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故来得太快,等着邱时反应过来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刃穿透墨白的身体又刺入自己体内,当即脑子便是一懵。就听墨白无力道,“冰,冰刃有毒。”
邱时恍然睁大眼,却突然感觉到后背一空,紧接着身子开始往下坠落。侧头看去,墨白凝出的御剑已经消散,二人正急速往深渊里坠去。
而因为蛇毒的影响,他如今更是头晕目眩,连抬起手臂都感觉困难,更别说御剑飞行。他抬头再看墨白,却见对方早已脱力趴伏在自己身上,双眼无神的半磕着,情况显然不会比他好。
邱时蹙眉看向四周,离着最近的峭壁有三尺远,倒是可以试着往那边靠近。
想罢,他一手抱紧墨白,一边聚集灵力奋力朝空中击打,以期在落地前拽住峭壁上的草木。尝试了数次后,终于在他力竭之前,峭壁上的一棵歪脖子树接住了他们。
只是这树本就长得不粗壮,被他们这么一撞,枝桠更是裂开了口子,显然也支撑不了太久。邱时强撑着眩晕的脑袋,费力扭动开始变得僵硬的脑袋看向墨白,“卿黄草你摘到了吗?吃点它的叶子可以解蛇毒。”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6章
墨白闻言睁了睁眼,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慢吞吞的在储物戒里掏了掏,半天掏出那两株卿黄草来,“给。”
两株?
邱时顿了顿,总算明白另一条巨蟒是哪来的了。看这情况,怕是那两条巨莽也是一对,他们当初只觉得那卿黄草生得旺盛,却没看出来那根本就是两株。
不过事到如今,一株两株也已经无所谓了。
邱时接过卿黄草来,抖着手撕下一片叶子先喂进墨白嘴里,而后又撕下一片自己吃掉。
渐渐的,蛇毒带来的影响开始消散,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邱时粗喘着去看墨白的情况,就见对方头也不抬的趴伏在树枝上,不由得开口喊了他几声。
墨白迷迷糊糊间似听见有人在叫他,只是声音仿佛经过过滤,变得有些遥远。费力的睁了睁眼,眼前呈现好几个模糊的重影,渐渐合成了邱时的脸。
他这才恍惚记起来,他与邱时是来摘卿黄草的。
卿黄草......
墨白的神智总算清明了些。正打算问问卿黄草够不够,就听咔擦一声,身下的树枝跟着晃了晃。抬眼看去,就见树枝根部的口子又裂开了一些,怕是不久便会断掉。
低头往下瞧了瞧,底下的深渊黑不见底,也不知最后会落到哪里。抬头望了望已然漆黑的天色,如今已是第二天夜里了,若是明天天黑前再赶不回去,欢歌......
墨白不敢再想。
他感受了下自身的情况,接连被巨蟒重创,他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移动。再抬头看向身侧的邱时,邱时虽受了些伤,但好在并不严重,若是能给他些时间调戏几个时辰,想来再赶回去也是来得及的。
思及此,他当即做出了决定。
“若是现在让你往回赶,明天天黑前你能到家吗?”墨白侧头看向邱时,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伤得并不重,等着调息数息,再御剑应该不会勉强。”
“你什么意思?”
“这树枝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墨白扫一眼树枝根部,语气平静道,“你伤得不重,想来若是能调息数息,便能再次御剑了。”
“那你呢?”
墨白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要将他的脸刻在脑子里。末了,他从储物戒里掏出当初邱时交给他的淬体丹放进他手里,神色凝重道,“我此生从未开口求过人,如今我只求你,若是能赶回墨家,请务必救救欢歌。”
邱时只觉心头猛的一跳,正欲开口说话,便听他加重了语气,“答应我!”
