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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芒尽 (又江空月堕)


  镜关的书信与鹄国战书几乎同时被送来,南瑜瑾在信上说他那边能暂时顶住,但是需要军师,预计新疆域这边来的敌军将领是之前反叛的范康文。
  “没有军师?”景衣眉头一紧,从袖中取出那日的名单,一眼就看到镜关派去的军师有两三个。
  哦,被人截胡了。
  韩玠此时已经升了官阶,作为总将领统帅新疆域的军队,可以与景衣面对面商谈军事了。
  “这个时候截军师,谁这么大的胆子?”
  景衣踌躇着,指尖缓缓敲击椅子扶手,一声接着一声。罢了他道:“你点一队人,去江家古镇,然后护送江遥寄去镜关,他能应付那边。”
  江遥寄手中还有之前景衣给他的玉佩,见玉如见人,江遥寄虽然没有官职,但手持玉佩无人能阻,等到了镜关,南瑜瑾会明白的。

  最后一战(三)

  不到万不得已,镜国不愿意开战,毕竟是生灵涂炭的事情。
  范康文的军队早已等候在镜宇山。这山原来贯通宇国和镜国,现在宇国灭亡,这山就横穿了两国的新边界,打起仗来很是麻烦。
  我写起来也很麻烦,真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往这儿放一座山。
  边界叫做空山关,并不荒凉,有草有树,是镜宇山与镜鹄山之间的一道狭长的平坦地段,两边的山坡缓而多树,比较适合埋伏。
  景衣走到关口就停军驻扎,但没有长久驻扎的打算,都是草草搭起的军帐。
  此时尚不清楚范康文带了多少人,打算怎么打,只能随时准备迎战,将士们一连绷紧神经好几天,此时也不敢松懈,但谁也知道这样耗几天,镜国会吃大亏。
  夜色降临,天刚擦黑时景衣就点了几个士兵,每人分几个信号弹似的火器,然后散出去扎入山林。
  夜色渐浓,慢慢寒气逼人。直到丑时的报声刚刚响起,就听一道划破天际的尖锐破空声,紧接着就见那信号弹似的火器窜上天,在空中炸了一下,随即暗淡下去。
  发射于西侧山坡,距离不远不近。
  同时东侧山坡也是一道尖锐声音,比西侧远一些。
  “迎敌!”景衣大喊一声,反手抄起案边的宝剑几步冲出帐外。此时韩玠已经将命令传给副军,一道道传下去,军队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同时两侧山上响起人声,映着月光看上去浩浩荡荡。
  “我X,包饺子啊,饿疯了吧!”韩玠大骂一声,随即指挥军队后退一段距离。因为此前景衣的暗中布置,这次撤退非常迅速。鹄军想要包围,但已经被打开了缺口,便只是与未撤走的一部分镜军交了手,打完就跑,天亮后清点人数,镜军死伤五百,鹄军大致也是这个数字。
  规模并不大,简直算是小打小闹,而且鹄军这次安分守己地待在空山关,没有往山里。撤。
  “我倒是希望他撤去山里。”景衣望了望对面的辕门,并不能看到。
  “为什么?撤到山里的话我们很容易被埋伏啊。”韩玠看向四周山峦重叠。
  “那样我就有机会趁他命令传达不及时来做文章了,比起正儿八经地打,能动脑子我不想动手。”景衣说着裹紧毛茸茸的披风,“好好休息吧,明天晚上可能有偷袭。”
  风大了些,好在这几日风向有些歪,景衣这边不是风头,好受一些,但也能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默默盘算着这场战役需要多久,打完自己又有多少时间去处理自己的身体。现在他和江遥寄在一起,战役结束后总要给对方一个名分,那又是极耗心力的一场大战。
  更早的时候被那个人伤过一次,现在又是谁想死灰复燃?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阴了一招?这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
  是夜,散出去的士兵在更远的地方放出信号,景衣依旧选择后退一些,只与鹄国小范围交战,损失不多。
  天亮后韩玠来询问,景衣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他们也就这点计谋了。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晚端他们老窝。”

  最后一战(四)

