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他看到附在御史台奏章后面的论文,他才知道他的论文被人拿出东宫流落到了御史台。他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悄悄给儿臣说了。虽然小安子行为诡异,但也并不能因此就说那些事是他做的,儿臣决计不相信东宫里会有人害儿臣,因此儿臣才思忖着将东宫的人全都召集起来查一查,没想到小安子还没有说出真相就被人杀了。”太子有些垂头丧气的。
陛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皇儿做的很好,只是那歹人太过狡猾,索性那歹人并不是针对你。”
太子憋了半天憋出个愁苦的笑容。
陛下看到他这样,思忖着今天早上他将皇儿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一通,心情还没恢复过来就目睹了自己的内侍被暗杀,皇帝陛下想想都心痛。
又一想,皇儿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坐上了太子之位,每□□里朝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和他的位子,只要他在这个位子上这样的不白之冤就不止承受一次,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也无能为力。他只能力所能及地保护他的皇儿,比如目前的这件事情。
太子这样说等于直接排除了许霁川的嫌疑,而那天太子和陆昇上朝去了,陆昇的嫌疑也就被排出了,现在嫌疑最大看上去只有李岱敖。
李家素来和周家交好,不是太子的人马。这在朝堂上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李岱敖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纨绔,看到陛下威严的目光扫过来,吓的一哆嗦险些要跪倒在地。
他不由的出声为自己辩解:“陛下,不是臣,臣决计……决计不敢做危害太子殿下的事情,请……请陛下明鉴。”
皇帝陛下威严的目光一扫室内,道:“将李岱敖押下去,暂时禁足在东宫他自己的屋子。”
李岱敖两股战战,两腿发软道:“陛下,陛下,我冤枉,那天……那天我真的没有去过学堂,不信您可以问许霁川,当时我们是一起吃饭的!!!”
陛下皱眉道:“还不快押下去!!!”
身旁的侍卫将喊冤的李岱敖押下去了。
梁元帝如鹰如电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许霁川,他说:“李岱敖说的是真的吗?”
许霁川对那天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因为李岱敖那天明显是故意冒犯他。
许霁川曾经猜测李岱敖故意冒犯他是因为心里有事情,紧张了。但是现在,电光石火间,许霁川明白了,李岱敖并不是紧张,而是为了今天,为了出事之后让他帮忙作证,所以不惜冒犯他来加深那天他们之间的记忆。
许霁川虽然心里想了很多,但是他还是如实对梁元帝说:“回陛下的话,当日我确实和李岱敖一起吃的饭,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的饭,之后他一直到我吃完才同我一起离开。”
陛下眼神沉郁地点点头。
今天东宫出了这么多事情,别说是太子了,就是陛下也有些累了,何况今天大臣们的奏章还没有批阅。
梁元帝沉吟了一会儿,眼瞧着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他打算要回去处理政务了。
安抚了太子几句之后,陛下就回宫了。
虽然李岱敖被关了起来,但是许霁川知道,这件事情很可能就会不了了之。
因为即使是陛下,也不能因为一句莫须有的话和一个内侍的凭空一指就将门阀大族李姓的幼子定罪。
东宫里发生的事情传的很快,很快李家就上书表示清白,并且表示一个阉人之言不可相信,而且最后那阉人只是说了半句话“伴读……”后面要说什么不得而知。
这件事情随着内侍之死彻底成了无头公案,李岱敖禁足三天之后被放了出来,但是皇帝陛下下了一道旨意,虽然现在证据断裂,没办法得知事情的真相,但他还没有洗清自己的嫌疑,因此将他遣送回家,从此不再担任东宫伴读。
李岱敖一直想要离开东宫,这次简直因祸得福,他喜气洋洋地离开了东宫。
至于御史台的言官,陛下只是将其训斥了一顿,并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这样看,皆大欢喜。当然,除了太子,毕竟他丢了重要的大朝会。
太子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经常一个人在后花园里发呆。
这天下午许霁川老远就看到太子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亭子里。他靠在亭子里,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远方。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许霁川下意识地就躲到了假山背后。
太子突然道:“出来吧,孤都看见你了。”
许霁川刚打算要出去,就看到旁边的花坛里凭空蹦出一个人,脸红红的,有些羞涩地看着太子,赫然正是太子的贴身内侍——冬凌。
许霁川的脚步顿住了。
第24章 凛冬暖阳
冬凌这个名字起的不算好,冬凌其人并不像冬日的寒风一样盛气凌人,他的面庞清秀白皙,尤其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如一朵水莲不胜凉风的娇羞。
冬凌脸红红地看着太子笑,笑容温暖如冬天的日光,温和的照在承受着凛冽寒冬的人身上,微乎其微的让人眷恋的温暖。
许霁川没有那阳光,也不敢出去打扰那阳光,只好尴尬的躲在假山后面。
其他人面前的冬凌并不像是今日许霁川见到的太子面前的冬凌,其他时候冬凌都是细心温和却滴水不漏的,但是太子面前的冬凌好像和其他时候不一样,他看着太子的眼神里有一种孺慕之情。
太子摸了摸他的头,把脚从长椅上放了下来,冬凌就坐在太子身边。
太子殿下也不像平时许霁川看到的太子殿下,总是淡定到面无表情的,他的忧虑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像是压抑许久的透气。
冬凌也不和太子殿下说话,就一直陪着他坐着。
可能是侍卫们得了太子的吩咐,一个时辰过去了,竟然没有人来巡逻。
许霁川站的腿都软了,也饿了,心道太子是打算发呆一下午了吗?怎么还不离开?