然而不等邱时回话,便听树枝又是咔擦一声,二人的身子再次往下沉了沉。墨白往后扫了一眼,不再犹豫,当即松开邱时的手,翻身从树枝上滚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墨白费力的仰面朝上,定定的看着趴伏在上头不停喊着他名字的邱时,用尽最后力气说道,“救救欢歌。”接着,便闭上了双眼。
邱时趴伏在树枝上,看着墨白翻身从树枝上掉下去,合着风声越落越快,心里陡然一空。
自入世以来,见惯了勾心斗角,见惯了生死离别,他自认早已将一切看开,却没想到墨白的放手会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他其实从未想过墨白会舍身救他。无论是之前替他受的两根冰柱,还是如今让出唯一栖身的树枝,这些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历来修者最是惜命,追求大道也不过是为了长生。哪有人会为了这样渺小的事情就要放弃生机?即便说出去,也只会让人觉得荒谬。
而原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的事情,却突然间便牵动了他的心。看着对方平静磕上的双眼,他的心口没来由的一阵刺疼,像是万千根尖刺不停的在扎着心脏,疼得让人窒息。
眼眶不知不觉便红了。
耳朵里忽然又是一声咔擦,邱时感觉到身子又是一沉。侧头看去,就见树枝还剩最后一丝勉强连着根部。然而他这一动作,却是将最后的牵连都扯断了。
身子开始随着树枝一齐往下掉落。
邱时低头看了眼底下黑不见底的深渊,无声的笑了笑。看来,即便你放手,也还是挣脱不了宿命。
******
墨白再次睁开眼时,入眼是熟悉的床帐,环顾四周,竟是他的卧房。
他忍不住一愣。
掉下悬崖的半途他便承受不住昏睡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以及他是如何回来的他都不记得了。若非是周身无力,他险些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
正思绪间,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侧头就见邱时端着个碗走了进来。瞧见他醒来当即眼前一亮,“你醒了?”
墨白张了张口,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嗓音听着有些沙哑,“我怎么回来的?”
邱时走近床弦坐下,朝他笑了笑,“自然是我背回来的,没想到你瞧着瘦瘦小小的,倒是挺沉。来,喝药了。”
说着,他伸手将墨白扶起来,把药碗递给他。
墨白看着黑漆漆的药水皱了皱鼻子,接过来仰头喝了,“这什么东西这么苦!”
“良药当然苦口。”邱时将药碗接过来放在一边,伸手替他把脉,“那日你受的伤太重,又失血过多,我实在放心不下,便让辛伯找来大夫给你开了几副补气血的药。”
说着,他放下手,“如今看来,倒是没事了。”
墨白点点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邱时见状,却是了然的笑了笑,故意问,“就不想问问欢歌怎样了?”
墨白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欢歌他...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邱时知道他这是关心则乱,也不再兜圈子,“那日我赶在翌日亥时前回到了墨宅,将你安顿下后便给他喂了药。”
“淬体丹性烈,过程自然不会轻松。好在欢歌争气熬了过来,如今只需在床上将养段时日便能下床走路。”
邱时虽说的简单,但墨白却深知淬体丹的厉害,想来事情并不会太容易。只是如邱时所言,欢歌既然熬过来了,一切便好。
墨白沉默的听完。许久后,他才沙哑着嗓音道,“谢谢你。”
说着,他抬起头来,红通通的眼睛看着邱时,郑重道,“我会记住你的恩情,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涌泉相报。”他打定主意,此后定当伴其左右,便是护他一世周全也未尝不可。
“你这是做什么。”虽然无意间达成了目的,邱时却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干脆转移话题道,“要不要去看看欢歌?”
墨白闻言点了点头,“也好。”
邱时见状,便扶着他下床,往欢歌的屋子走去。
到达时欢歌还睡着,面色却是红润了不少。墨白坐在床弦上,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静静凝视着他的睡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忽然眼睫颤了颤,继而缓缓睁开了眼。
墨白心下一喜,忍不住道,“醒了?可要吃点什么?”
欢歌闻声侧头,高兴的喊了声大哥,“大哥你终于醒了。你要再不醒,我都打算过去看你了。”
墨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没有答话。心里知道怕是邱时隐瞒了他的真实情况,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说的,怕贸然开口漏了陷。
“那可不,你若是再不醒,我就该背着欢歌去看你了。”邱时适时接过话题,笑着打趣道,“先时我告诉他你在忙,他死活不信,我没了法子,只能将你不吃不喝照料他累倒了全说了。若不是听大夫说你需要休息,他怕是早将偷跑过去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同他说这些做什么。”墨白假意责怪了他一通,接着看向欢歌道,“好在如今我们都好了,以后可得小心着些,再莫乱来了。”
欢歌闻言垂下脑袋,轻声说自己知错了,让大哥和大家担心了。
墨白见他的确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便也不再苛责他,岔开话题又说起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