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川心念转了几转,梁元帝已经恨声开骂了:“逆子,平常你顽劣了些,朕只念在你年幼少不更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现在倒好,太傅每次留给你的课业你却不当一回事,让你的伴读代写,能耐大的很啊,会使唤人了!今天,朕上朝的时候提起让你参加大朝会的事情,结果下面好多人反对,理由就是这样一篇论文!下朝的时候朕就收到了御史台对东宫的弹劾还有太傅的请罪书和你的论文……朕!”陛下恨恨地指了指太子,气的哆嗦,声音有些哑,看来是气的狠了,说:“你真给朕长脸!”
太子殿下看完了奏章,一脸委屈道:“父皇,这不是儿臣写的论文啊!”
陛下都要气笑了,道:“朕知道不是你写的!这分明是你抄的!!!”
太子殿下两条上挑的剑眉都要委屈得抱成一团了,他说:“父皇,儿臣真的没见过这篇文章,儿臣……儿臣哪里写得出这么好的文章。这……太傅!”太子殿下求助地看向太傅。
太傅对着皇帝行了礼,道:“陛下,容臣一观。”
梁元帝都懒得说话,懒得动手,直接微微点头示意,不去看那个惹人心烦的逆子。
太傅看完了奏章,对梁元帝拱了拱手,道:“陛下,您是不是还没有看过太子的文章。”
梁元帝气急败坏道:“上朝的时候朝臣们就对东宫议论纷纷,下朝又收到御史台言官的弹劾东宫的奏疏和你的请罪书,阮爱卿,朕是最知道你的,肯定是这小子又做了什么错事才使得你给朕上书的,想来就是朝臣们说的这件事了。”
太傅面色有些尴尬,道:“陛下,您还是先看太子殿下的论文吧。”
旁边的李忠适时将太子殿下的作业和阮毓的请罪奏疏呈给梁元帝。
约莫过了一小会,梁元帝将太子的课业轻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喝了一口小几上的茶,面色缓和,缓缓道:“这论文……是太子的?”
太傅面色凝重道:“是。正是因为太子写出了这样的论文,臣觉得有负陛下所托,故写了请罪书向陛下告罪,希望陛下另外泽贤,臣觉得臣实在难以胜任教导太子的重任!”说罢,弯腰拱手向陛下行礼。
梁元帝又喝了一口茶,看来是刚才吼太子吼地有些渴了,他沉吟一会儿,道:“太子的论文有什么不好吗?”
太傅气的脸都红了,一涉及到学术,太傅就好似忘了他面前的是皇帝,他大声道:“当然很不好!文章的立意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个行文用字,章法全无,堂堂太子殿下,有些字竟然用的是白字,文章半文半白,狗屁不通!!!”
说完之后,太傅觉得自己在皇帝面前说了脏话,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笑道:“太子年幼,开蒙又晚,是以现在是这样的水平,这更要太傅全力教导。何况太傅也说阿宴的立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行文和字句的问题。古人云,得意忘言。可见意比言更加重要,既然意有了,那阮爱卿受累,教阿宴朝廷公文行文之道,等太子以后入朝了,也不见笑于朝野。”只要不是德行有亏,这些作业上的小毛病陛下自然是不在意的。
阮毓摸着胡子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陛下这样信任老臣,老臣自当万死不辞。只是有一点……”
“爱卿但说无妨。”
“臣认为太子目前……并不适合参加大朝会,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容臣再教导殿下两年。”
陛下面沉如水地看着阮毓,最终还是答应了:“就依了爱卿所言吧。”
太子不满道:“父皇……”
梁元帝看了他一眼,喝道:“闭嘴!此事就此罢了!!你跟着阮爱卿好好学习圣贤之道,切莫再贪玩,给朝野留有口柄了。”
阮毓又道:“虽然太子学术还欠缺火候,但是德行尚佳,此番朝堂里却以此莫须有的罪名如此弹劾太子,这个中原因还是东宫不稳的缘故,请陛下下诏安抚太子,平息朝堂流言,并让太子主礼今年秋祭,以示亲厚。”
梁元帝道:“阮爱卿此言有理,李忠,回去就让尚书台尽快拟旨吧。”
梁元帝看着太子倔强地站在中间,虽然脸上努力保持平静,但那委屈的情绪仍然能窥见一斑,这是他年仅十三岁的儿子啊,今日却无端被人如此冤枉,梁元帝心里一疼,怒道:
“今天这样诬陷太子的事情一定要彻查清楚,看看这个子虚乌有的论文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是谁要诬陷东宫,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第21章 清理门户
陛下又安抚了太子几句就回宫了。
众人集体到正殿门口恭送陛下。
陛下前脚刚走,太子就对旁边的冬凌和秋枫说:“马上将东宫所有的人都集合到正殿堂前。”
冬凌和秋枫领命而去,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见太子说:“孤的意思是,所有人。”
冬凌和秋枫面色凝重,回礼道:“奴婢遵命。”
太子坐在中间的榻上,对太傅说:“太傅请坐吧。”
