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川:“……”太子殿下心思缜密的时候,真是……太厉害了。
许霁川由衷道:“殿下大才,臣甘拜下风。”
太子殿下没说话,眉毛不安分地挑了挑,他看着许霁川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出门在外就不要叫殿下了,不然给乱军听到了,我们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许霁川道:“那我叫你少爷吧,我扮作你的小厮。”
太子殿下冷笑道:“你做小厮,连倒个茶都倒不好,做派比孤都大爷,哼,倘若我们真这样去了汝南,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
许霁川:“……”倒茶那事能不能不提了。
太子殿下沉吟道:“要不这样,你唤孤作阿宴吧。宫里的长辈都是这样叫孤的……孤将你唤作……”
太子殿下话还未说完,许霁川就打断他道:“小川!你唤我做小川吧!”他才不想被叫做花奴呢!
太子殿下自然知晓他的小心思,听到他如此说,抿唇一笑,道:“好,花奴,孤就唤你做小川。”
许霁川面无表情道:“阿宴,既然你不想暴露自己太子殿下的身份,那你这尊称还是改了吧。”
太子殿下从善如流道:“我知道了,小川。”
两人并肩在云州的街上走着,云州也是此次受灾的州府之一,只是没有汝南等四州受灾严重,但街上还是异常萧条,街道两旁关门的店铺很多,乞丐都带着茫然的表情躺在店铺门前面享受着这云州入冬以来难得一见的和暖天气。
走着走着,突然许霁川闻到了一阵很香很香的米香味,他顺着这味道四处找去,才发现右前方有一个老伯在买糍粑,这忙活了一大早,许霁川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东西,问道这糍粑的味道,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太子殿下道:“阿宴,今天我们早饭就吃这个吧。”
“好。”
他们俩一口气吃了七八个糍粑,这才饱了,吃完之后许霁川用手背摸了摸嘴角,对老板道:“多少钱?”
老板道:“一共二十个铜板。”
许霁川静静等着太子殿下付账,哪里想到太子殿下半天没动静,许霁川诧异地回头看他道:“阿宴,付钱啊。”
阿宴有些窘迫道:“我没钱。”
摊贩一听没钱急了,一看这两人衣着素雅还牵着马,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公子,小老百姓也惹不起,只好哭丧着脸道:“两位公子,现下水灾,生意不好做,我这也是小本经营……”
许霁川听到太子殿下说没钱的时候,一瞬间有些怔住了,听到摊贩这样说,道:“又没说不给你钱。”
但……关键是他也没带钱啊,此次出门他怕带个行礼惹人怀疑就没有带包袱。且他对太子殿下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全因为太子殿下一向是个喜欢享乐的主儿,他想着此次出门太子殿下肯定是大把银子在手,绝对不会亏待自己。
是他自己失误了,太子殿下虽然是个享乐的主儿,但平日里只需要什么,吩咐下人一声,自然会有人替他安排妥当,哪里需要他带钱自己置办呢。
许霁川哭丧着连摸边全身,只摸出脖子里的长命锁和哥哥给的玉佩,如果他将这个锁当了,回家之后爷爷铁定会打死他。玉佩是哥哥送的,也不能当,于是他只好自己哭丧着脸拔下头上的银簪,道:“用这个来抵账吧。”
摊贩看到是银的,满心欢喜,许霁川道:“你这几个糍粑应该不值这个价钱吧,你给我们再装十个,我们带走。”
摊贩答应了。
太子因嫌弃糍粑太油腻,拒绝带,许霁川怀里揣着十个糍粑,悲愤地扬长而去了。
出门没钱的日子该怎么过!
第65章 山人妙计
没听说过出来公干还要自己掏钱的?!
许霁川忿忿然地在前面走着, 太子殿下优哉游哉跟在他后面。
许霁川走着走着悄悄撇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脚步平缓, 仿佛在江都的田子坊漫步, 悠闲地很。
许霁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揍他一顿, 但揍太子殿下的后果有些严重, 他不敢。
路边有很多乞丐,许霁川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太子殿下跟在许霁川后面走着, 许霁川突然回过头来,对着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道:“阿宴!我知道怎么弄到钱了!”
太子殿下听到他脆生生地叫他的小名,心头一荡。只是看到许霁川那小狐狸一般的贼贼的笑容,让他的心里又勾起了一阵警惕。
这小子, 不会是在打他的主意吧。
太子殿下抬起头, 突然“翠红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心里不免打了个冷战。他如此貌美, 许霁川这厮该不会要将他骗进勾栏里吧?!!
