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季妄怀摇摇头,坚持训练:“敌军攻城可不会管天寒地冻,只有有利可乘,他们就会进攻,启国已经慢了承国许多步,一分一秒都松懈不得。”
“是。”燕统领受令,退出营帐。
见燕统领走了,季妄怀才问向一旁的九清:“最近司鹤怎么样了。”
“齐殊说司公子一切照旧,只是前些日子在沉香坊和豫王闹了不愉快。”九清说道:“不过司府的人准备过些日子去云霄山庄,似乎还是司公子提议的。”
“他要去那里自然有他的想法,让齐殊长点心思,豫王对司鹤不善,让他多加留意。”季妄怀又交代九清说:“最近我可能会有些忙,除了司鹤的事,其余小事你就同俞江代我处理,不用禀报了。”
他这些日子在军营里忙碌着,顾不上承国的事,怕司鹤一个人在承国同陆钰周旋太累,又让九清送了些画集,调了两人过去。
只是豫王一朝还在,他就觉得一天不能安宁。
寒风从疆场呼啸而过,季妄怀站在风中,听军旗猎猎作响,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道苍凉又悲壮的战歌,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但一想到某人红衣似火的身影,嘴角竟然不由自主地缓缓上扬起来。
***
豫王要成亲的消息,如一夜春风吹过了秣城的千家万户。
陆钰作为豫王,虽没有太子的身份那么富贵,但好在也是承国的一位王爷,况且陆钰面如冠玉,又生的温文尔雅,自然是得了秣城许多小姐千金的爱慕。
豫王妃是当朝仁伯侯府的大小姐,谢莹。本来景帝想将另一尚书的庶女赐婚给陆钰,但听熹贵妃经常在他耳旁念叨谢家小姐如何活泼秀丽,又想了想仁伯侯平日懒懒散散,仁伯侯府又未对太子构成什么威胁,便允了这桩婚事。
司夫人已经派人去了云霄山庄,同玄姑说了过些日子会去山庄过年的事儿。
玄姑是司夫人的交好,当年她曾是司夫人母亲的堂前丫鬟,也算得上是看着司夫人长大的,后来司夫人母亲将他许配给一位小秀才,没想到秀才最后竟然成了一位商贾,夫妻二人便修了这云霄山庄,时不时的,司府一家人也会去小住几天。
“太子。”司鹭正在屋里做着绣花活儿,见太子进来,便起身问道:“豫王要成亲的消息,太子知道了吗?”
“知道。”太子从下人手上接过暖手壶,递给司鹭,“最近天气寒冷,多加注意身体。”
司鹭羞涩一笑,“臣妾想的是,豫王成亲,太子府也该送些礼去。”
“那你看着送吧。”太子揉了揉眉心,很是无奈。“父皇最近身子不大好了,怕是人老了,这天气又过于寒冷,一时有些吃不消了。”
“今天的冬天确实来的有些冷了。”司鹭皱眉道,“太子还是多在宫里陪陪陛下吧。”
“这是自然。”太子叹了口气,说:“二弟也该成亲了,只是豫王妃居然会是仁伯侯府的谢小姐,鹭儿你对这位谢小姐有印象吗?”
司鹭想了想,只记得好像是位嚣张跋扈的小姐,因为颇受仁伯侯宠爱,行事有些无法无天起来。
“行事风格倒有些像曾经的鹤儿。”司鹭笑着说:“就是脾气有点暴躁,性子急了些。”
她其实有些私心,倒希望陆钰的成亲对象比上她要稍微差那么点儿。这样一来,这种女子终是成不了皇后的,景帝自然对这个儿媳也不大满意,而且这仁伯侯府早就是个名存实亡的空爵号,豫王妃背后的势力也并不能对太子造成威胁,日后太子的位置也能坐的更稳当一些。
“这怎么行。”太子一听,有些着急,“王妃的人选当然是得端庄贤惠,温和大度为佳,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当豫王妃。”
司鹭见状,连忙拉住太子,缓缓道:“殿下,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您应该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才是。”
“罢了罢了。”太子摆摆手,泄气地坐在椅子上,“我以前对这几个兄弟关心不够,可越在高处,越觉得人心寒凉。”
司鹭心里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太子的手,“殿下不要多想,臣妾会一直陪着您的。”
……
司鹤在府里待了几天,见陆钰确实没来找他麻烦,又想或许陆钰忙着成亲的事,顾不上他,心里便愉快了许多。
在屋里待着都快发霉了,他只想要去找简近山他们玩玩。
简近山约好在西街的一家酒楼里喝羊汤,这是他们冬日里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
秣城要属羊汤一绝的就是这家潮盛酒楼了,每逢天气寒冷,楼里楼外往往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好在简近山常年包下其中的一间,司鹤便直接挤了进去,迈步走向其中的包间。
除了简近山,还有几人,都是老面孔。司鹤是最晚到的,待他下座,简近山便高声唤道:“小二——上菜——”
“你们都知道豫王要娶亲了吧?”众人都落座后,其中有人坏笑着说:“娶得还是谢家小姐。”
“哎,不可议论此事。”有稍微胆小的,立马就不敢吭声了。
“怕什么,就哥们几个在,又不当他面说。”简近山瘪瘪嘴,很不甘心,“鹤哥,你说。”
“我?”莫名其妙被点名,司鹤愣了愣,“我说什么?”