  五日后,镜关。
  温凉的玉在手里打了三个转,险些没掉到地上去。
  “你再怎么不信,我都是你的军师。”江遥寄颇为无奈地看着满腹狐疑的南瑜瑾。
  南瑜瑾哼了一声,把玉佩扔还给他,好在扔得准,江遥寄一把接住才没有落地粉碎。
  “你啊你。”南瑜瑾冲他翻了个白眼,很不情愿地说,“也不知道你给三皇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要是他,早把你斩了八回了。”
  “别,一回就够受的。”江遥寄并不恼火,笑吟吟收了玉佩,复又敛笑看向他:“这几日战事如何?”
  说到正事,南瑜瑾才收了情绪,四处看了看,正色道:“三皇子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应该正在谋划什么。我这里没有军师,暂时没敢正面刚,他们也只是骚扰,估计还有兵力援助未到。”
  “他们哪有援兵。”江遥寄轻声说笑,接着又问:“敌军的统帅是谁?”
  南瑜瑾神色稍变,报出一个名字:“郑钧成。”
  江遥寄了然。
  “新疆域那边来打的是谁?”
  “范康文。”
  江遥寄唇角一勾,说了句书上看来的话:“真是笑死我了。”
  此时就听帐外一阵声响,一个士兵撩帘进来,手持一封信。南瑜瑾接来看了,上下快速一扫便转手交给了江遥寄。江遥寄接过细细看罢,心中明白。
  信上通报的是前几日景衣领兵开往空山关的消息,并说近日没有大的交战,只晚间有冲突。
  “已经下了战书,还不正面打,郑钧成真是等死。”江遥寄冷哼一声,将信随手扔在桌案上。“景衣必定谋划了很不入流的打法,估计此时已经开始了。我们便助他一臂。明日你我率兵,要大杀四方。”

  最后一战(五)

  风吹草动,夜幕星河。
  景衣抬头望了望璀璨到看不分明的夜空,轻声说:“今年星象不好。”
  “差不多每年都这样吧。”韩玠吐掉嘴里的草叶子。
  “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年后希望星象能好点。”
  “今晚这仗打完就有谱了。”
  “乏得很。”景衣笑起来,将佩剑握在手里,翻身上马。
  月悬中天。
  白日士兵们将一小半的箭羽砍掉箭镞,现在十队人马摸黑潜入林子,带上这些尖锐的箭镞,全部埋在鹄军发兵时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半时辰后返回了一部分人,其余人找到鹄军分散的夜营地,几发烟火窜上天去。景衣即刻拔剑出鞘,战鼓号角訇然而起!
  鹄军大惊,阵势也组不起来,士气大乱。
  韩玠带兵只推进了一箭之地,马蹄、兵器之声令尚不清醒的鹄军满心想着狗急跳墙,匆忙组起来冲下山坡,正踩上那些箭镞,一时间人仰马翻又是混乱无比。
  最让景衣得意的设计就要体现出来了。
  今晚月色光亮,景衣处在开阔的地方,视线好得不得了,而鹄军躲藏在山林中,秋天刚到的时节,头顶树叶将落未落阻挡月光,脚下枯叶又碎又厚埋伏箭镞。
  现在鹄军意识到这一点,开始点燃火把,等他们举着火冲出林子,那引领他们走出犹如魔窟的山林的火,现在完全化身为奈何桥上的引路鬼火。
  无数的箭羽从天而降,数不清的士兵军马中箭倒下,尸体阻挡了后续军队前进的道路,又被后涌而至的人们踩踏成肉泥。
  几乎兵不血刃。
  景衣没有再看那些壮观的场景,转头对韩玠说:“我原本还在担心战俘的安置,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韩玠所处的角度背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点点头,调转了马头。
  日复东升,此时山林已被清理干净,战争的痕迹淡多了,军队开始驻扎垒灶,饭香盖过昨夜的血腥气。
  “临近的烽火台有人来报信,说在靠近镜关的地方有大型战事。”韩玠端着饭碗悄悄凑近景衣说。
  “大概是江遥寄猜到我的打算,要来帮我们一把。”景衣笑着放下粥碗,眼眸里流转起温和的笑意,眼睫稍颤,道:“他们会南下找我们会和的,我们可以歇两天再走。”
  正是如此的默契,江遥寄此时正端坐营帐,手中把玩那块温润的玉,满心满眼都在思念自己的爱人。
  南瑜瑾路过帐子看见了,打趣一声:“哟,思春呢?”
  江遥寄摆摆手示意他走开,南瑜瑾看见这手势反而一撩帐帘进来坐下,惹得江遥寄一阵嫌弃的神情。
  “你怎么一脸见了瘟神的表情。”
  “没区别。”江遥寄指了指帐外,“看见那个烽火台了没?”
  南瑜瑾回头看一眼:“看见了,怎么?”
  “上去,跳下来,就是你的去路。”江遥寄淡淡地说。这话搁现在来说,意思大概就是:你可以跳楼去了。
  “滚。”南瑜瑾回过神来破口大骂,“跟你讲,真要说起来,你的名字是我起的!”
  江遥寄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你再说一遍?”
  似乎是第一次让江遥寄吃瘪,南瑜瑾极其得意:“你名字是我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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