太傅拱手之后也没有推辞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虽然是太子的老师,但是下了课堂,太子是君,太傅是臣。
太子虽然平日里不学无术,但是他毕竟是东宫之主,他不发话,小王爷也得站着。
许霁川看着太子面无表情的脸,觉得太子的气场变了,平日里太子殿下也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总感觉他懒懒的,除了看话本什么也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而现在,虽然太子殿下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许霁川却觉得他的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凌驾于众人至上的高贵气质,那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想要效忠臣服。
小王爷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太子,不由得敛了笑容,正了正身姿。
屋子里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等着太子发话。
半个时辰,许霁川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了,冬凌小跑进来告诉太子,“殿下,所有人都召集完毕。”
太子“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继而才对众人道:“孤深觉这段时间对大家关注太少了,走,今天心情好,大家伙儿聚在一起聊聊心里话。”
正殿里的人心思各异,互相对了个眼色,就低眉敛目跟在太子后面出去了。
东宫除了伺候太子殿下的内侍之外,还有许多属官。但因为太子年幼并未领朝堂事务,因此东宫的属官职位大多空闲,目前只有太子三师还有教太子骑射的武官并一些主簿,并未有多少人。
属官之位大多空缺,内侍却非常多,差不多是属官的三倍之多。
虽然数量相差很大,但正堂的院子里,属官和内侍还是泾渭分明地站在两边,等候着太子问话。
太子殿下出来之后眼神扫了扫底下的人,本来有些窃窃私语声的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良久,太子才缓缓开口道:“孤不察,今日才知道挡了某些人的路,某些经天纬地之才窝在孤这小小的东宫,实在是可惜了,今日!孤就给大家一个机会,如果有人想要离开东宫另谋高就,就站出来,孤向父皇请旨,决不挡各位飞黄腾达的路。”
太子说完之后,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冷冷问道:“没有人吗?”
他缓缓开口道,“没有人的站出来的话,孤自己来清理门户吧。许霁川!”
许霁川心里一跳,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个大狼狗的梦。接着他就听到太子冷冷地声音:“孤上朝那天,叫你去吃饭的是谁?”
许霁川心里松了一口气,腹诽太子能不能说话不那么大喘气。但他面上不显,恭敬地弯腰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小厨房一个叫小安子的小公公。”
东宫那么多内侍,太子殿下自然不会记得一个东宫小厨房里没有品级的内侍的名字,他道:“小安子出来吧,孤有些话想要当面问问你。”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膝行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有一个人膝行到内侍和属官之间的空地,抖如糠筛般不住地磕头: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是伴读……”
他的瞳孔放大,一句话没说完就倒地身亡,死的时候他的手拼命挣扎着朝太子殿下身边一指,方向正是东宫的三位伴读。
小安子的瞳孔放大,看上去有些狰狞,死不瞑目地盯着太子身边。
李岱敖大骇,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陡然间死了人,有些内侍已经吓的尖叫起来,底下乱作一团。
太子殿下的脸色非常难看,旁边的太傅也面色凝重。
第22章 东宫命案
太子殿下让秋枫去看看,秋枫跑到跟前看了看,对太子说:“脖子里有一根银针,他的脸色发紫,大约是中毒死的。”
太子殿下的脸色非常难看,旁边的太傅也面色凝重。
在太子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置于死地,简直丝毫没有将太子放在眼里。
内侍的左边脖子里有一根银针,那就意味着左边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而左边是包括东宫三少在内的东宫属官,一目了然,凶手肯定在属官里面。这势必会造成属官和太子殿下的互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