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 (又江空月堕)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又江空月堕
- 入库:04.09
江遥寄原本坐的离景衣稍远,此时便悄悄挪过去,与他面对面坐着,一伸手就把他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拢在掌心,有些凉,却从指尖感受到了无尽的温暖。
“别矫情。”景衣及时抽回手指,生怕他触景生情说点什么酸不拉几的话。不过还好,两人虽然都是同样的薄情,却有着不可言的默契,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遥寄于是不再说话,盯着面前人儿的面庞肖想了一番,实在忍不住凑近了些,欲触不触。温热的气息惊扰了景衣,他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和暗含情绪的黑眸。
“闹什么。”他低声呵斥,嘴唇一动便碰到对方,飞鸿掠影,蜻蜓点水。
“继续,”江遥寄眸子暗了许多,在昏暗的马车里看上去深不见底,简直装入了整个世界,“继续,讨好我。”
这气场太强了,简直让人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位高权重的。“下不为例。”景衣嘟囔一句,身子一倾,江遥寄顺势稍稍歪头,二人实实地吻在一起。
真软。两个人同时想着。
没有人动作,只让两片唇紧紧相贴,单纯地亲吻。
江遥寄一点也不满足于此,抬手扣住景衣的后颈,略略施力,景衣明白他的意思,试探性地伸出舌尖,刚一触到他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充满侵略性的舌一下子顶入口中,贪婪攫取一切。
景衣下意识地逃离,却被一双手禁锢在怀里,直到他耗尽氧气轻声呜咽才堪堪分离。
景衣羞的满面通红,低着脸只顾大口喘息。江遥寄反而心情大好,抬手用拇指指腹擦去景衣唇边的水渍,凑在耳边说:“三皇子,果然美味非凡。”
“放肆。”景衣挣开他,往旁边挪了挪,一副赌气的样子。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以后的感情路好走多了。
他们都知道今日这番冲动,将会在未来带来什么,太多无法想象的压力需要他们面对,他们几乎在和世界作对。
他们有这个觉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马车停下时已经是黄昏。韩玠撩了帘子询问是否要赶路进城,景衣点点头,马车便继续行进。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止步,车外的喧嚣早已淡去,闹市中独独辟出一小片净土,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当地的郡守早已恭候,此时打点好了一切,各项事务交与下人仆从去干,景衣和江遥寄来到住所喝茶定神,韩玠随郡守去取了些紧要文书,直接送到景衣房里,景衣分了一部分给江遥寄,二人连夜看完了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释卷小憩,回头看到窗外薄日初上,连更鼓和鸡鸣也没有听见。
新疆域一切安好,这郡守还算有能力,百姓生活渐渐步入正规,只是战乱残留哪里是容易消除的,还需要时间调养生息。
但边境已经很紧张了。镜国与鹄国因为直接瓜分宇国,新疆域这边的边界距离相当近。郑钧成起兵篡权后平定又极快,江遥寄猜测郑钧成是勾结了另外几个有本事的人。总之现在鹄国边境的驻军都是郑钧成手下的人,听命于他,一声令下就能开打。
“这个令来得不会太早,但也一定没有多少时间了。”景衣轻轻扇灭蜡烛,屋子里的光一时间只能来自于窗外,又淡又刺眼。
“韩玠能守住吗?”江遥寄翻了翻自己写下的一张名单,上面列了几个将军和军师的名字,不光有镜、鹄两国的,还有几个名字曾经被宇国占有。
“已经在调人往这边赶,都是有实力的。”景衣歪身看了看那张名单,“主战场就是这里,镜关那边南瑜瑾能应付。”
“南瑜瑾脑子里也有挺多土。”江遥寄揉揉太阳穴,不阴不阳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是嘲讽还是蔑视。
景衣笑了笑,想起些他不知道的南瑜瑾在江家的往事,笑意更浓。
最后一战(一)
刚开始的一两天这两人忙得焦头烂额,把所有资料翻看了一遍,新疆域大大小小的事情,什么地主强豪,什么山匪地痞,事无巨细。
好办的都给韩玠去分人手压下来,能处理掉的直接处理掉,更难办些的比如边境驻军的供应问题之类,景衣从别处抽调些人手,又让郡守去和百姓沟通,几天后就正常运转起来。
