部,他有条不紊地整编,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做,毫无亢奋之情,也毫无悲伤之意,宋书栋送来重庆的密电,察言观色的交给他,杜云峰自然接过,瞬间看他的一眼,与看张王李赵并无区别。
  宋书栋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从小兵的嘴里打听出了杜云峰和周澜的山中对话。
  竟然还有这让大的一个秘密,竟然还有这样大的一个惊喜!
  谁会和杀父仇人相爱呢?普通人做不到,杜云峰更做不到,凡有血气者,都做不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这么多年,杜云峰只是看似放荡不羁,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里片叶不沾身,而宋书栋被他深深爱过,呵护过,知道被这个男人捧在心尖上是什么感觉。
  这世上,只要没有周澜,杜云峰除了自己还能选谁?宋书栋自认理所当然能排下一个。第一个已经被永远排除了,他肯定后来者居上了。
  杜云峰的平静没有给宋书栋敲响警钟,而是让他产生了劫后余生的错觉。
  他想,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等时间冲淡了忧伤,杜云峰总有需要陪伴的一天,就算他不能马上爱上,他的身体还很年轻,不可能永远安分守己清心寡欲,只要他想进攻厮杀占有,他就情愿献祭,让他攻城略地。
  贺驷夜里醒来时,周澜恰巧被推去打针换药,空荡荡的病房里无边黑暗。
  从没出大山时,他就彻底昏迷了过去,失去一切知觉,此刻,刚刚醒来,感觉裹在一团黑暗中,柔软飘忽,我死了吗?他想。
  意识依旧迷迷糊糊,他在脑海中问自己,这就是阴曹地府的样子吧?看来也没什么可怕,只是太黑太安静而已啊,就这么一直孤单的飘下去吗?孤单?哦,是了,只有自己。忽然心里就高兴了一下,还好只有自己,看来小慕安没有一起来,太好了。
  没有白白去救他。
  他木然的胡思乱想,带着点得逞的愉悦。
  “吱”,很轻微的一声响,打断了贺驷的地狱幻想曲,开门的是赵小虎,他随手拉下了灯绳。
  “应该快醒了,”只听赵小虎说,“大夫,您怎么急匆匆的?我看他稳定了不少,烧也退去了不少,应该没大问题了。”
  “他的情况很复杂,验血的结果刚刚出来,我们得确定下。”
  说话的同时,医生已经到了床前,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去翻贺驷的眼皮。
  一道强光射进瞳孔,把贺驷从半昏迷一步加速到了清醒,他微微扭头,使劲躲开。
  “醒了!”赵小虎惊呼,“醒了就没事了吧,大夫。”
  医生马上去看他的腿,还掏出一把小金属锤子轻轻敲击贺驷另外一条好腿。
  那条腿几乎没有反应。
  “疼吗?有感觉吗?”医生不断的问。
  贺驷麻木的摇摇头。
  医生摇头,身旁还有几名年轻医生跟着观察,还时不时的做着记录。
  当医生把听诊器收回来的时候,贺驷脑袋里已经转了七百二十个圈,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他鼓起气力去拽医生的手,但手却不太好用,没抓住。
  “大夫,我怎么了?”他急切的问。
  医生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又看看赵小虎,试探着问:“比较复杂,有没有亲人在?”
  赵小虎十分伶俐地接茬:“大夫,您和我说,我们旅座送来的病人,不论是钱,还是紧缺药品,我们都尽力解决。”说着,他转头跟贺驷说,“贺营长,你躺着养病,别的不用操心,需要什么我都想办法给你弄来。”
  医生正欲出去和赵小虎商量,却听见贺驷用尽力气的阻止:“大夫,我的事,您和我自己说,我和谁都不熟。”
  赵小虎:“……”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大概医生也觉得贺驷说得有道理,虽然人没有行动能力,可是自己应该知道自己的病情。
  “情况不妙,”医生摘掉白口罩,很慎重的说,“验血报告出来,我们怀疑你感染了破伤风,并且已经开始发作了。”
  贺驷呼吸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很多,“会怎么样?”他小心的问。
  赵小虎也警惕起来。
  “这种病之前很好治疗”医生说,“如果在严重感染之前你得到治疗,问题不大,你已经到了发作期,我们现在已经给用了最好的药,但是伤口目前看起来没有起色,更好的药我们也没有,你不能挺过去,这不好说。”
  贺驷一向坚强,大风大浪前没有畏惧过,此刻却很少见的神色黯淡下去,医生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他有时刻死在枪口下的觉悟,却没有苦尽甘来病死他乡的准备。
  “大夫,有什么办法没?”赵小虎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人的生死,但他知道这个人和旅座关系匪浅,那他的生死就不是小事。
  “只能大剂量的给药试试,不过现在药品很缺乏,好点的药物都让部队征用了,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贺驷艰难的开口,声音却很冷静,“我……还有多久?”
  医生见惯生死,尤其战火纷飞的年月,人命还没有草木长久,于是他很客观的说:“这种病发作起来就是急的,而且你失血过多抵抗力很差,恐怕熬不到入冬。”
  “静雅,”医生低头写了几笔,转而把处方单交给身旁的年轻护士,“再加两个单位剂量的磺胺。”
  “我们药品库存不多了,磺胺也快告罄了,看在杜旅长的面子上我才开几支出来,再过几天恐怕就什么都没了。”医生补充道,既然赵小虎把杜旅长抬出来了,那医生也是知情达理的,过几天医院也要撤往大后方,一路上如果有军队的帮衬,会顺利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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