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定很满意,你做的很好。”冉觉道,“你既然什么都不想要,朕就赏你个恩典。你虽没了母后,但舅舅还在。你们虽多年未见,但终究是甥舅,血浓于水。朕安排你们见上一面,说不定能缓解缓解思母之情。”
冉彦眼神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可儿臣的舅舅,害死了母后,还妄想夺取尧国国土,他是儿臣与尧国共同的敌人。”
“彦儿,你母后怕是不希望她的儿子和哥哥如敌人一般。”
“不是儿臣把他当作敌人,是他要与尧国为敌。”
冉觉叹了口气,“你既然不喜这个恩典,朕也不强逼着你。你先回宫吧,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儿臣还有一事未禀明,待禀明后儿臣才能走。”
“什么事?”
“江陵地震,谣言四起,儿臣觉得这谣言可能起于漠北。”
冉觉闻言,立即正色起来,“可是查出了什么?”
冉彦垂下眸子,低声道,“儿臣与难民接触时,曾听见各类传言,其中一条着实让儿臣震怒。百姓竟说,上天降罚,怕是不满当今的皇族。朝廷父母官搜刮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而在漠北,王爷爱民如子,家家户户的马儿养的膘肥体壮。而且这天下本就是祁冉两家打下来的,一家独坐天下,神仙也看不过去。”
“这些都是从哪传出来的,可有查个清楚?”冉觉大怒。
“流民多且乱,儿臣未查个明白。但此事就算与漠北无关,也给了咱们一个警钟。漠北在百姓心中地位渐高,这对朝廷是个极大的威胁。儿臣觉得,父皇应当着手准备削藩一事。若待漠北羽翼丰满无可撼动之时,就来不及了。”
“确实是个警钟。”冉觉敛了敛目,“彦儿,你能明白这一点,父皇很是欣慰。一味心软,信任下属,不是一个太子该做的。”
“父皇训诫的是。”
“此事还要再行商议,找个稳妥的法子,你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冉彦退出紫昀殿后,眸子里瞬间染上了一层阴翳。这些话都是他自行杜撰的,不过泼了这脏水,他也并没有多少内疚。祁舒的心里,只怕就是这样想的。只是父皇知道他与卫焘接触过,实属意料之外。
父皇今日提起,是敲打还是有别的意思,他暂时还弄不明白。
第69章 赐婚
冉彦离宫之时就交代了元德, 将东宫里里外外搜查一番,若有可疑之人,不必细细辨明, 直接遣出东宫。宁可错杀一千, 不可放过一个。
如今东宫里的奴才,都是些新面孔。元德虽摸过他们的底, 却也不敢将他们安排到太子跟前当差。这些个新奴才,便只做些粗使的活计。冉彦近身的事, 便由那些身家清白的老人伺候。
“孤瞧着, 东宫里的奴才换了不少。”冉彦喝了口茶, 神情有些倦怠。
“奴才按殿下的吩咐,将底下奴才的底子摸了个清楚,但凡有些嫌疑的, 奴才都不敢再用他。”
“除个干净也好。”冉点了点头。
卫焘的探子埋的极深,若要一一拔出来,必是很要费一番功夫。大洗血虽然是个笨办法,但胜在一个快字。先除了东宫的隐患, 再将整个宫里的钉子逐一拔去。
塞安本已经自顾不暇,还要培养出一批探子死盯着尧国。冉彦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卫焘说要将塞安拱手让给他,冉彦是不信的。卫焘筹谋多年, 就是为了摆脱尧国的桎梏,甚至凌驾于尧国之上。如今却又口口声声说愿意将国土归于尧国,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他猜不透卫焘的心思,也不想猜。漠北造反, 卫焘决计不可能会帮着尧国。他是个聪明人,尧国内乱,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参杂其中,吃力却不一定讨的了好。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阻了漠北的计划。漠北不动,塞安不会动,也不敢动。
桌案上的茶水正冒着热气,冉彦便看着这飘渺的雾气出神。若父皇真信了他不是帝星之说,顶多会揣测他不是命定的帝王,不会想到这是亡国之兆。
但在幼弟长成之前,他的储位应当还是稳固的。他的兄弟们是何脾性有何能力,他一清二楚。父皇在未有合适人选之前,不会轻易动他。
若是能使的动无为的嘴便好了……
他说漠北要造反,可比自己泼脏水有用的多。冉彦的眼神黯了黯,可惜,无为在他回宫之前便跑了,如今是无迹可循。
冉彦木着脸,将凉掉的茶水饮了个干净。他为了尧国放弃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他对的起列祖列宗,对的起天下万民。
*
冉觉确实是有心防着漠北,但削藩一事还师出无名,他不敢妄动。在百姓心中,漠北向来很有威望,若是无缘无故发兵,怕会惹来众怒。