突然他看到冬凌悄悄地拉了拉太子殿下的袖子,按理说奴婢这样碰自己服侍的主子是一种僭越,但是太子显然已经习惯了,丝毫不觉得冒犯,他回过头询问地看冬凌,冬凌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帕子里放着两个绿豆酥。
好像触动了他们俩的什么回忆,太子和冬凌相对而笑,自许霁川与太子相见,他从未见过太子笑的这样舒心。
太子叹了口气无奈对冬凌道:“你呀!”
但他还是将那些卖相不好的,有些掉渣的绿豆糕塞在嘴里吃起来,冬凌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俩不是主仆而是伙伴。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完了绿豆酥,太子站起来说:“走吧。”
冬凌低眉顺眼地跟在他后面,小心地将自己的一切情愫都藏起来。
许霁川看着那对主仆的背影,其实他能想清楚太子和冬凌的感情。
太子自小生活的环境风霜刀剑严相逼,和他一起长大的冬凌就是太子凛冽环境下的一抹暖阳吧,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太子才可以卸下自己的伪装,做回一刻赵景湛。
褪去太子殿下的殊荣,其实赵景湛不过是被皇位困在皇宫里无能为力的孤独的小小少年。
但身为大梁的继承人,他只要稍稍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自己的母亲不能常常在跟前,自己的父亲也不能完全信任,只有这个小内侍,一直陪着他。
想来这次太子对陛下这样处理李岱敖心里也是不满的吧,这件事情处理的雷声大雨点小,虽然他知道即使是贵为天子也会受到门阀的掣肘,但是从心理来说,还是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完全站在这一边吧,哪怕只是替他出一口气。
可是陛下没有,所以太子殿下心里还是委屈的吧。
李岱敖走了之后,东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天众目睽睽之下小安子的毙命还是在众人心上留下了不重不轻的影响。
陛下将自己身边的十二个影卫中的两个派给了太子,并给太子选派了十个新影卫。
也许是被那天内侍之死吓到了,太子上书陛下,想要学习一些拳脚功夫。梁元帝同意了,因为是太子不能去各个江湖门派学武功,所以梁元帝专门从少林找了高僧为太子教习武功。
不仅如此,本来太子殿下的骑射课已经形同虚设基本不上了,但现在陛下认识到了强身健体的重要性,他让禁军统领周洪来教东宫的骑射课,隔两天一节骑射课。
周洪还好说,他自幼跟着陛下,基本上是陛下说东他不往西,但是从少林寺请来的高僧是江湖人,江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
皇帝为太子殿下选的习武师父是少林寺的智空禅师,智空禅师是少林演武堂的掌事,方丈的小师弟,在江湖上也是有响当当的名号的。
太子如果想要学习他们少林的武功就要拜他为师,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陛下答应了。
智空禅师还提出,除了太子之外,他只收一个徒弟,而且必须要经过试炼,想要拜在他门下的所以人比武,最后胜出的那个人成为他的第二个徒弟。
试问天下男儿谁还没有个江湖梦,许霁川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