大概过了五六天,新疆域稍微安定一些了,边境也没有新的情况传来,景衣的时间变得宽松,每天有时间和江遥寄插科打诨,睡眠时间也渐渐恢复正常,精神一点点恢复。
皇城那边派了些将军去各个地方备战,名单送了一份到景衣这边,他和江遥寄研究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然后就坐下来喝茶。
名单上暗暗传达了一个消息,江遥寄也许不知道,景衣也没说出来,他还需要考虑。
天气愈发寒冷,景衣换了毛茸茸的披风,紧紧裹着他有些瘦弱的身子。晚间江遥寄趁没人偷偷抱了抱他,入手的感觉却比之前更加瘦削。
“每天定时投喂,怎么还没把你养肥?”江遥寄有些不满地抚着他的小肚子,没有想象中的手感。
景衣窝在他怀里暖烘烘的,头一仰靠在他肩膀,闭了眼睛任由他动手动脚,懒洋洋道:“胖不是吃出来的,得养。”
“那就养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交给我就行了。”江遥寄稍稍侧脸去蹭景衣,弄得他弯眸躲避。“说得轻巧。我估计再有半个月郑钧成就按耐不住了,这次非斗个你死我活不行。”
宇国此前兼并了太多小国,现在偌大的土地上只有鹄国和镜国势力最大,真要斗起来其余小国就算联合也做不到浑水摸鱼,而且郑钧成这几个月没有动静,说不好就是去收拾他们了。
见景衣目光凝顿在一处虚空,知道他又想到战场上去了,江遥寄低头亲他一口,道:“别想了,教我写字吧。”
景衣早适应了他随时偷香的举动,眼睛一翻:“天才江遥寄也有不会写的字?”
江遥寄也笑,嘴唇磨蹭着他的耳垂,低声说:“就想看你写,写一辈子最好。”
“贪得无厌。”景衣耳根一红,装模作样嗔怪了一声,起身摊开张宣纸,磨两下墨,再挑一根毛笔,把刚刚磨出来的一点点墨水吸光,用细软而有弹性的毛笔尖端去书写。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江遥寄倾身去看,见墨迹未干,气韵犹在,字字端正,又暗存锋芒。字如其人,正且锐,柔且直。
仔细想想,不对,这人已经弯了。
将字连起来念了一遍,便知景衣心中所想。
“阵解星芒尽,营空海雾消。”
出自唐朝时李白的诗,虽然全诗感情并不侧重于战争结束,但单摘这一句,反而是景衣诚心希望战争停止,四海太平。
景衣隔了笔,瞥一眼自己的字,道:“写飞了。”
字间极细的墨迹似乎藕断丝连,景衣以前写字从来没有这样。“飞得好看。”江遥寄伸手示意他过来,重新搂在怀里,一边吹灭了桌角的蜡烛。
最后一战(二)
日子变得宽松,事情一点点变少,景衣有了更多的时间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活得像个半入土的老人。
江遥寄觉得这种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走过去交谈,又看到那人含笑的眸子,觉得这样也不错。
过了两三天,江遥寄找到院子里打盹儿的景衣,说:“我回一趟江家古镇。”
景衣困得抬不起眼皮,嘟囔道:“什么时候回来?”
“去看看那些亲戚,耽搁一两天就回来。”
“嗯,一路小心,我等你。”景衣说道,依旧睡得迷糊,江遥寄帮他掖了掖衣角,转身回去简单收拾了行李,下午便启程。
大约有近一个月,四处安稳,没有什么事。或者说事情都发生在鹄国境内,镜国依旧歌舞升平。
江遥寄来来回回去了江家古镇两三次,带些东西去看望亲戚,不过总不承认自己是江家人。
最近一次,他去得久了些,回来看到景衣肤色白皙,却不透出以往淡淡的粉红,眉头一皱,问道:“生病了?”
景衣摇摇头,窝在椅子里闭目养神。
江遥寄俯身去替他把脉,指尖搭上皮肤,一股子凉意瞬间窜上来。“怎么手这么凉?”江遥寄心疼地两手拢住冰凉的手掌,又觉得不够暖,便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领子里放。
景衣笑着抽回手,转而反手挑了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然后无声地说:“我快死了。”
江遥寄倏地皱眉,同样无声问道:“认真的?”
景衣莞尔,俯身去亲他一口。“骗你的。”
其实不是骗人。皇城内有个想害景衣的人,之前下手被景衣发现,与景坚景介联手除了这个人,但有些事情实在是难以连根拔除,尤其是在乱世。
景衣本想告诉江遥寄,自己的日子可能真的不多了,最后的话到了嘴边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只好说,我是骗你的。
这段日子江遥寄又去了江家古镇,启程的第二天韩玠便派人来通知景衣,鹄军的战书到了。
此时已经顾不得未归的江遥寄,景衣匆匆写了便笺差人送去,然后便奔赴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