冉觉在御书房内踱了许久,边踱着步还边叹气。伺候的奴才们见皇上心情不大痛快,便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来人,去把五公主召来。”
伺候在一旁的福贵见着王喜使的眼色,便上前一步准备领命。
“王喜,你亲自去。”冉觉扫了一眼,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皇上召五公主,这倒是头一回。皇上不大喜欢娴充仪,能晋她的位份,一是看在先皇后面上,二是她在后宫资历不浅。但不喜欢终归是不喜欢,连带着五公主不得宠。为前头四公主寻了好夫家,又惦记着琢磨六公主的亲事。今儿个终于是想起五公主来,也是稀奇。
王喜虽肚里计量着,但面上不露痕迹,规规矩矩给娴充仪和五公主请了安,说明了来意。
娴充仪闻言,秀美紧蹙。
“皇上可有说召清儿有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老奴哪能知道这些呀。待会公主过去了,自然会知道。”
“那就赶紧走吧,还磨蹭什么。”冉清催促道,“过会子我回来,母妃不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哎,正是这个理。”王喜接话道。
待到御书房时,里面的奴才早已退了出去。冉清进去时,里面只有冉觉一人,背对着她,她心里有些惴惴的。
“儿臣叩见父皇。”
冉觉转过身,“起来吧。”
“父皇召见儿臣,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冉觉看了看她,笑道:“一转眼清儿就这么大了,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冉清少有和冉觉这般亲近的时候,听了这话,冉清的脸有些泛红。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便用手不住的卷着衣角。
“别站着了,坐下吧。”
“谢父皇。”
冉清半搭着椅子,不敢坐实。父皇忽然召见她,不可能只是叙一叙父女情谊。父皇的女儿太多了,她太不起眼了。
“清儿,你一向是个好孩子,比其他姊妹都乖巧些,朕一直都知道。所以有些事,朕交给你最为放心。”冉觉盯着冉清的眼睛,带着些蛊惑的味道。
“清儿有什么能为父皇做的,一定在所不辞。”
“好,这才是朕的好女儿!”冉觉开怀一笑,“如今漠北对朝廷虎视眈眈,朕又苦于抓不到把柄制裁他们。朕思来想去,此事交给你最为合适。”
冉清瞪大了眼睛,“可清儿只是一个女子,如何参与国家大事?”
“你可以。”
“清儿要怎么做?”冉清垂下眸子,冉觉看不清她的情绪。
“朕会下旨,替你和祁子澈赐婚。你嫁入漠北王府后,漠北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汇报给朕。朕若有什么交代,你必要办到。这关乎着尧国存亡,朕只放心由你来做。”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尧国的公主,这都是你应该做的。这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荣幸。”
冉清低声道:“儿臣明白了。”
*
皇上赐婚的消息来的突然,众人皆有些惊愕。将五公主赐婚给祁小王爷,着实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五公主是个不得宠的庶女,祁小王爷却贵为嫡长子,极有可能是下一任漠北王。公主虽是帝王骨血,但看着总有些不般配。
“清儿,母妃无能,劝不动你父皇。”娴充仪的眼泪簌簌而落,“母妃舍下这张老脸,麻烦你太子哥哥一回。这是你的人生大事,决计不可如此草率。”
“母妃,这是好事。小王爷家世显赫,人也良善,又与太子哥哥交好,亏不了我的。”冉清摇了摇头。
冉清并未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娴充仪听,只是摘了些简要的说了说。
她母妃是个不争的,即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去求父皇,也求不来什么。这事情找上她,她便知道只能是她。四姐已经许了人家,书香门第,驸马温文尔雅。小六很得父皇喜爱,这种无尽深渊,便只能推出她这样可有可无的女儿来。
冉彦一听见这消息,便抛开手里的要事赶往御书房。父皇推清儿出来作棋子,他不可能会同意。而且现在的祁小王爷,不过是幻化出来的假人。
“太子殿下,皇上说了,您若是为了五公主的事就不要过来了,皇上不会见您的。”王喜苦口婆心的劝着。
冉彦的心凉了半截,父皇这是告诉他,冉清是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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