“这谢小姐啊——”简近山拉长了声音,撞了撞司鹤,“你觉得豫王娶了谢家小姐合适吗?”
“这有什么合不合适。”司鹤给自己先倒了一壶茶,自顾自说道:“说来我倒觉得豫王配不上谢家小姐。”
“不会吧啊哈哈哈。”众人只以为他在讽刺豫王,这谢家小姐谁不知道是个泼辣主,跟陆钰说来还确实不太搭,不过也应该是谢家小姐配不上豫王才是。
司鹤低着头笑了笑,接着喝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谢小姐好歹不像陆钰有心计,陆钰纯粹是为了利用仁伯侯才同谢小姐成亲,要说喜爱,定是不及谢小姐半分。
众人吃了羊汤,由于几日不见又喝起了小酒闲谈起来。
酒到浓处,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鹤哥——都没听你怎么说过成亲的事,该不会是还没有看上眼的吧。”
他们几人,或多或少都有心仪的女子,就是这司鹤,从没听他提过关于哪家姑娘的事儿,他们还八卦着,该不会鹤哥不喜女色吧。
“有心仪的。”司鹤笑眯眯地说:“他啊——秘密!”
众人嘘声一片,简近山出来打圆场,“哎,鹤哥,总得说个姓吧,咱们这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有什么可隐瞒的啊。”
“就是!你要是喜欢一个姑娘,包在兄弟们身上了!”
众人又开始起哄,司鹤被他们推着,只好说了姓。
“姓季。”
季?
这可是个少见的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想到秣城那户人家是姓季的。
“不是秣城人。”见他们愣愣的样子,司鹤又开始忽悠他们:“别猜了,喝酒喝酒——”
原来不是秣城的啊……
难怪他们没印象,还以为他们脑子不够用了呢!
众人心里顿时舒坦了,喝起酒来都觉得美滋滋。
***
司鹤最后还是被简近山他们给扶着回的司府。
司鹤虽然浑身无力,但好在脑子还算清醒,他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酒量不练不行了。
“简公子,小少爷就交给老奴吧。”管家接过司鹤,客客气气地感谢了一番就扶着司鹤往回走。司鹤虽然被管家扶着,但还是能看清周遭的一切,等路过花园的时候,他随口问道:“怎么没见花匠老吴?”
“不是小少爷你说的给老吴一笔钱让他回老家吗?”管家还奇怪着,“还有马小七也是小少爷你吩咐过的。”
“我吗?”司鹤又觉得困意袭来,他嘟囔道:“那就当是我吧……”
司鹤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
他梦到了皇宫,梦到了景帝,还梦到了浩荡的仪仗队。
梦里有人带着他穿过人群,同一群达官贵族一起跪在地上。天坛上站着承国的术师大人还有两名祭师,随着祭师手中的幡旗翻飞,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了陌生的人群,陌生的皇帝,陌生的一切。
司鹤茫然起来,虽然还是在类似的天坛,可一切又变的不一样,这未知的一切让他感到后怕,他顿时恐惧起来,飞身想要挣脱这一切。
“司鹤——”不知是谁叫住了他的名字,他全身似乎是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随着祭台上火光直冲云霄,有两个人影直直地坠了进去,被火光包围,全场哗然。
他开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不过还好,他的脚能动了,即便像是踩在云端之上,他还是急促地跑了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跑,都始终跑不出这群陌生的人群。
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司鹤猛然回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
恍若第一次初见一般。
是季妄怀。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屋里点着暖炉,还算温暖。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快到午时了,他朝门外叫了一声,招来婢女。屋门被打开,卷进一缕寒意,两三名婢女走了进来,给他换衣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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