太子殿下突然虎躯一震,有些担忧,但是转念一想,他再不济好歹也是个太子, 花奴……应该不会这样做的吧。
想到自己还有个太子的头衔在, 阿宴心里稍安。放心地跟在许霁川后面走, 只见许霁川牵着自己的马到了一家镖局门口,大摇大摆地牵着马就进了镖局。
花奴儿为什么要进镖局?他不会要找个镖师走趟镖,将他俩如同货物一般押送到汝南去吧?
……
当花奴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接待他们的镖师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一刻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许霁川飞扬跳脱的心思。
看到镖师默默不语,许霁川愁眉苦脸道:“金大哥,你就收了我兄弟二人的马吧。如今年岁不太好,云州又闹水灾饥荒,若是将我这匹马卖给其他人,那指定是难逃被吃的命运。想他一匹日行千里的神驹陪伴我兄弟二人多年,就这样被人平白吃了,我兄弟二人终究是内心难安。只因我兄弟二人要去汝南寻找父兄,此行带着它着实不便,因此就想着,最后给它找一个好归宿,也不枉……不枉它跟我兄弟二人一场。”说罢,他露出心痛的表情,转过脸不忍心去看那匹不明事理的马。
此情此景莫说是镖师,就是太子殿下看到他如此精湛的演技也要动容了。
镖师冲着许霁川拱手道:“小兄弟大仁大义让人佩服,而今云州多灾多难,我们镖局也是勉强支撑,本不欲收了这马,看在兄台的面子上,我就收了他,以后也会好好待它,只这银子……实在拿不出许多,就五两银子,小兄弟,你看行我们就交这个朋友,你若是觉得不可,大哥只好遗憾地送你这小兄弟离开了。”
许霁川拱拱手道:“哪里哪里,金大哥今天能收下我二人的马已经很感激了,如今又为我二人资助去汝南的盘费,如此盛情,小弟若是再有什么怨言,岂非不仁不义?谢谢大哥今日的帮扶,改日我们从汝南寻得父兄一定再来镖局拜谢大哥。”心里却说,这位大哥也不是善茬,表面上理解我体贴我,结果却只给我寻常马市价钱的三成不到,着实斤斤计较,滴水不漏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他脸上还是带着三分笑意与金镖师互相捧了几句臭脚。临出来的时候,许霁川让金镖师将他们的五两银子换成一些碎银子和铜板。
两人出了镖局之后,太子殿下问许霁川道:“现下马没了,我们如何去汝南?”
许霁川看着太子殿下,露出神秘笑容道:“山人自有妙计。”
太子殿下跟着他,想看看他的妙计到底是什么。
太子殿下跟着许霁川一起出了城门,到了城外的破庙,太子殿下不解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许霁川笑笑不说话,进了破庙。
破庙里有很多小乞丐聚集,看到他们进来都露出了警惕的眼神。
许霁川扫视一圈,看中了一个小乞丐,这个小乞丐脸上已经脏到只能看得清楚他的眼白。
许霁川冲他伸了伸手,笑容可掬道:“小哥,你可否过来一下,在下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那小乞丐打量了眼前两位和他差不多大的公子哥,眼圈咕噜噜转了一圈,慢慢地走到许霁川面前,道:“什么交易。”
许霁川给了他一锭碎银子,道:“你帮我们俩搞一件和你一样的衣服……”
许霁川的话还没说完,太子殿下就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花奴儿的意思现在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他是想扮成乞丐混进汝南去哇!!!
太子殿下忍不住打量眼前小乞丐,他的本体已经和污垢完美融为一起,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因为灰尘粘在一起,看上去泛着尘土的灰色。
倘若在晚上,他的脸和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就能完美地和夜色融为一起,身上的衣服褴褛,不知道穿了多久,已经化成一条一条的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小乞丐的浑身散发出一股馊泔水的味道,太子两眼一翻,简直想晕过去。
早知如此,还不如将他卖到勾栏里去,起码还能穿一身干净衣服,他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地想到。
许霁川可没空管太子殿下那么多伤春悲秋的心思,他已经和小乞丐谈拢了价码,转头要给太子殿下招呼一声的时候,看到太子殿下生无可恋的脸,最终还是不忍地指指太子殿下,对眼前的小兄弟道:“给他找一件有补丁但干净的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